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討逆 > 第154章 利欲熏心,晨鐘暮鼓
    楊玄沉默良久。

    老賊羞愧難當,“小人只是好奇那個女子,并未愛慕。”

    楊玄繼續默然。

    老賊想上吊。

    楊玄開口,“黃春輝升遷之事不管成不成,都要未雨綢繆。如此,老曹升遷之事必須做成。”

    原來不是為了老夫之事?

    老賊心中一松,腦子瘋狂轉動。

    “郎君,北疆節度使看似位高權重,可黃春輝終究老了。人到了這等年紀,大多想的是晚節,想的是兒孫。回長安為相,一是能與家人團聚,其次人輕松了許多,他怕是難以拒絕。”

    “我知道。”

    楊玄心想換了自己大概也會選擇回長安養老,以后青史留名,還能善始善終。人一輩子活到了這個份上,夫復何求?

    但他現在要馬上自救,趕在老頭還在北疆之前運作曹穎升遷。

    他去尋了趙三福。

    “幫我打聽梁靖的消息。”

    二人是在青樓見的面。

    趙三福訝然,“貴妃紅得發紫,他也跟著紅得發紫,你打聽他作甚?”

    楊玄問道:“為不為難?若是為難,此事可擱置,我還有別的法子。”

    趙三福說道:“要好消息還是壞消息?”

    “壞消息。”

    “好!”

    晚些趙三福回了鏡臺。

    辛全依舊守著自己的小泥爐,仿佛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有肉湯喝。

    “主事。”

    “嗯!”

    “那位新國舅最近可有麻煩?”

    “新國舅……你說梁靖?”

    “是。”

    “問他作甚?有風險,不值。”辛全用鐵夾子加了一塊木炭,火星炸裂,映照的他臉上的細紋都淺了些。

    “我急需他的消息。”

    “你如何知曉老夫有他的消息?”

    趙三福笑了笑,“主事看似不管事,可我卻知曉,鏡臺的消息大多瞞不過你。否則,當年主事也不能活著從北疆回來。”

    “滾吧。”

    “是。”

    趙三福一個后空翻就當做是滾了。

    辛全微笑,臉上的細紋皺在一起。

    “你想升官,你想做事,可這條路不好走。走穩了慢,快了不穩,心不穩,人不穩,小崽子,你可要想好了。”

    趙三福回到了自己的值房,心腹樁子秦河進來,“主事,監門方才問你在不在。”

    趙三福問道:“可是有事?”

    秦河一雙濃眉微微蹙著,“有人說監門乃是酷吏,手中沾染朝中忠臣鮮血,死不足惜……監門大怒。”

    “誰?”

    “吏部主事薛明揚。”

    “此人可是被冤枉的?罷了。”趙三福起身,“我去尋監門。”

    王守坐在堂上,見他進來就說道:“吏部主事薛明揚貪腐,賄賂上官,證據確鑿。”

    趙三福躬身,“下官愿去處置了他。”

    王守看著他,獨眼中多了一抹了然,“此事咱已上報,鏡臺可出手查探。可薛賊跋扈暴躁……”

    趙三福低頭,“下官有數。”

    “去吧。”

    王守看著他出去,幽幽的道:“這年頭的人吶,為了升官發財,連臉都不要了。”

    身后不知何時出現的荒荒說道:“我看此人利欲熏心,你要小心。”

    “咱小心什么?”王守笑的很是愜意,“當年咱也是這般過來的。這人吶!他總得有個喜歡的,是喜歡升官發財,還是喜歡醇酒美人,若是一樣都不喜,這樣的人咱只會敬而遠之。”

    “為何?”

    “一樣都不喜之人,要么是行尸走肉,要么就是那等心思深沉之輩。行尸走肉誰愿意親近?心思深沉之輩看不出喜好,哪日背后捅你一刀你都渾然不覺。”

    “是,我卻錯了。只是趙三福此次可敢動手?”

