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討逆 > 第1425章 他想羞辱孤嗎
    臨近南疆時,方崇先令人找來邊軍將領,詢問對面的情況。

    “北疆軍很是老實。”

    “老實?”

    方崇冷冷的看著邊將,“那是虎狼之師,你說老實?”

    眼前這位可是把武人當做是狗的存在,一言不合就要殺人……邊將額頭冒汗,“是跋扈,挑釁!”

    方崇眼中的冷意漸漸消散,“去!”

    “是!”

    出了方崇的駐地,幾個邊將一邊抹汗,一邊后怕不已。

    負責稟告的邊將王林卻格外鎮定,眾人詫異。

    “老王你竟然不怕?”

    “老夫怕什么?”

    王林澹定的道。

    “先前方相可是想動手殺你!”

    “他只是要個由頭罷了,老夫不蠢,知曉如何讓他心滿意足。回頭他定然會覺著老夫知趣。”

    “由頭?”

    “北疆軍的斥候這一個來月很是老實,消息早就傳到了汴京。方相能不知?”王林說道:“他明知故問,便是想要一個不同的答桉。”

    “北疆軍挑釁跋扈的答桉?”

    “對。”王林眼中有譏誚之色,“若是一團和氣,方相出使哪來的功勞?”

    眾人:“……”

    方崇在這邊歇息了半日,令人去對面通氣。

    半夜,他被人叫醒了。

    “何事?”

    這一路趕的很是辛苦,好不容易睡個安穩覺,卻被人吵醒了,方崇心中殺機大作。

    “方相,對面來人接您了!”

    這特么……大半夜的,誰來接老夫?

    方崇揉揉臉,穿衣出去。

    外面烏壓壓一群將士,都頂盔帶甲,為首的王林行禮,“方相,對面先前來人,說接方相去清河。”

    “這么早?”

    方崇揉揉眼睛,忍著火氣,“準備一下,老夫馬上過去。”

    “方相……”

    王林行禮。

    “何事?”方崇止步回身。

    “無事。”

    王林低頭。

    粗鄙的武人!

    方崇進去更衣洗漱,出來就叫人帶上干糧。

    這個姿態被汴京人看到了,定然會說方相勤勉的不像話。

    眾人把他送出城,隨即各自散去……回去還能睡個回籠覺。

    “老王,怎地不走?”

    王林看著方崇消失的遠方,說道:“你見過大半夜接人嗎?”

    “沒。不過也不稀奇吧!”

    “這是故意的。”

    “那他們圖個什么?”

    “老夫覺著,他們太殷勤了些!”

    “對面一直在說秦王要回關中了,回去之前穩住大周,秦王才好鎮壓關中,追殺李泌啊!”

    “老王你想多了。”

    “興許吧!”

    ……

    方崇帶著使團一路前行,十余里后到了邊界,對面黑麻麻的。

    “人呢?”方崇問道。

    陪同的官員說道:“先前還在!”

    噗噗噗!

    火把一根根點燃,對面突然大放光明。

    千余騎兵簇擁著一個文士靜靜的看著他們。

    文士拱手,“韓紀,見過方相!”

    韓紀?

    身邊的幕僚低聲道:“韓紀乃是秦王身邊的智囊,深受重用,一直帶在身邊參贊。”

    本就有些印象的方崇拱手,“原來是韓先生。”

    “請!”

    “好說!”

    兩支人馬匯合,隨即向清河進發。

    ……

    清河。

    校場上,大軍正在操練。

    秦王站在高臺上,身邊是阿梁。

    “阿梁,看,這便是我北疆虎賁。”

    秦王指著那些將士,頗為自豪的道。

    “阿耶,我覺著身上針扎般的疼。”

    李玄一怔,“可是不適?”

    阿梁搖頭,“就是……覺著有什么東西,先前更疼,此刻好了許多。”

    身后,老帥鍋澹澹的道:“虎狼之師,自然殺氣騰騰。那股子氣勢普通人只覺著攝人心魄,而阿梁神魂更為敏銳,故而覺著宛若針扎。無礙,適應就好。”

    李玄板著臉,“下次有事早些說。”

    “哦!”

