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討逆 > 第955章 義氣的大侄子
    楊家有個烤架,是楊玄畫出圖紙,請了衛王打造的。

    “這是衛王打造的?”

    周寧沒怎么吃燒烤,今日天氣不錯,見楊玄令人翻出了這個像是老物件的鐵器,不禁愕然。

    “他當初在北疆打鐵,做了上門女婿,我見他手藝不錯,就請他出手,弄了這個烤架,看看,下面燒木炭,上面擱肉,隨意翻動。”

    烤架被擦洗的很是干凈,楊玄單手拎著,“你如今連嗅都別嗅,我去后面烤。”

    周寧點頭,“好。”

    可說話間,她卻有些饞了。

    懷孕后,她的胃口和喜好也跟著變化,以往不喜歡吃的烤肉,現在卻瘋狂想來一口。

    不過,醫者的本能告訴她,為了孩子,不能吃!

    她摸著肚子,輕聲道:“你何時才出來呀?”

    “阿娘!”

    阿梁來了,近前止步,問道:“阿娘,吃什么?”

    “不知道。”

    周寧覺得這么一個可愛的兒子,開口就是吃吃吃,可見是他爹教的。

    管大娘來了,輕聲道:“長安來人了,帶來了家中的口信。”

    周寧點頭,“說。”

    “戶部停了南疆的一筆錢糧,用在了長安諸衛處。隨后戶部一位郎中被楊松成呵斥,查出了貪腐……”

    “狗咬狗!”

    ……

    “狗咬狗!”

    楊玄也得到了消息。

    吳珞在收拾食物,一個仆婦在生火。

    楊玄今日偷得浮生半日閑,自己到后花園來烤肉吃。

    赫連燕說道:“這多半是皇帝在戶部的人出手,截留了那筆錢糧,轉給了諸衛。可南疆……南疆那邊,據聞石忠唐占據了上風,張楚茂茍延殘喘,如此,這筆錢糧送去,豈不是資敵?”

    仆婦鋪好了席子,楊玄坐下,有人送上美酒,他喝了一口。

    楊玄指著南方,說道:“張楚茂雖說茍延殘喘,可別忘了,他名義上還是南疆節度使。只要他在南疆一日,就有可能翻身。楊松成送錢糧去,便是讓張楚茂維系威嚴……”

    “北疆這邊的錢糧斷了,戶部手中突然多出了這么一大筆錢糧,竟然用于收買人心?”赫連燕搖頭,“那是大唐將士,竟然需要錢糧才能歸心,以后若是有人給了他們更多的錢糧,若是以后斷了錢糧呢?”

    “南疆軍這些年在變,軍中異族人越來越多,你覺著異族人會認同大唐?”

    “難,譬如說我,哪怕來北疆數年了,可我認同的依舊只是郎君,不是北疆,更不是大唐。”

    赫連燕的坦率讓楊國公心情大好,“皇帝和楊松成是在隔空交手,錢糧,按理該是皇帝為主,可楊松成把持戶部多年,朝中黨羽眾多,故而在錢糧去向上有很大的話語權。當初北疆就是被他用錢糧壓制。”

    “還有個消息,內州之戰長安有人開賭局,每手十萬錢……”

    “不是皇帝便是世家門閥。”楊玄斷然道。

    “是皇帝。”赫連燕說道:“那些權貴豪強都賭咱們輸。”

    “這不是賭錢,是站隊!”

    炭火生起來了,有些煙氣,楊玄把烤串架上去。

    “衛王變賣家產,下了兩百萬錢,賭北疆勝。”

    楊玄翻動著烤串,說道:“贏了多少?”

    “四百萬錢!”

    “這廝發財了。”

    楊玄看著煙氣,仿佛看到了衛王。

    大侄子哪怕關心你,也是板著一張臉。

    “他還在打鐵?”

    “是,據聞生意不錯。”

    “可惜了。”

    楊玄沒說可惜什么,赫連燕也不問,隨即告退。

    “等等。”

    楊玄叫住了她,赫連燕面色微紅,“郎君……”

    “等著。”

    楊玄熟練的翻動著烤串,等熟了之后,遞給她幾串。

    “嘗嘗!”

    原來不是……只是讓我吃烤肉啊!

    赫連燕心中有些小失落。

    等她走后,楊玄為自己烤了十余串,“吳珞,你自己烤。”

    “奴不吃。”

    吳珞想吃,但不想當著楊玄吃。

    “吃!”楊玄抬頭。

    不容拒絕的道。

    “是。”

    吳珞烤了兩串,外焦里嫩,吃一口就吐出來了。

    “你這還真是個千金小姐的命。”

    楊玄遞給她兩串自己烤好的。

    吳珞接過,背身吃了起來。

    從背后看去,曲線綽約。

    吳珞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視線,身體一僵。

    “你阿耶他們可還好?”

