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萬歷強明 > 第三十七章:布局
  萬歷說的這些話,讓張居正極為疑惑。

  到底同意還是不同意,最起碼給出個詳細態度,模棱兩可的回答,實在讓人難以理解。

  不過,看萬歷的想法,或許也同意此事,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按照萬歷說的去做,先讓王崇古回京。

  想通這些之后,張居正也不再多想。

  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了,后面也就是順水推舟的事。

  “對了,涿州橋梁修建的具體事宜以及款項支出,工部弄得怎么樣了?最近這段時間,圣母大人催的緊,可要快一些!”萬歷忽然說道。

  工部對涿州橋梁修建的調查,其實早就完成了,只不過因為張居正最近這段時間一直忙著考成法的事,所以沒能提交給萬歷。

  現在萬歷提到這茬,張居正便解釋起來:“回稟陛下,涿州毀壞橋梁共十座,其中大橋四座,中等橋梁兩座,小橋四座。小橋用木頭便能建造,且大多位于偏僻之地,短期內即使不修建也沒什么問題。

  大橋大多位于要道,若是不能及時修繕,牽扯甚大,中等橋梁也大多如此。臣以為,涿州的橋梁修建,當以大橋和中等橋梁為主。”

  “那其中花銷如何?每座橋梁的修建價格,以及成本支出,和花銷地方,都如何?如果征發徭役的話,會不會對當地百姓有所影響?石料的價格,以及磚瓦的價格,這些又如何呢?修橋茲事體大,可不能馬虎行事!”萬歷接著問道。

  張居正倒是沒想到萬歷會問到這些。

  這深宮之中,萬歷所學知識基本上都是四書五經,偶爾會學一學理政,從來沒有教過工匠之學,他又是從哪里學來的?

  一個從來沒接觸過橋梁和建造的小娃娃,忽然說出了內行話,確實讓人意外。

  心中沒來由有些忐忑,如果把這些詳細數據真的羅列出來,那會不會發現多要的銀子?

  張居正本來想的是,反正萬歷也不熟悉不清楚這些東西,多要一些也無所謂。

  可看現在這個架勢,似乎是瞞不過去啊。

  看來,得讓工部重新計算。

  張居正暗暗決定。

  但他表面上還是什么反應都沒有,依然是那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陛下,這些東西將會由工部呈稟,臣只知道一個大概。”張居正搪塞道。

  “那也好,不過要盡快一些。”萬歷說道。

  “臣,領旨!”張居正回道。

  講讀匆匆而過,張居正帶著講官們退場。

  兵部尚書譚綸沒有動身,等到張居正等人徹底離開后,他來到大殿中央,朝著準備離開的萬歷躬身行禮,“陛下,臣有事啟奏!”

  萬歷剛剛抬起來的屁股重又落下,問道:“愛卿所謂何事啊?!”

  “啟稟陛下,王學甫(王崇古的字)功勛卓著,以戰功著稱邊疆。雖有俺答封貢,但草原卻并不平靖,宣大之地乃京師之咽喉,若無精兵悍將鎮守,恐生事端。

  草原之敵,猶如狡狐,政令朝更夕改,若無大員鎮守,恐生叛心。”譚綸回道。

  萬歷聽出了譚綸這話的意思,就是不想讓王崇古回來當京營的戎政尚書,不想讓王崇古提督京營。

  譚綸也難啊,兵部有個殷正茂,薊鎮有個戚繼光,遼東遼陽那邊還有個受過張居正恩澤的李成梁,宣大的王崇古和張居正交情也不錯,京師附近的兵力,基本上全在張居正的掌控之下,現在要是把王崇古調回來,那譚綸這個兵部尚書,可就真的成了吉祥物。

  這還沒怎么,被張居正架空,譚綸心里自然不舒服。

  萬歷也明白譚綸的想法,在看到張居正奏疏的一瞬間,萬歷想過讓譚綸代替王崇古,提督京營。

  轉念一想,這不現實。譚綸身后只有萬歷,壓根扛不住京營勛貴的炮火。他上場,很容易被勛貴打倒,到時候,萬歷就要直面炮火。

  王崇古就不一樣了,王崇古后面有張居正,有宣大、薊鎮和遼東的兵馬,實力強悍。對上勛貴們,勝算還是很大的。

  所以說,京營戎政尚書,只能由王崇古擔任。

  “此事愛卿所言極是,不過,如今俺答封貢,邊疆尚也太平。京營糜廢日久,也該整頓一番,京營可不好處理啊,非要下猛藥不可。愛卿所言,朕會考量,若是愛卿有推薦人選,朕也會思量思量。”萬歷說道。

  譚綸看著胸有成竹的萬歷,聽到了萬歷口中的“京營可不好處理啊”,忽然想到了京營。

  心思微轉,忽然明白了什么。

  京營那可是個定時炸彈,有明一朝,凡是下狠手整治京營的人,幾乎沒什么好下場。

  正德年間的劉瑾,權勢滔天,人稱“立皇帝”,可結果呢?死的莫名其妙。

  劉瑾的死因之一,就是因為整治京營,整治衛所。

  “臣,領旨!”

