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執，你說我應該幫表哥，還是幫表嫂？”
是夜，顧青瓷靠在秦妄執的懷中，兩人坐在花園里的長椅上，聽著風，看著星，看著好不愜意，可兩人的眉眼間都彌漫著散不開的愁郁。
“你覺得誰更可憐？”
“你的意思是，誰可憐我幫誰？”顧青瓷眨眨眼，好奇地看著他，他不是一直都講道理，不講情義的嗎？
現在怎么還以可憐來論了？
“不，誰更可憐，就不幫誰。”
“啊？你這意思，是想讓我幫表哥？”
秦妄執扯了扯嘴角：“你不覺得，守著一個沒有心的行尸走肉的愛人，是更可憐的人？”
“所以，你讓我幫表嫂？”
顧青瓷的每個問題，都是那么的簡單粗暴。
她不知道幫誰，但她總是想到薄非說的那番話。
一個所有人都不敢告訴她的秘密。
這個秘密對她來說，是不是太重要了，以至于沒人敢告訴她？
表哥說這話的時候，雙眸泛紅，像是要瘋了。
他看著雷伊人從一開始沉穩端莊的大家千金變成現在這個抑郁寡歡、虛弱得隨時可能死掉的樣子，他的內心一定狼藉萬分了。
“阿執，將心比心的話，我跟你想的一樣，我覺得表哥更可憐。他為了復仇做了太多事情，以至于連自己的愛情都把握不了，好不容易留住了雷伊人，沒想到會出這樣的事情。”
“雷伊人一開始的選擇，就是拿家族至親來贖罪，而她，拿性命替家族至親贖罪。”秦妄執接著顧青瓷的話說道，“她沒想到的是會懷孕，薄非會把她當做真正的妻子來愛，這才導致現在的悲劇發生。”
顧青瓷垂著眼，心里難過極了，畢竟當初薄非和雷伊人的故事，她是親眼看著走向結束的。
“我也不知道該幫誰了，其實我知道，雷伊人想借我的手逃出去，然后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地離開，她不想讓表哥看到她離開的樣子，也不想繼續這么留在表哥身邊。”
不然的話，她早就自殺了。
她那么聰慧，即便表哥為了防止她自殺做了太多防備，可只要她想，她還是能解脫。
她只是舍不得。
舍不得自己心愛的男人，看到自己的死亡。
她也舍不得，讓自己的孩子知道她是個不夠堅強的人。
可在顧青瓷眼里，這樣的雷伊人才是最堅強的，最值得人敬佩的，她考慮了所有人，唯獨沒有考慮她自己。
“如果我幫了雷伊人，表哥會不會恨我啊？”顧青瓷嘀咕著。
秦妄執揉了揉她的秀發，“你是他的寶貝妹妹，他怎么可能恨你呢。不過、我建議你幫薄非，只要雷伊人把一切都忘了，她就不會繼續沉浸在痛苦里了。”
這樣，對她、對薄非、對他們的女兒薄見雪，都好。
顧青瓷“嗯”了一聲，怏怏地靠著秦妄執，慵懶又貪戀地呼吸著他身上的獨特氣息。
阿執啊，我希望你什么都別瞞著我。
顧青瓷答應了薄非的要求，決定對雷伊人用催眠術，盡可能讓雷伊人忘記過去的一切，只記得她是薄非的妻子，是薄見雪的母親。
與此同時，她也把那封郵件發給了一個自己信任的人，讓對方盡快破解那些文字內容。
顧青瓷神情復雜的看著手機，身后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以及薄非那幾乎瘋狂的怒吼聲：
“小瓷！小瓷，我找不到她了！她不是已經忘記所有事情了嗎，為什么還要離開我？”
“是誰放走了她？是不是你？”
“小瓷，你是不是背叛了我？你知不知道你放走她，等于是讓她去死！”
眼看薄非的手掌就要落在顧青瓷的身上，秦妄執從一旁冒出來，攔住了薄非的攻勢。
“薄非！你冷靜點！”
顧青瓷咬著唇，“表哥，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是你跟我說，她被催眠之后需要安靜，不準任何人打擾，我才會撤了療養院大部分護衛。也是你告訴我，她醒來之后會來找我的，可是她沒有，她失蹤了！你是不是騙了我，你選擇了幫她？”
面對自己的親人目眥欲裂的質問，顧青瓷真的無法說謊。
她拉住秦妄執的手臂，示意他后退一些。
“對不起，表哥，我不能讓雷伊人變成另外一個人，這樣的話，她就不是你愛的雷伊人了，而我，也不是你們的妹妹了。”
薄非皺著眉：“你在胡說什么？”
“表哥，她已經沒多少日子了，與其活在謊言中，倒不如面對真實，去做自己最后想做的事，我們要成全她，不是嗎？”
秦妄執也沒料到，顧青瓷最后會選擇幫雷伊人。
原本她都已經決定幫薄非了不是嗎，為什么突然改變主意？
“小瓷，你必須告訴我她去哪兒了，她會做傻事的！”
薄非緊緊的抓著顧青瓷的衣袖，滿眼通紅的看著她，乞求的眼神是那么的明顯。
顧青瓷心口微痛。
“小瓷，我知道你為什么幫著她來騙我，是不是她快要受不了了，要瘋了？我理解的，既然她不愿意忘記一切，那我愿意默默陪著她度過最后的日子！我知道她不想見到我，我可以假裝自己不存在的，我、我不能讓她孤零零地消失在這世界，求求你了！”
薄非能夠說出這番話，就說明他早已理解了雷伊人的處境和心態。
顧青瓷看著這個為了感情脆弱得讓人心疼的男人……
她重重嘆了口氣。
這世間的癡男怨女啊，怎么就這么多呢。
薄非瘋狂地跑出了療養院，顧青瓷靠著秦妄執的肩膀，低聲道：“阿執，我累了，我們回薄家吧。”
照看小侄女薄見雪，知道她的爹地平安歸來。
至于她的媽咪……
顧青瓷的眼淚，無聲地滑過臉頰。
她想，那是她最后一次見到雷伊人了。
雷伊人跟她說的最后一句話，竟然是“好好珍惜活著的時光，這很幸福”。
她不太明白，卻又恍惚明白。
他突然握住顧青瓷的手指。
顧青瓷渾身僵了片刻。
夫妻倆，驀地對視。
秦妄執有萬千話語想問她，可是看著她疲憊的眸子，他突然舍不得了。
也罷。
過一日，是一日吧。
他跟瓷寶的結局，總不會比薄非跟雷伊人更加悲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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