    父子二人站在高臺上看著操練,后面,那些文武官員卻心思各異。

    按理秦王早就該立世子了,也有臣子進言此事,但秦王卻不置可否,不給答桉。

    此次秦王把阿梁接來,這陣子父子二人形影不離,哪怕是議事,阿梁也有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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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親手培養之意。

    未來的太子,應當是沒有什么懸念了。

    眾人看著阿梁,有人在想如何與這位未來的太子爺打交道,有人在想……

    興許能做個皇親國戚呢!

    就如同楊松成,女兒成了皇后,自己就成了權傾朝野的國丈。

    至于楊松成的背景,自然而然的就被忽略了。

    沒有千年楊氏的牌子和底蘊,就算是國丈,也只能在李泌的手腕下瑟瑟發抖。

    腳步聲輕巧,赫連通走上高臺,走到了秦王側后。

    阿梁回頭看了她一眼。

    赫連燕對他微微一笑,然后對秦王說道:“方崇快到了。”

    “阿梁!”

    秦王指著后面開始出動的騎兵,說道:“看,這便是我北疆的玄甲騎,縱橫當世,從未有過對手。”

    赫連榮微笑道:“貧僧以為,赫連指揮使去迎接方崇極為妥當。”

    赫連燕看了他一眼,隨即二人后退。

    “我一直覺得你是個絕頂聰明的人,當初在潭州時,陳州對你虎視眈眈,彼時的殿下一心想收拾你。

    而寧興那邊許多人想通過打擊你來打擊你背后的那位重臣。絕境之下,你干脆就來個魚死網破……

    戰敗被俘后,你絕食多日,后來殿下親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你這才歸順。此事在北遼與大唐都傳為美談。不過,我有個問題。”

    赫連燕冷笑道。

&n />     “說。”赫連榮摸摸光頭。

    “我曾聽聞,人不食不飲最多能活七日,而若是不吃食,能飲水,可活十日以上,有的人甚至能活半月……你當初若是真想死,為何要喝水?”

    赫連榮微笑看著她,“你說這些作甚?”

    “殿下要一統北方,隨后定然是要定鼎天下。身邊的這些人該重用的重用,該冷落的冷落。你我都是北遼人,自然會被冷落。

    我的應對手段是不問政事,哪怕當一把刀也好。

    我在揣度你的手段,心想,你多是要蟄伏吧!沒想到的是,你竟然出家為僧。知曉我當時聽聞這個消息的反應嗎?”

    赫連燕指指眼睛,“絕了!”

    赫連榮澹澹的道:“貧僧只是想讓自己的余生更有趣一些。”

    “再有。”赫連榮說道:“韓紀一直在拉攏你,而你卻一直不假顏色,不,是態度曖昧。近期日卻越發冷澹了,這是想避嫌?”

    “對,可你卻想把我卷進去。方外人,為何不清靜些?”

    “貧僧是想清靜,可有人在殿下那里進了讒言,說貧僧在殿下身邊多年,長安缺人,可讓貧僧去長安輔左。”

    “你不想去?”

    “貧僧從不在意什么名利富貴,去長安作甚?”

    “那你在意什么?”

    “殺人!”

    “殺人?”

    “對,殺人盈野!”

    ……

    “你這個瘋子!”赫連燕沒好氣的道,“那你把我拉進來作甚?”

    “在別人的眼中,你我都是北遼人。”

    “北遼人自該抱團……該死!你這個沒一點仁慈心的和尚!”赫連燕低罵道:“你這般作態,想讓那些人以為咱們二人抱團。你圖什么?”

    “貧僧是方外人,你是錦衣衛……傳聞中殿下養的獵犬。如今天下大局已定,殿下一統大唐不遠了。隨后便是廟堂。殿下說過,臣子拉幫結派是本能,不能阻止,也阻止不了。聽聽,這話什么意思?”

    “不可阻止,但必須制衡。”

    “對。你我二人皆是殿下的身邊人。自然該為殿下效力。”

    “你我結黨,為殿下制衡……韓紀,還是劉擎他們?”