  譚綸不再說什么,也不再問什么。

  一番拜別之后,退出了文華殿。

  萬歷回到了乾清宮,讓田義去找張誠。

  張誠最近忙的要死,所謂新官上任三把火,把東廠關鍵地方的人換成自己人后,他就一直在處理之前馮保積攢下來的案件。

  能自己處理的自己處理,自己沒法處理的,就讓萬歷定奪。

  張誠很會做人,每隔三四天,就會向萬歷稟報工作,讓萬歷了解最近東廠都干了什么,發生了什么。

  這讓萬歷很滿意,就該這樣。

  張誠來的很快,還不到半個小時,站在了萬歷面前。

  “張大受與張鯨互毆一案已經結案了,張鯨和陳增也付出了相應的代價。”萬歷起了個頭。

  張誠心領神會,忙道:“皇爺,張鯨與陳增二人在牢房中日日悔過,每天都在痛苦中度過,甚至還寫下了悔過書。奴婢認為,此案罪魁禍首是張大受,與張鯨、陳增無關。現在他們兩人也付出了應有的代價,也該放出來了。”

  萬歷滿意的點頭,道:“所言極是,既然如此的話,那就放他們出來吧。對了,讓他們過來一趟。”

  “奴婢領旨!”

  ……

  昭獄門外,張鯨張開臂膀,擁抱天空,貪婪的吸著甜美的空氣。

  昭獄中的空氣實在難忍,讓人作嘔。

  “真好!”

  張鯨笑道。

  “你們兩個真好命啊。”一旁的張誠看著張鯨和陳增,羨慕的說道。

  “好啥命,你是東廠廠公,我倆屁都不是。”張鯨白了張誠一眼。

  這不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嗎。

  陳增站在一旁嘿嘿的傻笑。

  “你們是皇爺近侍,我哪比得上你們?給皇爺解決了那么大的問題,以后等著飛黃騰達吧。只希望,以后別忘了我。

  行了,皇爺找你們呢,趕緊走吧。”張誠催促道。

  張鯨看了一眼陳增,又看了看自己。

  總覺得還缺些什么。

  “怎么了?還不想走?”張誠問道。

  張鯨指著自己的臉,道:“雖說之前我身上有傷,可過去這么久,傷早好了。

  這昭獄非常,出來的人,不是死的就是傷痕累累,我現在完好無損的出來,身上連個傷都沒有,有些說不過去。

  不然的話,外人還覺得是皇爺故意維護我們,說皇爺不公正,說皇爺有私心,這對皇爺不好,這可不行!”

  看著一本正經的張鯨,張誠忽然意識到,張鯨被皇帝如此看重,不是沒有道理。

  就這份心,誰能比?

  “來,揍我!”

  張鯨看向陳增。

  “這樣真的行嗎?”陳增有些納悶。

  “你看你臉上也沒傷,這可不行。快點,揍我!”張鯨催促道。

  陳增舉起了右拳,看著面前的張鯨,遲遲下不去手。

  “啪!”

  張鯨二話不說,一拳打到了陳增的臉上。

  陳增微微一愣,有些錯愕。

  “啪!”

  張鯨又是一拳。

  陳增終于反應過來,“你來真的?”

  “啪!”

  張鯨又是一拳。

  “啊,我和你拼了!”

  陳增咬牙切齒,朝著張鯨打來。

  兩人打做一團。

  一旁的張誠看著兩人,一臉驚詫。

  不久之后,張鯨和陳增在張誠的帶領下,互相攙扶著,鼻青臉腫、一瘸一拐的走在宮中。

  宮中的太監和宮女看著他們兩人,震驚無比。

  這哪是人?分明是兩個豬頭。

  心中同時對昭獄又怕了幾分。

  果然,昭獄真是要命的地方。

  等他倆來到乾清宮書房后,萬歷有些納悶。

  “這怎么回事?”萬歷問道。

  張鯨跪在地上,哐哐的磕頭,“皇爺,奴婢該死,奴婢該死,竟然打死了人,還請皇爺降罪。”

  陳增也是如此,哐哐的磕頭。

  萬歷冷哼道:“你倆還知道錯啊?打死了人,這可不是小事,怎么沒在昭獄中被打死呢?”

  “奴婢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張鯨扇著自己的嘴巴子。

  陳增也有樣學樣。

  “行了行了,罪也受了,打也挨了,你們也不是故意的,也是張大受有錯在先,此事就此打住,以后誰也不準提。”萬歷說道。

  張鯨兩人又開始磕頭謝恩。

  萬歷說道:“行了行了,磕頭磕上癮了。今天讓你們來,是有事交給你們。”

  張鯨兩人跪直身子,豎起了耳朵。

  萬歷看向陳增,“朕之前交給你的那個東西,還在嗎?”

  “回皇爺,還在!”陳增回道。

  “那好,等你傷好了之后,就去開平衛,按照那上面的東西,修建窯口。工匠的話,就從宮中調撥,記住,一定要忠心可靠的。工部以及外面的工匠,一概不準。”萬歷說道。

  “奴婢,萬死不辭!”陳增表著忠心。

  萬歷點點頭,道:“你先出去吧。”

  陳增又是一番三叩九拜,踉蹌的退了出去,書房中只剩下萬歷和張鯨。

  萬歷看向張鯨,道:“朕有一個大事,要交給你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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