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討逆 > 第1135章 遁入空門
    楊玄再看看那張紙,“竇定身死,花花留下那個落款,會令當年某些人心中不安。我倒想看看,他們能做些什么。”

    韓紀笑道:“他們會惴惴不安,環顧四周,覺著每個地方都有一雙仇恨的眼睛在看著自己。當年做了虧心事的,只怕夜不能寐。”

    楊玄說道:“令花花繼續查。”

    “是!”

    楊玄出了家門。

    “國公。”

    楊玄回身,章四娘小跑著沖過來,福身,“怡娘令奴來請示國公,可否見見北邊的客人。”

    詹娟?

    楊玄點頭,“好。”

    怡娘見詹娟,不外乎便是想問問長陵和孩子的情況。

    國公府所在的巷子里,有個宅子空出來,專門接待往來客人。

    詹娟就住在里面。

    伙食不錯,讓詹娟不禁深深的為大長公主感到不值,準備回去就建言開掉大長公主府的廚子,換一個。

    不說能趕上國公府的廚子,至少也得有人家七成功力吧!

    她不知曉,國公府的廚子不少菜肴都是和國公學的。

    吃了早飯,詹娟準備出門。

    按照國公府的交代,她可隨意出入,就一條,不該去的地方別去。

    比如說軍營,或是節度使府。

    畢竟,詹娟的身份太過敏感了些。

    “詹娘子。”

    章四娘來尋她,“晚些國公府有人想見見你。”

    “是夫人嗎?”詹娟心中一凜。

    正頭娘子這是想干啥?

    示威?

    “不是。”章四娘搖頭。

    詹娟點頭,不肯示弱,“好說。”

    “一個時辰后。”章四娘說道。

    大清早會客不妥當,有催促之意。

    怡娘在這方面的分寸掌握的特別好。

    是誰要見我?

    帶著這個疑惑,詹娟和隨從們出了巷子。

    瞬間,喧囂就一下涌了過來。

    “……胡餅,國公每日必吃的胡餅!”

    巷子口賣胡餅的婦人在吆喝。

    “烤雞嘍,剛出爐的烤雞,抹了蜂蜜,咬一口美滋滋的烤雞嘍!”

    “馎饦,馬氏馎饦,桃縣老字號。”

    “燉羊蹄嘍!爛爛的都脫了骨,糯糯的吃了就不肯罷手。”

    “長安的飴糖,甜滋滋啊!”

    “快來看啊!汴京的紙扇,文人出門不帶紙扇,別人都瞧不起你!”

    “寧興的瓜,包甜!”

    詹娟站在路中間,各種聲音在往腦海中灌進來。

    東南西北,天下的商人,天下的貨物都在桃縣這里匯聚。

    “這般繁華嗎?”

    詹娟面色微變,想到了寧興。

    和桃縣相比,寧興更像是一個權貴的享樂之地。

    一個老頭在路邊守攤子,聞言笑道:“喲!這位娘子是第一次進桃縣吧?”

    順勢打探一番也好啊!詹娟心中微動,“我昨日來走親戚,見這桃縣繁華,就舍不得走了。”

    老人笑道:“桃縣算什么繁華?你要去陳州,去太平。那地方……嘖嘖!熱鬧的讓人頭疼呢!”

    “桃縣還不如太平嗎?”

    詹娟知曉太平是楊玄的起家之地,但畢竟這里是節度使府的所在地啊!

    老人點頭,傲然道:“國公說了,不能把什么好事都往桃縣拉,否則桃縣繁茂了,地方就荒蕪了。咱們得分開,陳州商貿,工匠,桃縣便是政治和什么軍事中心。”

    “原來如此嗎?”

    在大遼,寧興便是所有的中心。

    差距很大啊!

    詹娟有些小失望。

    身后,兩個隨行的女子悄然消失在人群中。

    隨即,兩個女人分開。

    一人悄然接近了軍營。

    軍營外,一個婦人坐在外面做針線。

    女子裝作是路過,一邊走,一邊好奇的看著軍營中正在操練的將士。

    操練不怕被人看,這是楊玄說的。

    北疆軍能令敵人膽寒的就兩個東西,一個是意志,一個是兵器。

    意志這東西你看了也學不來。

    至于兵器,除非是讓工匠親自來看到拆解開來的部件,甚至還得知曉是什么材質打造而成,尺寸多少,否則想復制,難度之大,令人絕望。

    女子轉過去,突然左轉,進了巷子。

    她一路走,一路傾聽身后的動靜。

    感覺沒人跟著,女子突然就翻過了圍墻。

    她悄然到了后院,再度翻墻出去。

    前方就是圍墻,里面是校場。

    女子雙手扒拉著,緩緩把自己拉上去。

    校場上,將士們正在練習陣列。

    一個個將士肅立不動,在陽光下,就像是一個個人偶。

    令人心季。

    這便是楊玄的手段!

    女子心中一喜。

    接著是陌刀手單獨操練。

    “殺!”

    披著重甲的陌刀手看著頗為令人敬畏,特別是刀光閃過時,女子情不自禁的閉上眼睛。

    和北疆軍廝殺過的將士回到寧興后,提及陌刀手,用了一個詞:人馬俱碎!

    這便是楊玄的殺手锏。

    還有……那是什么?

    投石機吧!

