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齊不是沒有統治過大秦,可哪一次長了?短短幾年曇花一現,最后還是被大秦奮起反抗的人驅出中原。”

  “你們只會搶,只會殺戮,只懂毀去一切生機,卻不知如何在一片富饒的土地上創造價值,所以好的地方給你們,也只是暴殄天物。”

  “還有一事我特別奇怪,天下三千世界,有無數國家,有許多富饒的土地,既然你們那么喜歡搶,為什么就擱在我大秦身上拼命薅羊毛,為什么不往東搶,往西搶,天下之大,難道除了大秦就沒有你們中意的地方?”

  “如果你只是想讓這個國家的人民吃飽,也別費心思用犧牲和人命去掠奪了,等見到我的夫君,你可以和他談談,他必定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

  吳提目色深沉地望著她:“你指的是揚州董家的種子?”

  虞清歡搖頭:“不止,有張氏后人改良的工具,可用于農耕,有集大秦數代人的心血所著成的《農政概要》,還有能在北齊土地種植的其它種子等……”

  “如果百姓富庶溫飽,不用擔心冬天怎么熬下去,或許就不用去掠奪,或許就沒有流血犧牲了。”

  “二王子,或許您可以認真考慮考慮,是將自己的子民送上絕路,讓父母失去孩子,妻子失去丈夫,兒女失去父親,還是想辦法找一種和平的方法,不讓生靈涂炭,哀鴻遍野,哪個選擇更好?”

  吳提的表情始終沒有任何變化:“所以,你故意讓本王捉住,就是為了做說客,想勸本王停止戰爭?女人,你是否太自大了點。”

  虞清歡道:“殿下聽過娑羅人的訓象術么?他們會在象年幼時期,把他們栓在一棵無法掙脫的木樁上,然后狠狠地鞭打它,無論小象如何掙扎,都無法掙脫,就這樣日復一日,直到小象認為它永遠也無法掙脫繩子為止。那時,哪怕將小象栓在一根小小的木樁上,它也不會逃了。”

  吳提反問:“你把本王比作畜生?”

  虞清歡仿佛受了莫大的冤枉:“殿下,我明明是想告訴你,只要我每日在你耳邊憂國憂民憂天下蒼生,時間久了,你就會耳濡目染,變得和我一般偉大。我哪里是將你罵作畜生?”

  吳提忽然笑了出來,眼神卻相當警惕:“你們大秦的女子,都和你一般么?”

  虞清歡道:“那怎么可能?如此聰明可愛的我,大秦絕無僅有,我是獨一無二的。”

  吳提露出一抹深思的神色:“如果大秦的女人都如你這般,那的確很棘手。”

  虞清歡道:“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大秦有的是蠅營狗茍之輩,但也不乏忠義之士。殿下可知,歸雁城的墻是用什么筑成的?”

  吳提笑道:“無非是磚石罷了!”

  虞清歡道:“對,是磚石筑成,可能讓它如此堅固,千百年屹立不倒的,是那些為國捐軀的英魂!”

  “那里,染過我父母的鮮血,也染過我父母的兄弟姐妹和親族的鮮血。那座古老的城墻下,停留著我無數先輩的英魂。”

  “北齊打不贏的,至少目前不能。揚州水患,那又怎樣?我與夫君早已將百姓遷走,并取得董家的種子,種下足以夠他們過冬的糧食。有種子有人,這個國家就不會倒。”

  “北疆戰火紛飛,那又如何?有十數萬兒郎和我一樣,隨時準備著為國捐軀,我死了,還有別人,別人死了,還有無數人前仆后繼地擋在前方。”

  吳提默然許久,忽然問道:“你父母是誰?”

  虞清歡道:“我父是前毅勇侯陸驍,我母親是前川平郡主司馬旖,我祖父是數十年前將北齊驅出歸雁城千里外的鎮北大將軍,我外祖父是平西名將滎陽王,我是將門之后!”

  “你姓陸?”吳提眸色微驚,“本王記得陸家九族全滅,你為何……”

  虞清歡道:“九族全滅,我身負血海深仇,但對不起我的人不是大秦百姓,仇人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可我先輩們所熱愛的山河土地,我會堅守到底。”

  “這就是精忠報國的精神,它流淌在我的血液之中,將來也會傳給我的子孫后代,就算人死了,它也會被傳承下來。二殿下,撤兵吧!北齊贏不了!”

  吳提冷笑一聲:“女人,你說了這么多,有沒有想過,本王想覆滅的,不僅是大秦,還有整個北齊?”

  虞清歡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那你覆去吧!滅去吧!浪費口舌!”

  說完,虞清歡一翻身,又將自己的腦袋埋在了毯子里。

  如果不出意外,她這身上的鐵鏈,已經把她的肌膚勒青了。

  做人難,做好人難,做英雄更難。

  現在做個廢物,還來得及么?

  虞清歡又嘆息一聲,疲憊的她緩緩閉上雙眼。

  吳提看著趴在椅子上的小小女子,心里一時說不出什么滋味。

  傳承是什么?

  他不理解。

  但卻覺得秦人那種舍身取義的精神,深深地觸動著他。

  有人的地方肯定有爾虞我詐,權力傾軋。

  但不是每個國家的人,都懂得為大業犧牲。

  像十數年前的陸驍,像眼前這個身材單薄的女子,是什么教會他們舍己為人?

  他不懂。

  這個世界,不該只有強者才能活下去么?

  為何要保護弱者。

  吳提被深深地困惑著,只可惜母親去的早,沒人能教他這個道理。

  等到他已經可以看懂大秦的兵法經義上的文字時,卻已經看不懂里面的道義了。

  帶著疑惑和不解,吳提敲了敲車門,用北齊的語言和心腹交流:“那邊知道淇王妃是陸驍的女兒么?”

  心腹答道:“應當不知,可要告訴他?”

  吳提道:“不必,她既然敢說出來,就一定有所倚仗……”

  話音剛落,吳提的表情變得猙獰而嗜血,他一把揪住虞清歡的后頸,將虞清歡扳過來,攫住虞清歡的下巴,用低沉而陰鷙的聲音憤怒問道:“女人!你又設計本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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