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海軍頭疼的事情，對齊楚來說正是期盼已久的變化。這個王朝帝國身上的毒瘤已經把天下百姓的血肉侵吞太多了，導致供不應求的營養幾乎全部集中到了一群敗類蟲豸的身上，而其余的百姓成了產奶的奶牛，生產了全部的糧食，卻只能忍饑受凍，受著各種不堪忍受的折磨。
北蠻入侵，對這些寄生在身體上的敗類來說就是世界末日，可對天下百姓來說，不一定完全是一件壞事。
至少就齊楚來看，這是有好處的，外族入侵，所有人將空前團結在一起抵御侵略，皇帝需要底層老百姓出錢出力組建軍隊，百姓也能趁機翻身。
其實對于大部分老百姓，如果更關心的是眼前的生存，那么所謂的亡國滅種根本就不算什么······不是自己的東西，失去了也不可能心疼。
所以在消息傳來的第一時間，齊楚就立馬下令讓馬蓋帶人收集騾馬牲畜和車輛，到周邊的鄉鎮市集加快囤積糧草軍械，對山上難民的編制訓練速度也不斷加快，以應對隨時可能出現的北蠻軍隊。
而令他想不到的是，北蠻的騎兵還沒打進關內，隔壁山上的一支土匪竟然派人送來信件，詢問能否入伙，打算一起喝酒吃肉，大秤分金。
齊楚看完整封信，確認對方這個寫信的人不簡單，讀過書，說話有理有據。
所謂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有沒有讀書人的加入，很大程度上決定了土匪強盜未來的命運，是揭竿而起亂殺一通被當成叛亂土匪消滅，還是席卷全國改朝換代開辟新的王朝統治，領導者的文化水平非常關鍵。
“馬蓋，你怎么看？”
馬蓋這時也讀完了信上的內容，回答道：“幫主，不如把那人喊上來問問情況，也好做個決斷，光看信上說的也看不出個子丑寅卯，他說有千余人馬，沒準只有一百來號小嘍啰，剩下都是老弱病殘。咱們梧桐山上已有二萬余人，每日吃喝供應都是個大消耗，再讓這伙不明身份的人上山，怕是撐不到夏糧豐收。”
齊楚道：“那就讓傳信的人進來說話，人家愿意合作，總得給人家一個說話的機會，北蠻大軍三十多萬光靠咱們也擋不住，還是得早做打算。”
送信的人被帶進道觀大殿里，這人是騎著馬來的，身著布衣戴著頭巾，腰間挎著一壺箭矢，背后一把強弓拉滿了弦，看著戰斗力很強的樣子。
進入大殿前自然被卸掉了武器，以齊楚的視角來看，這人長得人高馬大，一表人才，濃眉大眼的很有些年輕男人的英武之氣，不過就是太年輕了，只有二十歲上下，除去武器后看不出有啥威脅力。
信使一進大殿，就看準了齊楚，屈膝行禮道：“見過梧桐山齊仙人！”
“你認識我？”
齊楚有些疑惑，他可沒有印象啊。
信使站起身回話道：“沒見過，不過聽說過仙人的名號，這幾月來，方圓百里內的江湖好漢誰不知這梧桐山上多了個救苦救難的齊仙人，減租免息，還給送田平賬，以那貪財成性的牛鼻子老道，自然不可能做得出來這般好事。”
“也就同為仙人的您，可以替天下百姓除了這一大禍害，給關外難民一個安身之所，也讓江湖好漢們都知道了梧桐山齊仙人您的大名啊！”
得，看來在梧桐山上做的這些事，也就官府懶得管，周圍的勢力其實都看在眼里，只是暫時沒侵害人家的利益，所以一直相安無事罷了。
齊楚道：“好了別拍馬屁了，開門見山吧，你們是哪個山頭上的綠林好漢，有多少兵力，又有多少頭牲畜，靠什么為生？攔路搶劫，還是劫掠村莊，又或者是找哪家大戶借糧的，還是說和官府官軍說得上話，別藏著掖著，也別打馬虎眼，我沒功夫陪人浪費時間。”
在南安縣經營了幾個月的丐幫，齊楚還是對這些套路比較熟悉的，既然是想要入伙，那就得有拿得出手的實力，不然什么阿貓阿狗都敢找上門來談條件，也不用干什么大事了。
禮賢下士是對有本事的，或者身份相近、地位趨同的人，而不是對什么人都這么謙虛有禮，尤其是同行。
李榮對齊楚的直接很高興，一點也沒覺得冒犯，反而認為他很豪爽，果然如傳聞中的那樣是干大事的人。