    那邊正在組裝投石機。

    女子大喜,看一眼,就閉上眼。

    ;  作為密諜,她不說過目不忘,但記憶力和條理性好的能令普通人瞠目結舌。

    只需記住大致的部件,回去她就能畫出來。

    這也是她此行的任務之一。

    寧興交代,此行務必要打探到北疆軍的動向。

    接下來是攻打林駿,還是江州。

    這一點很重要。

    投石機組裝完畢,女子閉上眼,回憶了一下。

    “都記住了嗎?”

    身后有人問道。

    “記住了。”

    女子下意識的道,接著毫不猶豫的反手一掌。

    這一掌耗盡了她身體內的所有內息。

    但卻落空了,她剛想把手收回來,手腕一緊,一拉,她就身不由己的往后倒去。

    女子順勢后倒,一腳踢去。

    她看到了一張老臉,老臉的后面,是負手而立的赫連燕。

    “有些意思!”

    赫連燕見如安控制住了女子,說道:“另一個也拿了,回去!”

    回到錦衣衛,赫連燕親自審訊。

    “動手吧!”

    女子平靜的道。

    拷打了許久,女子只是悶哼,不曾慘叫。

    “鷹衛的人?”赫連燕問道。

    女子慘笑道:“你原先跟著大行皇帝,難道不知曉鷹衛內的死士?別說是用刑,你就算是把我丟在軍營中被萬人糟蹋,也別想令我開口。”

    “當年倒是聽過,說鷹衛培養了一批女人,精通各等手段,且悍不畏死。”

    赫連燕想到了當年事,目光有些暗然,“皇叔……是如何去的?”

    “這個倒不是什么秘密。”女子說道:“大行皇帝這半年身子一直不好,楊狗躍馬寧興時,大行皇帝正好在城頭,當即吐血。等接到戰報時……”

    “他的身子,不該如此!”赫連燕幽幽的道:“當年他可是大吃大喝多年都無事,醫者說,皇叔的身子底子好。”

    女子說道:“誰說得清呢!大行皇帝去了,大長公主垂簾,想來錦衣衛更想知曉大長公主和林雅之間的爭斗吧?”

    “你不肯說?”

    “你可以試試。”

    赫連燕擺擺手。

    隨后走了出去。

    赫連榮在外面。

    “大長公主雖說有先帝血脈的優勢,可先帝那些臣子這幾年被赫連春和林雅聯手趕走了不少。她此刻垂簾,赫連春的人手不會貼心,弄不好,反而會是掣肘。”

    赫連榮笑的很是歡喜。

    “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大遼覆滅?”

    “是。”

    赫連榮平靜的道:“下官只恨赫連春死早了些。”

    那滔天的恨意就隱藏在平靜的語氣下。

    赫連燕看了他一眼,“不是還有舍古部嗎?”

    “舍古人蠻橫,既然大敗北遼大軍,下官以為,他們會不斷發動進攻。”

    “此等事,國公自有判斷。倒是你。”赫連燕有些擔心這個得力干將的狀態,“別被仇恨沖昏了頭腦。”

    “下官那些年蠅營狗茍,一心就想著升遷,卻忽略了家人。直至噩耗傳來……”赫連榮說道:“在那一刻,下官覺著,榮華富貴都是一場空。”

    “你這是勘破紅塵了?”赫連燕覺得玄學興許是赫連榮的歸處。

    “得知家人噩耗時,下官心喪若死,就靠著滔天恨意活著。漸漸的,下官有些茫然,覺著,原來人都是會死的嗎?”

    “人自然都會死。”赫連燕想到了皇叔,雖說她同樣痛恨赫連春,可多年來的相處,卻讓她有些暗然神傷。

    “既然人都會死,早死晚死有何區別?”赫連榮微笑道:“紅塵多苦,他們早走了一步,也算是脫離了苦海。”

    “你這是……”

    赫連榮雙手合十,“下官已經進了佛門,今日便是剃度之日。”

    老娘……赫連燕:“……”

    里面終于傳來了慘嚎,接著是恍若來自于地底深處的尖叫。

    “鷹衛無所不在,赫連燕,赫連榮,此后,你等將惶惶不可終日。”

    呵呵!

    赫連燕擺擺手,“弄死!”

    “不留著?”赫連榮問道。

    “國公經營著偌大的家當不容易,能省些糧食也是好的!”

    “也是。”赫連榮微笑,“今日下官告假。”

    “非得去?”赫連燕問道。

    “是啊!下官好說歹說,才說動了高僧,今日為下官剃度。”

    赫連燕目光復雜的看著他,“去吧!”

    赫連榮走兩步,回身道:“此事,還請指揮使告知國公。”

    老娘才將準備去,這人就……赫連燕越發的不舍這等得力的手下了,“要不,做個居士吧!”

    赫連榮笑了笑,“多謝指揮使,不必了。”

    赫連燕隨即去請見老板。

    “什么?”

    “赫連榮要出家。”

    “出家?”楊玄起身,“這等大才出什么家?”

    赫連榮是他看好的人才,只是此人因家人慘死,性情大變,故而楊玄還想再觀察一下。

    這下好了,人走了。

    “去看看。”

    ……

    南復寺在城南。

    今日寺中有儀式,請了不少信徒來觀禮。

    白須飄飄的老僧依舊精神抖擻,手持剃刀,問道:“今日遁入空門,可愿守法?”

    這里的法,指的是戒律。

    “不能!”

    外面的信徒:“???”

    老僧尷尬一笑,繼續問道:“今日遁入空門,可愿光大佛法?”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