她目光灼灼地看著他,這句話是疑問,是試探,也是臺階。
若是李云州對她有意,應該知道怎么回答。若是無意……
沈月心里搖搖頭,不會的。
李云州不是孟浪放肆之人,若是對她無意,怎么會這么護著她,還給她擦眼淚。
沈月問這話之前,心里糾結打鼓。問出來之后,反倒釋然了。
她就這么看著他,等著他回答。
李云州心頭泛起一層苦澀,他知道沈月是什么意思,也能看懂沈月的眼神。
但是……
他沉吟了半晌,才開口說道:“我……沒打算娶妻。”
沈月一怔,看著他的目光多了幾分探究。
什么叫沒打算娶妻?她想了他無數種回答,唯獨沒想到這種。
李云州知道她定然不懂,繼續說道:“我身上背負著血海深仇,我的后半生可能是縱橫沙場,也可能是顛沛流離。”
“我娶誰,就是把誰推進火坑。”
“所以我沒打算娶妻,不耽誤別人,也沒什么羈絆。”
他要建功立業,把李家踩在腳下。這中間一個疏忽,就是身死的下場。
他不想騙沈月,也不想耽擱她,更不愿連累沈家。
李云州說出的每個字,都像一把刀子,在他自己心口凌遲。
沈月一時間僵在那,她想說她不在乎。他戰死沙場,她給他守靈。他顛沛流離,她也可以陪著他浪跡天涯。
馬車停在了沈家側門的門口,李云州知道,他該下車了。
想了想,又玩笑般地說道:“沈月妹妹,等你定準了婚事,出嫁的時候我一定來喝喜酒。”
沈月在他眼里看到了疏離和決絕,便知道這是他的心里話。
她點了點頭,“好,到時候云州哥哥若是在京里,一定來喝杯喜酒。”
李云州下車之前,又深深地看了沈月一眼,然后垂下眸子轉身離開了。
嘴里嘟囔了一句,“保重,你會幸福的。”
沈家嫡女,閉著眼睛嫁人,都比嫁給他幸福。
沈月順著窗簾的縫隙,看著李云州的背影。酸澀的眼角流下一行清淚,心里某處空落落的。

那日回府之后,沈月病了多日,昏昏沉沉起不來床。大夫輪流來看過,也沒說出是什么病。
后來蘇清妤實在擔憂,請了周先生去看。
周先生說她是心病,無需服藥,只需要自己想明白即可。
蘇清妤問了兩次,沈月也沒說這心病從哪來。
眼看著沈昭成親的日子越來越近,蘇清妤忙的不可開交,只能囑咐沈月好生養著。
到沈昭成親前幾日,她精神倒是一日比一日好多了,蘇清妤也心安了不少。
這半個月,蘇清妤悄悄去找了兩趟香冬。聽說沈之衡把香冬寵到了骨子里,府里其他妾室的屋子已經不去了,每日只陪著香冬。
所以蘇清妤每次都問她,有沒有改變主意,會不會舍不得這孩子?香冬眉目間的恨意,一分都未減少。每次都斬釘截鐵,沒一點遲疑。
一晃就到了沈昭成婚的前兩日,沈家也開始待客了。直近的親朋故交上門恭賀,府里也大擺宴席,戲臺子也搭了起來。
陳氏和楊氏招待女眷,陪著說話。沈家幾位老爺招待同僚故交,蘇清妤總攬全局,打理瑣事。
大早上蘇清妤剛起身,就有管事在外面等著回話了。
沈之修今日下朝早,進門的時候,珍珠剛給蘇清妤綰好發,正在選簪子。
沈之修走到蘇清妤身后,先看了看鏡子里的人,又轉頭看向邊上的首飾盤。
珍珠見狀忙退到一邊,又端起首飾盤到沈之修身邊,供他挑選。
蘇清妤透過銅鏡看他,嘴角帶笑,“你會么?我今兒要見客,你可別弄的我不能見人。”
“夫人,我雖沒弄過這個,但是美和丑我還是分得清的。”沈之修一邊說,一邊打量蘇清妤的發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