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樂樂下意識扶住杜蘭秋的手臂。
杜秀才沒死?那不應該是好事嗎?
可看杜蘭秋的神情,似乎并不是這么回事兒啊。
“先進來說話。”
杜蘭秋沒有動。
齊樂樂會意,低聲道:“今日家中只有我一人,別擔心。”
杜蘭秋這才點了頭,跟著她進了院子。
齊樂樂把她領到房里,本欲倒杯溫熱的茶水,想了想,又去廚房換成了糖水。
“蘭秋姐,今日吃過東西了嗎?”
杜蘭秋搖搖頭:“我吃不下。”
齊樂樂見她這樣,也不勉強,將糖水推到她面前:“那先喝兩口水,潤潤嗓子,再慢慢說。”
杜蘭秋微微點頭,端起碗喝了一口,片刻后,又喝了幾口。
齊樂樂沒盯著她看,起身將窗戶都打開了,方便有人過來的時候能瞧見,也讓杜蘭秋稍稍放松一些。
喝了半碗糖水,杜蘭秋似乎緩了過來。
“我爹沒死,他也不是走了之后音信全無,他給我娘寫信了,只是我娘沒說而已,她沒告訴任何人,包括我。”
齊樂樂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好,最終只能伸手,握住杜蘭秋冰冷的手,想予以慰藉。
杜蘭秋反手握住她的手:“四丫,我曾經告訴過你的吧?這些年,我娘一直靠寫點話本子掙銀子。”
齊樂樂點點頭:“我記得。”
她甚至還想過要跟她們合作編話本子,只是后來事情太多,就放下了這事兒。
杜蘭秋冷笑一聲:“我才知道,那些話本子,從來都沒有賣出去過,全都是寫給我爹看的!而那些銀子,也都是我爹通過他的好友轉交給我娘的!”
齊樂樂聽完之后,發現自己對此竟并不覺得意外。
事實上,她對尤清蕓沒什么太深刻的印象,記憶里四丫對她似乎也是不遠不近不親不疏的態度。
按理說不應該,四丫跟杜蘭秋曾經是真的很要好,尤清蕓跟杜蘭秋相依為命,四丫應該愛屋及烏也親近尤清蕓才是,但四丫的記憶告訴她,并不是這樣。
而且先前尤清蕓對杜蘭秋婚事的所作所為,也讓她覺得有些說不上來的不對勁兒。
“那你知道你娘為什么會這樣做嗎?”
“她在防著我。”
齊樂樂微微一愣:“為何?”
“她不想我嫁人。”
果然跟她想的一樣嗎?
齊樂樂猶豫著問:“難道她想等著你爹回來再給你定個好親事?”
“好親事?”杜蘭秋突然笑起來,笑著笑著卻眼淚都出來了:“把我留給我爹拿去送人,好換她一個去王府享受榮華富貴的機會,這算不算是好事?”
齊樂樂這次是真的驚住了,下意識問道:“你怎么知道的?”
“前些日子,我整夜睡不著,半夜聽見我娘起身的動靜,我以為她又犯了病,卻無意間發現她是在看信回信。”
“后來,鬼使神差的,我趁著她出門,偷偷拿了她藏起來木匣,發現里面厚厚一沓書信,全是我爹寫來的。”
杜蘭秋說著,抹了把眼淚:“我還沒告訴你,我爹當年不是進京趕考,他是因為救了郡主,被郡主帶回了京。”
齊樂樂腦子里瞬間閃過一個人名:陳世美!
沒想到,她當初竟然一語成讖!
“我爹哪怕進了京,和我娘也從沒斷了來往,一直說等時機合適就帶我娘進京,大概兩三年前,我爹叮囑我娘不要給我定親。”
兩三年前?那不正是陳氏想要給齊小金議親的時候?
“去年秋,我爹來信,說想要與人結親,但郡主的女兒已經定了親事,我爹就想到了我,還說郡主已經答應,只要我肯嫁,我就是郡主的庶女,我娘就能進郡主府。”
進郡主府?怎么進?總不可能是正妻吧!這種年紀,還帶著這么大的閨女,怕是連妾都算不上吧?
這算什么?明明是原配和嫡女,一通騷操作下來,反而成了外室和外室女?
而且,外室女比嫡女大這么多,是個人都能猜到其中的貓膩吧?這樣的杜蘭秋,真的去了夫家,還能有好日子?別人不得把她踩到泥地里去!
齊樂樂難以置信地問:“你娘不會答應了吧?”
杜蘭秋哀道:“你不是早已經看出來了嗎?”
靠!
齊樂樂忍不住想要爆粗!
就說那尤清蕓怎么做事怪怪的,原來是真的要把杜蘭秋的退路給堵死!讓她徹底死心,然后心灰意冷之際,答應去京城,甘愿成為一顆棋子。
難怪杜蘭秋變成這副鬼樣子,這要是換了她,她也會覺得天都塌了。
“你想怎么做?”
杜蘭秋抿了抿唇,沒說話。
齊樂樂道:“蘭秋姐,你今日既然來找我,應當是心里已經有了決斷,你只管說,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
杜蘭秋眼淚又出來了:“那畢竟是郡主,我怕給你惹麻煩。”
“你想多了,你爹都進京十年了,還惦記著讓你娘去郡主府,換了你是郡主,你愿意嗎?”
齊樂樂斷然道:“她怕是巴不得你成了親,徹底斷了你爹和你娘的念想。”
杜蘭秋卻仍舊搖搖頭:“就算郡主不追究,那我爹呢?他會不會惱羞成怒?遷怒于人?”
齊樂樂后背頓時涼了個透,她怎么忘了呢?杜秀才如今的地位也是不容小覷的!
“我……”
杜蘭秋又笑起來,笑聲卻帶了幾分輕松:“你的心意我明白,四丫,謝謝你!”
齊樂樂心頭一跳:“蘭秋姐,你想做什么!”
“我今日來,是想托你轉告你大哥,我跟他今生無緣,是我負了他,讓他不要再為我神傷了。”
齊樂樂心里的不安愈發強烈起來,她一把抓住杜蘭秋:“蘭秋姐,你千萬不要想不開。”
杜蘭秋笑道:“別擔心,我不會尋死的,我若真要尋死,也不會來見你了。”
看她這樣,齊樂樂哪里放心得下!
卻聽杜蘭秋又道:“我總要再見我爹一面,親口問問他,信中的話,到底是他的意思,還是郡主的授意。”
杜蘭秋走了之后,齊樂樂怔怔地坐了一下午,直到謝子安回來。
知道這事兒瞞不過他,齊樂樂便大致說了一遍。
謝子安靜靜聽她說完,道:“你想幫她?”
齊樂樂搖搖頭:“不能幫,幫她成親容易,可若是因此惹來郡主或是杜秀才的報復,后果是我們承擔不起的!”
封建制度下,等級森嚴,階級地位的絕對壓制有多可怕,她在書中已經看過太多太多了。
如今的杜秀才,也許只需要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讓整個上溪村兒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世界上。
她不能為了自己的一腔熱血,給謝家、齊家,乃至整個村里,帶來災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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