    “咱在看著他,想升官發財,那便要低頭彎腰。”

    “就沒有能昂首挺胸升官發財的法子?”

    “有。”

    “如何做?”

    “會投胎。”

    “投到貴人的腹中。”

    ……

    趙三福帶著十余樁子,浩浩蕩蕩的到了吏部。

    “薛明揚何在?”

    薛明揚出來了,見到趙三福和樁子們面色大變。

    “你等要作甚?”

    “拿下!”

    “我并未貪腐,我并未貪腐!”

    兩個樁子上去,薛明揚被控制住了。

    他瘋狂喊道:“賄賂的錢是我自家的,我并未貪腐。”

    “去鏡臺說。”趙三福手按刀柄,回身看了一眼守門的掌固。

    薛明揚知曉進了鏡臺大概率活不成了,心中絕望之下就喊道:“王守你這個酷吏……”

    錚!

    橫刀彈出一截。

    趙三福眸色一冷。

    兩個鏡臺樁子站在了掌固身前。

    薛明揚從趙三福的眼中看到了殺機,“你敢!”

    嗆啷!

    刀光閃過。

    掌固看到血光飆射而起,人不禁癱坐在地上。

    趙三福把橫刀在尸骸身上擦拭了一下,歸鞘后,走到掌固的身前,俯身問道。

    “你看到了什么?”

    “小人什么都沒看到。”

    吏部主事薛明揚被趙三福殺了。

    “他搶我的刀。”

    面對宮中來人,趙三福冷靜的分辨著。

    “誰看到了?”

    “我等!”樁子們出頭作證。

    王守隨即進宮。

    晚些,他灰頭土臉的回來了。

    “趙三福跋扈,責打二十。”

    趙三福趴在長凳上,咬牙挨了二十杖。

    打完后,宮中監刑的人回去復命。

    “扶起來!”

    王守站在值房外。

    兩個樁子把趙三福扶起來。

    架到了王守身前。

    “可曾后悔。”

    “為監門做事,下官無悔。”

    “薛明揚罪不至死,最多降職罷了,你卻殺了他,可曾愧疚?”

    “他得罪了監門,不死何為?”

    王守回身。

    “把咱的傷藥給趙主事用上。”

    “多謝監門。”

    “可敢飲酒?”

    外傷最好戒酒。

    “下官酒量頗豪。”

    “拿酒來,咱與趙主事痛飲!”

    ……

    國子監。

    暮春時節,國子監中頗多景致。

    此刻大多師生在上課,正是游玩的好時候。

    周寧在樓臺水榭中轉悠,偶爾看到小徑清幽,有青翠欲滴,有鳥兒脆鳴,就歡喜的進去尋幽探勝。

    “老夫說是誰……周寧啊!”

    周寧正在欣賞美景,頭頂有人嘟囔,接著飛掠下來。

    一個碩大的酒葫蘆,一臉滄桑不羈。

    “莊教授。”周寧行禮。

    這位是酒兵系大佬莊勝。

    呃!

    莊勝打個酒嗝,“小兒女就喜這等莫名其妙的地方,打擾老夫飲酒,去休去休!”

    身形一閃,莊勝已經穿進了前方的林子里。

    沒多久,就聽到他長嘯的聲音。

    接著是拔刀砍樹的聲音。

    這位又喝多了。

    周寧翻出書信,仔細看著。

    哪怕是看過了幾遍,可每多看一次,她就覺得心情雀躍。

    看一看的,就看到了那個小流氓的調戲。

    什么我恨不能牽著你的小手,帶著你再去平康坊看歌舞。

    呸!

    周寧想到了上次看到那些妙態畢露的胡女,不禁微嗔。

    “周寧!”

    安紫雨氣勢洶洶的帶著人來了,“可看到莊信了?”

    周寧指指前方,俏皮的眨眨眼,“別說是我說的。”

    “咦!怎地多了些小兒女的嬌態?難得,回頭給你尋個好兒郎!”