    “還好。”

    “可曾提及地方官吏不法之事?”

    原來,他是想問民情……吳珞搖頭,“大多都好。”

    “如此就好。”

    吳珞很好奇,吃完烤肉后,忍不住問道:“郎君不問不好的嗎?”

    “是人都有毛病,我盡力讓大部分官吏盡職盡責。至于十全十美,那是奢望,生出這等念頭便是自尋煩惱。”

    楊玄拉了一塊烤肉,美滋滋的吃了,再喝一口酒水,最近有些疲憊的身心緩緩松弛了下來。

    別人看著他頗為風光,可都不知曉他內心承受的壓力有多大。

    北遼這個對手虎視眈眈,長安君臣居心叵測,每一個決斷他都要再三思慮,每一個應對都得謹慎小心……

    “創業艱難!”

    楊玄覺得自己就是赤手打江山。

    吃完烤肉,鼻端是澹澹的煙火氣,最是滿足。

    起身,嗅嗅身上的燒烤味兒,楊玄吩咐道:“準備沐浴。”

    “是!”

    吳客卿雖說是自由人,可總不能白吃白喝吧!

    原先的任務依舊在……負責伺候國公沐浴。

    這個活在后院屬于首屈一指的肥差,花紅等人頗為眼紅。

    國公是一塊大肥肉,但凡能咬一口,一生都受用無窮。

    拼姿色她們拼不過吳珞,唯有苦練按摩技巧。

    可除非是真有病,否則男人去按摩,多半是醉翁之意。

    看著楊玄和吳珞進了浴房,花紅撇撇嘴,“寡婦珞看似傲氣,我看是裝的。”

    “嗯!裝腔作勢。”言笑點頭,在這一點上二人是統一戰線。

    “你說,她在里面會如何勾搭郎君?”

    “不知曉,你不是偷看過娘子嫁妝中的圖冊嗎?”

    “哪有?”

    “我都看到了。”

    “那你也偷看了!”

    “我就是看了一眼。”

    “呸!都是刺果果的,看一眼就拔不出來了。”

    “寡婦珞沒看吧!”

    “她哪里有機會看,不過,她有耶娘呢!”

    “是啊!她此刻多 此刻多半是在勾引郎君。”

    世家女出嫁前會有經驗豐富的仆婦來教導這方面的知識,不但如此,還有一些圖冊作為嫁妝隨同一起進家。

    不過周寧比較納悶的是,楊玄不看圖冊,就會那些,而且很新奇。

    不知過了多久,花紅捅捅言笑,“哎!出來了。”

    先出來的是楊玄,看著神清氣爽。

    接著是吳珞。

    “裙子都濕了大半,哼!”

    “臉紅如桃花,可見沒干好事!”

    “腳都是軟的!”

    “一個水盆都端不穩,手斷了?”

    二人不滿滴咕。

    前院有人請見。

    楊玄不顧頭發還是濕漉漉的,就去了前院。

    “郎君。”

    林飛豹說道:“長安那邊來了消息,北疆會館的人去給衛王送禮,衛王有話轉達。”

    “說!”

    楊玄擰了一下頭發。

    “衛王說,皇帝那邊原先是想用北疆牽制南疆,故而會放縱郎君。可沒想到郎君發展這般快,且竟敢沖著北遼動手。如此,皇帝騎虎難下,而郎君也是如此。

    此后,郎君要么放下手中的權利去長安深居簡出,否則難逃一死。”

    “這是肺腑之言,且他看的頗為透徹。”

    大侄子的這番話,堪稱是直指皇帝的心思。

    “他還有什么話?”

    “衛王還說,最好的法子便是待在北疆,等……風云變幻之后,伺機再做決斷。”

    “這是建議我自立?”

    “多半是。”

    大侄子有些不把江山當回事的意思啊!

    但,義氣滿滿。

    “還有什么?”

    林飛豹神色有些古怪,“他說,別信皇帝的話!”

