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楚帝醞釀片刻，屏退左右，輕嘆了口氣，說道：“這里只有你我君臣二人，有些話朕就直說了。”
“朕聽說南坪坊有不少關于太子的傳言。”
“有人稱太子肆意干涉百姓生活，引起了許多不滿，你可知道此事？”
高陽老老實實的說道：“知道，但是只知道一點，殿下做什么臣一般不愿意過多干涉。”
“無論是對錯，總要殿下自己去做了才有感觸。”
“如果只是跟在臣身邊，聽臣講一些道理那就沒有任何意義。”
“所謂言傳身教，陛下應該是看我動手能力比較強才讓我教導太子。”
“否則朝堂之上比臣聰明，比臣懂謀略的人比比皆是，又怎么會輪到臣來教太子呢。”
楚帝意外的掃了一眼高陽。
沒想到你這家伙還挺有自知之明！
“不錯，你說的很好，朕也是這樣想，太子缺乏歷練，讀書又非他擅長。”
“所以朕出此下策，只能選你。”
“......”
御書房內陷入了沉默。
高陽的臉拉成了驢臉。
什么叫出此下策？我就那么次嗎？
楚帝也是異常尷尬，自覺失言，喝了一口茶掩飾了一番后才開口道：“朕其實是很欣賞你的！”
“啊。”
“......”
“不要在朕面前陰陽怪氣！”楚帝猛地的一拍桌，高陽精神了。
隨后楚帝從桌面抄起一封奏疏丟向高陽。
“瞧瞧吧！太子在南坪坊干了什么好事！”
高陽展開奏疏仔細掃了兩遍。
跟自己調查得到的消息大差不差。
只不過程度上來看似乎愈演愈烈了。
合上奏疏，高陽淡定的說道：“臣看完了。”
楚帝眉頭微皺，說道：“南坪坊名義上是太子在管理，可朕知道你才是背后的功臣。”
“如今你放手單獨交給他，他剛一接手就惹出這么大的簍子，將來怎么收場？”
“這里面樁樁件件記載的東西簡直荒唐！”
“什么把一間伙房分成三間，每間功用不同，還有什么要用不同的菜板切菜...荒唐至極！”
“宮里的御膳房也沒這么麻煩！難不成用一個菜板做菜還能吃死人嗎？！”
“他到底要干嘛？趁此事還沒鬧大，趕緊結束，若是讓人知道了朕只怕皇家顏面無存！”
生出這么一個倒霉玩意。
在京城胡搞亂搞，干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楚帝對此已經萬分頭疼，好在時間尚短，還有機會及時制止。
雖然楚帝完全不能茍同楚文照的做法，但是高陽對他還是十分看好的。
據他所知，南坪坊里亂七八糟的做法不完全是楚文照的主意。
更多是下面人搞的鬼，只不過都是順著楚文照的意思來，所以也沒人過問。
這些做法高陽還覺得挺驚奇的，有幾分現代管理的那個意思。
但是顯然放在這個時代顯得很不合時宜。
百姓太脆弱...也毫無防備，根本經不起這么折騰。
怨聲載道也在理解之中。
但高陽完全不打算干涉，一是并不想打消他的積極性，二也是想讓他長個教訓。
沉思片刻后說道：“陛下，臣認為殿下此舉還是有很多可取之處的，不宜插手，不如嘗試著讓他繼續做下去。”
“殿下年輕氣盛，光憑嘴上教育只怕他不會服氣，不碰釘子是不會長記性的。”
楚帝眉頭擰成了個疙瘩，說道：“照你這么說，就任由他放手施為，禍亂百姓？！”
“陛下言重了！恕臣斗膽，殿下乃是儲君，現在犯錯誤總好過將來犯錯誤。”
“如果每次犯錯臣都要插手制止，只怕將來的問題會更大！”
聞言，楚帝頹然向后靠去，說道：“你說的也對....”
“朕只是擔心，文照他的表現時好時差...朕只有這一個兒子，大楚恐怕也只有這一個太子。”
“要是朕有其他皇子...這逆子也不會如此叛逆！”
高陽舔了舔嘴唇。
好家伙！陛下只是想開小號了？
閨女生了一大堆，兒子就生了一個，這概率也是.....
不過聽聞皇后娘娘好像有喜了，也不知道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楚帝靠在椅背上，臉上浮現出回憶之色，突然啞然失笑道：“罷了，朕跟你說這個做什么。”
“你有你的方法，不管如何，你一定要看好他！”
“讓他做一個好皇帝，朕才能安心。”
高陽連忙說道：“陛下還年輕呢！太子能這么出色都是陛下言傳身教的結果啊！臣只是做了一點點工作而已！”
那個逆子哪里有一分像朕了！
楚帝雙目一瞪，說道：“少要虛溜拍馬！讓你好好教就好好教！”
“朝中之前有多少官員在教導太子知道嗎？！讓你單獨教導太子，你知道朕頭上頂著多大的壓力嗎？！”
“看看吧！那都是彈劾你的奏疏！”
楚帝說罷朝墻角一指。
高陽連忙看去，地上還真堆著一小摞奏折。
見此，他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沒想到哇！大家平時都人模狗樣的，背地里竟然這么多人參我！
不過陛下為啥專門把這一堆放御書房里，不礙事么？
思考間又看見另一頭還有一堆，指著奏疏好奇的問道：“陛下！那還有一堆，也是嗎？”
楚帝老臉一紅，說道：“那個你別管，跟你沒關系！”
“哦。”
楚帝不說話，氣氛突然尷尬起來。
之所以把彈劾高陽的奏折留在墻角，是因為里面有大量關于楚文照動向的消息。
還有各種分析，批判，他會時常拿出來對比參照。
另一堆兒，自然是高陽的馬屁奏章...雖然每天都有新的，但是累了就習慣翻看兩眼，已經養成了習慣...像他這么能拍的是在少見。
楚帝時常想，那個逆子有高陽一兩分會說話，自己死了也值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楚帝繼續說道：“朕這個年紀已經沒什么遺憾了。”
“唯一擔憂的就是太子。”
“這短短的一年發生了多少事？西洲水患，天神教作亂，糧災，北戎....”
“他的性子若是一直這么跳脫，朕如何能放心將江山交給他？”
“高卿，你跟朕說實話，朕絕不怪罪。”
“你覺得文照如何？他....會是個好皇帝嗎？”
天神教？高陽聽到這心里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這個邪教影響你這么大么？自己縣里還有幾個教徒吧？
不行，一會兒找郭白問問，省的哪天自己身邊埋個雷都不清楚！
想了一會兒，好整以暇說道：“太子在臣眼中自然是極好的。”
“只不過久在宮內，陛下將他看管的太好，雖然太子有仁愛之心，但此時所謂的仁善在臣眼里一錢不值！”
楚帝面色古怪的撇了他一眼。
你倒也不必這么誠實....
“殿下就是溫室...御書房里的盆栽，未經風雨，雖有好心但是不能辦好事！”
“說白了就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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