    安紫雨急匆匆的帶著 的帶著人進了林子。

    “又是你在鬼哭狼嚎!”

    “看看斷了多少樹木?打!”

    “嗷!”

    “還敢解衣?毒打!”

    慘叫聲遠去。

    周寧捂嘴輕笑。

    “你笑起來真好看。”

    聲音來自于身后,周寧下意識的反手一掌。

    呯!

    接著她醒悟了過來,覺得聲音好熟。

    不!

    這不是楊玄的聲音嗎?

    周寧回頭,就見身后撲倒一人,可不正是楊玄。

    “子泰!”

    楊玄木然看著虛空。

    “子泰,你怎么了?”周寧心中慌亂,一陣摸索。

    “哎!”

    楊玄睜開眼睛,握住周寧的手,“我……我這是在哪呢?”

    “騙子!”周寧剛想擰身,小手卻被握的緊緊的。

    “阿寧。”

    周寧背過身去。

    “我想你了。”

    “千言萬語不及一句我想你,小玄子,我看好你喲,今日就拿下一血!”綠燈閃爍的就像是一串興奮的眼睛。

    “子泰。”

    楊玄和她并肩坐著。

    “此次我是跟著節度使回京報捷,能待一陣子。”

    “此次廝殺可兇險?”

    “你是知道我的,那些北遼人還未近身就被亂刀砍死了。”

    “你多半是哄我。”

    “我是主將啊!你想想,我手下幾千人,誰能殺到我的身前,太平軍也就全軍覆沒了。”

    “我看看。”

    “好啊!”

    “躺下!”

    “她要用強嗎?”綠燈閃爍的就像是煙火。

    一番查診,周寧不語。

    “怎么了?”楊玄心慌意亂,“可是不妥?”

    就和后世身體出點小問題就去網上查癥狀一樣,心一慌,看到什么癥狀覺著自己也有。

    周寧輕輕搖頭,“你的身子好著呢!”

    “哦!那就好。”

    楊玄和她約定了下次一起去踏春的時間,隨即走了。

    周寧送他出去,回到值房后,找到了一本玄學前輩寫的醫書。這位前輩游戲人間,常說醫人者不自醫。

    “一般人的脈象沒他這般宏大,難道是出了什么岔子?”

    “他還說不慌,先前慌的都想哭了。”

    “在這里,我看看……”

    “有修為的少年,若是修為精進,加之少年本就氣血充盈,可謂晨鐘暮鼓……”

    “晨鐘暮鼓……什么意思?”

    “這里有解釋,晨鐘暮鼓乃是……”

    啪!

    醫書被猛地合上了。

    少女坐在那里羞紅了臉,拍著案幾。

    “老不修!”

    ……

    楊玄去了元州拉面。

    “郎君!”

    韓瑩眼含熱淚福身。

    “辛苦你了。”

    男女有別,楊玄虛扶了一下。

    汪順站在韓瑩的身后,輕輕撞了她。

    但她沒想到的是,韓瑩的底盤極穩,竟然沒撞動。

    “今春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奴在想何時把元州拉面開到太平去,奴去做掌柜。”韓瑩抬頭。

    “咳咳!此事……再議。”

    韓瑩捂嘴偷笑,“郎君不知,如今城中許多商人都喜歡來琢磨咱們的拉面,也有人想學呢!”

    隨即說了些生意的事兒,楊玄走了。

    “娘子,你為何不說那些人來搗亂之事?”汪順埋怨道:“那些苦楚你都自家忍住了,只知道為郎君掙錢。”

    “我原先心比天高,覺著自己定然能出人頭地,可出來之后才知曉,女子出頭何其艱難。若非郎君收留了我,我要么回家去嫁給那等自己厭惡之人,此后郁郁一生,要么就是做生意把本錢賠光,欠下一筆錢,隨便尋個人嫁了。”

    “那也行呢!”