李榮當即說道：“既然齊仙人都開口問了，那我李榮就直說了。我的莊子不比梧桐山大，可也有上千好漢兄弟，莊戶家仆都算上，怕是兩千數不止，刀槍箭弩、齊備完全；車馬牛騾，二百余頭；糧食布匹，足夠開銷。李榮還有幾個心腹弟兄，都是戰陣上的一把好手，上馬能拉弓，下馬能舞槍，舞文弄墨雖不是在下的長處，可也能不比那些掉書袋的呆子差！”
“此次上山，特意為齊仙人所來，北蠻入侵，害得我家國不安，而皇帝昏聵無能，百姓流離失所，有識之士皆知，這朝堂之上的諸位大臣根本無能為力。我看齊仙人頗具膽識，敢在這京城眼皮底下藏兵聚民，特來相會，請仙人共襄國事，安民除奸！抵御外辱！”
鬧半天，不是土匪是良民啊。
啊呸，擁有一千多武裝精良的莊兵，屁的良民，也是個不安分的······
齊楚思索片刻，問道：“你膽子倒是挺大，一個人就敢來送信，不怕有去無回嗎？”
李榮哈哈大笑，“怕就不來了，我有寶馬強弓，就算遇到北蠻騎兵也敢逗弄幾個回合，遇到野獸猛虎，射殺便是，這天底下，還沒我李榮不敢去的。”
齊楚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沒什么好說的了，你那一千莊兵用來對付北蠻騎兵只是杯水車薪，加上我這兒的兩萬人也扛不住。而我對保衛京城沒有任何的興趣，不管是你，還是這京城周圍的豪強大戶，想要活命就只能趕緊入城避難，這城外是守不住的。”
“如果你真有天大的膽子，可以帶著你手底下的莊兵殺到關外去找北蠻拼命，而不是找我商量，躲在這關內是沒用的，北蠻可看不見你的勇武魄力。”
李榮瞬間變了臉，還以為亮出身份就能打動齊楚，沒想到齊楚根本就不在乎他這一千強兵。
李榮陰著臉問道：“齊仙人可否考慮好了，這梧桐山可是皇帝賞賜給前國師的，搶占這塊寶地，就算別人答應，皇帝也不會答應的。要是消息傳到皇帝的耳朵里，這山上住著的難民逃戶，有一個算一個，怕是全都沒有好下場！”
齊楚冷笑道：“難道消息不傳到皇帝的耳朵里，這些人就有好日子過了？李榮，我不管你的真實身份是什么，想要合作，就亮出身份，拿出誠意來，嘴皮子上動一動是沒用的，既然我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拉起一支兵馬來，就不怕消息走漏出去。大不了揭竿而起嘛，京城雖有幾十萬禁軍，可都是這半年里強行拉的壯丁，真正厲害的是邊軍，除非京城失守，否則邊軍不可能離開邊關。”
“這些戰力不強的禁軍，也就欺負一下老百姓了，守個城池沒準都守不住，能拿我有什么辦法？難不成你不是官軍的人，是北蠻派出的探子？要是北蠻的人，那就等你們打進來再談吧。”
“既然齊仙人執意如此，恕李榮告辭了！”
“慢走不送。”
“······”
看著李榮大步離去的背影，馬蓋忍不住向齊楚問道：“幫主，這人到底是土匪強盜，還是官軍的眼線？”
齊楚搖搖頭，“這就得派人去打探一番才知道了，咱們這些個日子光忙著蓋房子買糧食了，這京城周邊的豪強大戶哪幾個勢力比較大，京城附近的禁軍都是哪幾個將軍在領兵，還有這朝堂上究竟是誰說了算，都沒好好搞明白。現在隨便來個人，人家報上家門，咱們連人家報出來的名字真假都不知道，確實不應該。”
“最近那個校尉還有沒有送人過來了？你讓他幫忙打聽一下吧。”
說到先前那個被齊楚唬得一愣一愣的校尉，馬蓋的嘴角藏不住的笑意，“幫主，他現在還以為您是國師呢，每三日送一批人上山，我聽說他現在已經不用親自去抓人了，都是讓手底下的人到別處使錢收買，京城附近稍有一些力氣的男人，姿色往上的女人都給送咱們山上來了。”
······難怪人家知道我的大名了，好家伙，原來自己成了這京城最大的人力資源服務中心了，不過是只能進，不能出的那一種。
齊楚有些無語。
馬蓋還在繼續說：“咱們軍械馬匹，也是他在給咱們供貨，可惜質量參差不齊，有的刀劍從木鞘里取出來的時候，全是鐵銹，基本上就沒一把是好的，弓弦松松垮垮，完全不能濟事，鐵甲布衣更是陳年爛貨。好在他送來的糧食還不錯，沒摻沙子，量多還便宜，比在城里糧商那兒買的好多了。”