    楊玄默然良久。

    “老夫恨不能弄死那一家子,可對此人,卻漸漸改觀。”林飛豹大抵是最仇恨偽帝一家子的人,剛開始也想弄死衛王,只是顧忌楊玄的態度罷了。

    可漸漸的,他的態度也變了。

    “他也不易!”楊玄唏噓道。

    “楊松成支持越王,身后龐大的勢力能輕易碾壓衛王,他躲在巷子里打鐵,老夫覺著,這是避其鋒芒之舉。”

    “李泌不是好鳥,若非需要衛王來制衡越王,大概早就下了毒手。”

    “他能親手弄死自己的兒子,自然不在乎再弄死一個。”林飛豹冷笑道:“其實,老夫最想看到他一家子自相殘殺,最后剩下他們父子,咱們再出手。”

    楊玄有些悵然。

    “若非這層關系,我與衛王當能成為一世至交。”

    林飛豹說道:“會館那邊說,越王針對衛王的小動作少了許多。”

    “那是一條毒蛇!”楊玄說道:“和李泌一個模子出來的,誰以為他孱弱,誰就是蠢貨。”

    “無情,且會示弱。”

    長安的局勢變化莫測,北疆鞭長莫及。

    “咱們手中握著大軍,這才是底氣。”

    第二日,楊玄帶著文武官員去看了那些新招募的勇士。

    “一萬出頭。”

    南賀介紹道。

    軍營在城外,直至完成初步的教導后,才能融入北疆軍中。

    一萬余大漢列陣,陣列看著稀稀拉拉的,還有些歪斜。

    “行禮!”帶隊將領厲喝道,同時率先行禮。

    “見過國公!”

    楊玄頷首,開口。

    “你等來自于北疆各處……”

    外圍,一些行人止步傾聽。

    “有北遼的密諜,可要動手?”

    捷隆接到了消息,就去請示赫連燕,可赫連燕挨著楊玄,此刻楊玄正在講話,他上去就顯得有些冒昧。

    赫連榮蹙眉,“何事?”

    捷隆說道:“發現北遼密諜……”

    “別管!”

    “你憑何指使我?”捷隆不滿的道。

    赫連榮澹澹的道:“是道理在指使你!”

    捷隆冷笑,“拿下又能如何?”

    “不如何,只是郎君這番話無法及時傳到北遼去,這罪責算誰的?”

    “你怎知郎君想把這番話傳到北遼去?”

    赫連榮嘆息。“老夫做刺史時,你還只是指揮使的隨從。這話,你聽也好,不聽,老夫也不許你橫加干涉!”

    捷隆不屑的道:“我只聽從指揮使的吩咐!”

    赫連榮嘆息的更深了。“是聽從國公的吩咐!”

    “……為何要擴軍?”

    楊玄提及了此事的動機。

    “北遼虎視眈眈,此次來了個什么林雅的侄兒,號稱大遼名將。這是要反攻倒算之意。他們想反攻倒算,卻忘記了我北疆也在盯著北方。憑何他們能來,咱們就不能去?”

    那些新兵神色振奮,恨不能發下兵器,此刻就跟著國公去廝殺。

    楊玄指著北方“我從不慣人毛病,就一句話,寇可往,我亦可往!”

    “國公威武!”

    歡呼聲中,人群中的北遼密諜面色微變。

    這是要繼續進攻之意。

    北遼內部針對內州之戰有過討論,大部分人認為楊玄吞下內州后,北疆獲得了安全屏障,如此,楊玄會偃旗息鼓,修生養息。

    可沒想到的是,他竟然還想繼續向北。

    但,這也有可能是疑兵之計。

    若是真的要繼續向北,為何要說出來?

    “虛虛實實,讓他們猜測去!”

    楊玄視察結束后,對韓紀說道。

    “國公。”

    捷隆來了。

    “何事?”

    “發現北遼密諜,可要拿下?”

    捷隆看了赫連榮一眼。

    楊玄搖頭,“盯著就是。”

    捷隆再看了赫連榮一眼,“是。”

    楊玄沖著赫連榮招手,等他過來后問道:“你以為,今日這番話傳到泰州去,林駿會如何判斷?”

    這是個難題。

    赫連榮曾為潭州刺史,代入身份后,做出的判斷最準確。

    他想了想,“若是下官,會猜測國公此舉虛實,不過,哪怕判定為虛,下官依舊會令軍中戒備。”

    “知道了。”

    楊玄很滿意,再度問道,“寧興會如何看待我軍攻打泰州?”

    赫連榮看向了赫連燕。

    這事兒涉及到上層,唯有赫連燕能回答。

    赫連燕說道:“林雅看重林駿,赫連春的想法,我以為應該很矛盾,一方面他希望看到林駿兵敗身死,一方面卻忌憚郎君拿下泰州后,對北遼造成的巨大影響。”

    楊玄點頭,很滿意的道:“好。”

    韓紀問道:“郎君決心要打泰州嗎?”

    “興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