    “可我不愿。”

    外面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韓娘子,那幾個閑漢又來搗亂了。”

    幾個大漢進了元州拉面,一人占據一張案幾,拍打著案幾喝道:“快些煮了拉面來。”

    幾個伙計謹慎的送上拉面,隨即盯住了他們。

    “哪家做生意盯著人的?滾!”

    “你看著耶耶吃不下!”

    幾個伙計卻無動于衷。

    “信不信耶耶弄死你!”一個大漢獰笑道。

    元州拉面崛起的很是蹊蹺,有人說是國子監的產業,但后續也不見國子監的人來。那些商人眼紅了,就想謀奪方子。

    韓瑩下來了,冷冷的道:“開門,放狗!”

    “嗚……”

    一頭兇狠的大狗被兩個伙計拉了出來,嘴角流涎,利齒閃光。

    幾個大漢冷笑,“只管咬,咬傷了萬年縣說話。”

    “放狗!”韓瑩說道。

    繩子很長,兩個伙計一松手,大狗就咆哮著沖了過來。

    “媽呀!”

    幾個大漢起身就逃。

    大狗追到門邊,這才被繩子拉住,悻悻的人立而起。

    “嗷!”

    外面傳來了慘叫聲。

    “娘子,好像是剛才那幾個!”

    韓瑩心中一喜,“定然是被老天降下報應了,看看去。”

    眾人走出大門,就看到對面站在幾個男子。

    為首的抬頭,沖著韓瑩笑了笑。

    “郎君!”韓瑩沒想到楊玄沒走,而是在外面蹲守。

    她提著裙子小跑過去,紅著臉道了“郎君卻如何知曉這些人來搗亂?”

    “國子監來了書信,說是準備請了官員來威懾那幾個商人。”

    “那也不錯。”

    “可他們的法子差些意思。”

    “郎君想如何做?”

    “打斷腿!”

    楊玄事兒還多,“我先過去,回頭有事尋老賊他們。”

    他前腳一走,王老二就動手了。

    “嗷!”

    慘嚎聲中,幾個大漢被活生生的打斷了腿。

    “萬年縣的不良人來了。”

    趙國林帶著幾個不良人匆匆趕到。

    幾個商人仿佛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哭喊道:“他們莫名其妙就對咱們的人下了毒手啊!看看,腿都打斷了。”

    說著他們還威脅道:“老夫家中也認識幾個官員。”

    徇私就辦你。

    趙國林冷笑,“為何動手?”

    老賊憤怒的道:“這些人搶錢,追上了還反抗。老夫不得不下了狠手。”

    “他胡說!”

    “誰能證明?”

    “我!”

    一個玄衣男子從后面走了出來。

    “是鏡臺的樁子!”

    幾個商人面色慘白。

    “鏡臺可能作證?”

    “能的,能的!”

    幾個商人諂笑著上來。

    “韓娘子,此次卻是我等的錯,回頭……”

    韓瑩不說話。

    “元州拉面開張我等卻少了賀禮,回頭就來。”

    那個樁子看著韓瑩。

    韓瑩不知樁子為何出頭,福身道:“多謝了。”

    樁子頷首,“以后有事喊一嗓子。”

    韓瑩再福身,輕聲問道:“奴該謝誰?”

    樁子輕笑,“自家人,說什么謝。”

    韓瑩心頭巨震。

    隔著一條街的地方,趙三福和楊玄在一家酒樓的后面說話。

    “蹲著啊!”楊玄覺得站著累。

    “我不喜蹲著。”趙三福的屁股在抽痛,“最近有人想弄梁靖。”

    “什么意思?”

    “貴妃畢竟沒有根基,梁靖擔心梁氏最終竹籃打水一場空,于是他在外朝借著貴妃的勢在拉攏人。”

    “這是必然吧。”

    “是必然,可他不分香臭都往自己身邊拉,有人給他挖了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