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易趴在馬背上,有些無語地看著姜硯池堂堂二十一郎,竟像個小跟班一樣,跟著沈婳在戰場上撿啊撿。
什么破爛盔甲,什么散落的兵器,還有戰馬、受傷的兵卒。
從千牛衛到金吾衛,再到神策軍,三大衛倒在戰場的人,基本上都被翻了一個遍。
活著的,哪怕受了重傷,只要還有一口氣,小公主就會讓人撿起來。
戰死的,摘下名牌,就地焚燒,然后將骨灰放入瓦罐中,再用名牌標記好。
就連那些叛軍,公主也沒有任其暴尸荒野。
只是沒有標記身份,挖了一個大坑,把所有叛軍的尸體都放了進去,焚燒、掩埋。
“……公主殿下,這些都是亂臣賊子!您身為沈氏皇族,為何還要——”
薛易一個沒忍住,一邊咳血,一邊問了出來。
沈婳看都沒看薛易一眼,繼續在戰場上忙碌著。
此刻,已經是正午時分。
春末夏初的時節,中午格外的熱。
大大的太陽,散發著灼熱的光芒。
天空中沒有一片云彩,這節官道附近,幾乎沒有人煙。
烈日、空曠的荒地,數百具尸體,已經開始變硬,繼而發出不太好的味道。
若是再任由這些尸體繼續暴曬,不用三日,這里就會變成一片污穢之地。
一個弄不好,還會衍生出細菌、病毒等。
“他們活著是叛軍,死了就都是尸體。”
“再者,起兵謀反的是阿史那雄,這些最底層的兵卒們,不過是聽命行事。”
“他們本身其實是我大盛朝的兵,是我大盛朝的人。”
“如今都死了,生前的種種也該一筆勾銷。”
“最重要的是——”
沈婳說到這里,終于轉過頭,看向被兵卒抬下馬背的薛易:“若是任由這些尸體放在這里,此地定會滋生瘟疫!”
“屆時,受苦的就是周遭的百姓。”
還是一把火燒了,再深深地埋起來,才能永訣后悔。
薛易的傷口已經被簡單的包扎了一番,雖然還在滲血,卻已經不像最初的時候那般汩汩地往外冒。
他的臉色煞白,嘴唇沒有血色,顯然是失血過多的癥狀。
不過,此刻他還沒有虛弱地昏過去。
他定定地看著沈婳,由衷的贊嘆了一句,“公主殿下,您有一顆仁愛之心!”
唉,若是這位公主是個皇子該多好。
大盛朝就有救了!
奈何——
“殿下,又遇到故人了!”
姜硯池還是一副冰塊臉,但面對沈婳的時候,他總是愿意多說兩句。
“哦?故人?”
沈婳眼睛一亮。
姜硯池撿到的第一個故人就是神策軍的將軍薛易。
又來一個?
估計應該也不是泛泛之輩。
畢竟,姜硯池自己的身份在這兒擺著呢。
他所熟悉的,就不可能是無名小卒。
“吳庸,千牛衛中郎將!”
“官職雖然不高,出身也平平,但非常有謀略,精通兵法,擅長練兵!”
姜硯池如此高傲的人,都愿意夸獎兩句,足見這位吳庸吳中郎將確實是個人才。
“在哪兒呢?”
沈婳更加興奮了。
她覷了眼姜硯池的表情,明明是冷若冰霜的面癱臉,沈婳還是看出了一絲絲的端倪。
她試探著問道:“也、受了傷?”
而且應該還挺重!
“嗯,跟那個小千牛衛一樣,肚子破了個洞!”
說到吳庸的傷勢時,姜硯池的語氣里帶著一絲外人很難察覺的興奮。
沈婳:……所以,你激動不是因為又遇到了老熟人,而是又可以有機會做縫合了?
嘶!
姜三七,你這人的口味還挺重的。
縫合肚皮,也就你這樣的蛇精病才會覺得興奮!
“好!一并抬過來吧!”
“魏什長,煩請你帶著兄弟們搭帳篷。”
沈婳沒有遲疑,直接就應了下來。
另外,她還叫來魏四郎,開始分派任務。
“殿下,您、您要在這里扎帳篷?”
魏四郎的眼睛都瞪大了。
這里可是戰場,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戰斗。
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就這副景象,魏四郎一個剛剛從戰場上逃生的老兵,都有些承受不了。
小公主,她、她可是長在皇宮里的貴人啊,還是個女郎!
這、這——
“公主,好膽氣!”
除了豎起大拇指,贊一句“厲害”,魏四郎實在想不出其他的反應。
沈婳卻沒覺得有什么。
在末世,慢說是尸體了,就是充滿喪尸的廢墟,她都待過。
至少這些尸體,不會變成吃人的怪物。
“期初我只是想在戰場打掃打掃,撿個漏。”
“但我還是低估了戰場的慘烈……這么多人,就都——”
沈婳也不知道是在解釋,還是在感嘆。
她望著充滿血腥的戰場,低低的說道,“我既遇到了,就不能不管。”
“死者,入土為安!”
“傷者,全力搶救!”
這是生而為人、身為強者該有的善良與責任。
“這位就是先皇后所出的小公主吧?”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虛弱的聲音,由遠及近。
沈婳轉過頭,正好熟悉的一幕——
姜硯池一手提著一大包打包好的甲胄、軍械等,一手拎著一個還在滴血的將士。
這位明顯比薛易文弱些,身高應該不算高,被姜硯池提溜著,腳只是剛剛碰觸到地面。
身形也略顯消瘦,再配上慘白沒有血色的臉,更像是一個讀書人。
“吳庸?吳中郎將?”
沈婳用篤定的語氣問了一句。
“正是末將!公主,不愧是皇家貴女,果然懂得如何收買人心。”
吳庸掙扎著抬起頭,看了眼容貌傾城的沈婳,略帶嘲諷地說了一句。
“收買人心?吳將軍,姜三七說得沒錯,你這人果然善謀略!”
高情商的說法,叫做善謀略。
低情商的說法,則是一肚子陰謀論。
說得再難聽些,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沈婳也是厲害,并沒有一個臟字,卻將吳庸狠狠的損了一通。
吳庸:……
姜硯池笑了,他就知道,他的小公主從來都不是受氣的小可憐。
她只是善良,并不是濫好人。
“公主,您在戰場駐扎,又是幫人入殮,又是為人療傷,難道不是在收買人心?”
“錯!我只是在做一件問心無愧的事兒。”
“公主,您難道不是想將我等收入麾下?”
“又說錯了!我只是救你,你若痊愈了,愿意追隨與我,就留下,愿意去追尋圣駕,或是歸家,也都可以!”
沈婳做事,就是這么的坦蕩,就算要招攬人手,也從不挾恩以報。
姜硯池:……對!只有我一個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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