“他還倒賣軍資！”
齊楚瞪大眼珠子，對朝廷的腐敗無能又有了新的認識。
馬蓋有些不理解地答道：“這都不是什么新鮮事兒了，城里的糧店其實就是當朝太尉家的，禁軍的軍餉被太尉發賣，得來的銀子便成了太尉的私銀，為了吃飽飯，這些禁軍只能是到各種店里當伙計仆役做事。京城附近能找到的匠人，不少都是禁軍里出來的兵士，咱們鳳凰觀里，也有禁軍匠人給咱們修葺房屋。”
齊楚：“······好了，你不用說了，我這下知道為啥這個李榮要來找我了。”
他一直以為自己都在暗中發展，其實在有心人眼中根本瞞不住，甚至可以說人家比他還清楚這鳳凰山上是個什么情況，糧食、食鹽、鐵器、布匹、木材、軍械、牲畜······哪一樣光靠山上這些人都不可能完全自給自足，大批量的購買只能通過外界渠道。
而有能力提供這些貨物的，哪一個背后沒有大勢力在支持，有的甚至是抓到就要殺頭的買賣。
既然是這樣，馬蓋的身份也就很好猜了，不是官府派來的代表，那就是某個世家豪族派出來的心腹，只有這些人才會那么急切地想要聚集起力量來抵御外族入侵。
這次接觸只是試探，齊楚相信李榮很快就會再回來。
李榮的確又來了，但這次他不是一個人來的，而是帶著一百多騎兵，在梧桐山下劫掠鳳凰觀運送物資的車隊，過來搗亂示威。
等馬蓋得到消息，帶著組建出來的三千人步兵隊殺下山，李榮早就跑得沒影了，只能打道回府。
騎兵來去如風，除非主動沖擊步兵方陣，不然以步兵為主的軍隊根本追不上，沒有城池或者掩體保護，在野外待著，甚至會被遠少于自己人數的騎兵給吃掉。
而梧桐山買來的馬匹，大多是駑馬，也就是只能用來拉貨，無法作戰的劣馬，那種用來組建騎兵的好馬價格高昂，有價無市，馬蓋想買也買不到多少，更別說拿來訓練騎兵了。
李榮在山下來回幾次，遛狗一樣遛著馬蓋，殺了幾十個人，馬蓋連他的一根毫毛都沒傷到，還累得滿頭大汗。
齊楚怒了，特么的，欺負人是吧，那就別怪他下黑手了。
騎兵又怎么樣，又不是飛機坦克，靠這一手就想逼迫他低頭，做夢！
齊楚等天黑后，直接沿著雜亂的腳印，一路尾隨追蹤，雖然最后在岔路口跟丟了，但也知道了這些人是從哪個方向來的，直接回去讓馬蓋帶兵連夜過來埋伏。
第二天，隨著大地的輕微震動，那支騎兵果然再次出現了，李榮身著銀甲鐵盔，手持長槍一路當先，身后除了百余騎兵外，還跟著一行步軍。
看來昨天嘗到了勝利的甜頭，李榮不但要示威，還想搶奪丐幫的物資，帶來這些步軍肯定是為了搬運，因為騎兵行動迅捷，但不適合押運貨物，損失了速度，騎兵也就少了一半威脅。
不是戰斗的情況下，騎兵運動速度并不快。
齊楚外放罡氣，從天而降，準確無誤地一腳將李榮踢飛下馬，順帶奪走他手里的長槍，朝著周圍的騎兵脖頸處揮去，槍尖劃過之處，血花迸發。
割開的大動脈不講道理地把不要錢的血液噴出，五、六個騎兵同時捂著脖子，從馬背上跌落，然后被后面的騎兵馬蹄踩在腳下，化作齏粉。
“敵襲！”
“快放箭，放箭！救李將軍！”
騎兵陷入大亂，但這些人的軍事素質顯然比一般土匪更高，遇到襲擊并沒有立馬潰散，而是立馬救人反擊。
齊楚一邊躲避射來的箭矢，一邊在半空中翻轉騰挪，躲避刺來的長槍，同時把這些騎兵從馬背上打落。
嗡！！！
突然，一根箭矢插在齊楚額頭前不到一公分的位置，被罡氣領域死死夾住，但箭矢尾部的羽毛還在不停震動發出聲響。
看來他想要完全靠身體素質來躲避冷兵器軍隊圍攻還是有些太異想天開，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還是得用罡氣才能以一敵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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