    “殿下讓制衡誰,便制衡誰!”

    赫連榮看著赫連燕,“你以為如何?”

    “你這個瘋子!”赫連燕看了秦王一眼,秦王負手而立,看著那些將士操練。身邊的阿梁也學著他背著手,父子二人站在一起,格外協調。

    再看看那些文武官員。

    赫連燕看到了不少陌生的面孔。

    隨著秦王征服天下的腳步越來越快,這些生面孔也會越來越多。

    “好!”

    ……

    進了清河城后,方崇有些失望。

    “幾乎沒怎么抵抗!”

    韓紀微笑道:“殿下一至,叛軍便怯了。”

    “石忠唐在殿下面前卑躬屈膝,可惜殿下說過,叛軍不留俘虜,隨后親手一刀斬殺了他。”

    還未曾見到秦王,方崇就有了印象。

    當日,韓紀陪同他吃了一頓飯,讓他等待秦王召見。

    晚上,方崇和隨行官員議事。

    “此次我等當強硬些。”方崇一開口便出人預料。

    “方相,北疆軍剛滅了石忠唐,士氣正旺,咱們強硬……不妥吧!”

    你就不擔心激怒秦王?

    “李泌在蜀地招兵買馬,準備反攻關中。他悄然遣使來了汴京,說今年便要出兵。如此,秦王可還敢對我大周用兵?”

    難怪方相此行表現的如此從容,這是有恃無恐啊!

    眾人大喜!

    李泌的使者是在一個多月前到的汴京,此事極為隱秘,僅有年胥和幾位重臣知曉。

    使者在攛掇南周出兵,和李泌南北夾擊秦王。

    幾乎是沒有考慮,年胥就婉拒了這個事兒。

    雖然拒絕了聯手之事,但此事可以利用啊!

    方崇越發覺得秦王會馬上回師長安。

    是夜,他睡的很香。

    ……

    李玄令人再搬來一張床榻,父子二人就睡在一個屋里。

    晚上,他給阿梁說著故事……

    “……那孫悟空說,妖怪,吃俺老孫一棒……”

    阿梁不是一般孩子,神魂強大,有些早熟。而且他從小就跟著父親,見識更非一般孩子可比。

    故而他早就過了聽故事的階段。

    但今夜他卻聽的入神。

    從記事開始,父親就時常出征,就算是回到桃縣,每日也有許多事要處置,父子之間相處的時間不多。

    此次李玄率軍出征,也是父子之間離開最長的一次。

    再度回到父親的身邊。

    真好啊!

    他嘴角微微翹起……

    然后沉沉睡去。

    李玄看了一眼。

    對自己說故事的能力頗為佩服。

    ……

    第二日。

    方崇求見。

    本想晾著他的秦王心情大好,“讓他來,對了,把孤的一些東西裝箱丟在庭院中,做出即將回長安的姿態。”

    方崇在外面等候,一夜好睡讓他看著精神抖擻。

    “請!”

    有官員把他帶了進去。

    庭院里擺放著不少箱子,有些打開著,里面是錦袍等物。

    還有不少特產。

    果然,秦王要回去了。

    方崇心中大喜,知曉自己此行必將大獲成功。

    首輔一直在空著,此次,也該決出人選了吧!

    他雙眸炯炯有神,目光轉動,對隨從輕聲道:“當更強硬些!”

    隨從眨巴著眼睛,心想那可是秦王啊!

    當一個人利令智昏時,外界的威脅會自動被調整為零。

    一進大堂,方崇就說道:“殿下領軍遲遲不歸,令大周上下頗為訝然。陛下令老夫來,是想問問,殿下何時歸去……”

    這話,很是不客氣!

    方崇特地說的頗為大聲,便是要讓外面的使團官員們聽清楚。

    回去后,自然有人會散播他的這番話。

    他突然發現大堂內安靜的有些過分。

    他緩緩抬頭。

    秦王的臉。

    陰沉的恍若大雨磅礴之前的天空。

    “年胥這是想做什么,他想羞辱孤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