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大地裂,山岳傾,血海揚波怒嘯,一襲紅衣縱貫如長虹,直抵云霄之外!
“劍仙南嶺?!”
“他竟然逃出了鎮封樓?!是誰救他……鐘離烈何在?!”
“竟然是他?!”
這一剎,萬始山內外,云霄上下,被血海翻涌所吸引的目光紛紛偏移,或震驚,或錯愕,或是漠然,驚悚。
但楊獄卻已全然不在意。
仙門也罷,妖族也好,于他而言,盡如煙云一般,當他一步跨出之時,心魂之內,就只有那距離他一線之遙的,人仙絕巔!
立于武道長河的盡頭,其益處之大,實非言語可以企及。
那絕不僅僅是可以感知到后來者所創立出來的武功那般簡單!
已至人仙絕巔的楊獄,任何后來者的武功對他而言,都實算不得什么。
可成百上千萬武者匯聚,其內所迸現的光芒,卻是超邁人力極限的莫大造化!
憑此,縱然三昧真火三十年熬煉所化之千變萬化之血,也不足全身十之一二,可他卻仍有十足之把握,觸及那道門檻。
“千變萬化!”
楊獄的眼底,兀自有血色流淌,逆知未來的神通變化都未曾撼動他的心志分毫。
于眾目睽睽之下,他身形一抖,攪弄風云,引得八方靈炁如龍卷般匯聚而去。
“他這是,神通突破?!”
一處坍塌的廢墟之內,古神通滿面錯愕。
他都沒有料到,這位居然會在此時殺將出來,這是意欲何為?!
找死嗎?!
但出乎他的預料,這南嶺縱貫長空而去,卻居然沒有任何阻攔!
“他這是……”
萬始山門內,呂道人心頭一跳,又驚又喜。
他不遠億萬里跟赤陽老道前來,當然不是給誰人祝壽,而是要來救人。
此刻眼見其人脫困,似乎又有進境,頓時喜出望外,也不忘傳音赤陽老道。
“孽障!”
剎那的沉寂之后,驚怒的嘶吼伴隨著血浪沖天而起,隱可見那方血肉祭壇莫名崩潰,血獄五魔更自跌將出來。
“孽障!安敢壞我儀式?!”
無面目,衣發皆赤的血神道人暴怒著沖天而起,又被誅仙劍一劍斬落。
他幾乎瘋了!
他耗費巨大代價才呼喚出的血肉祭壇居然在此人騰空之后分解了!
那冥冥之中的魔主意志,陡然中斷了與他的聯系……
“啊!”
血海炸裂,五大魔頭暴跳如雷,然而任由他們如何掙扎,也根本無法抵擋誅仙劍光,只得攪動血海,化作千百條血龍沖殺。
殺向萬始山諸弟子,也殺向那陡然出現的不知名道人。
大戰,于剎那沉寂之后,再度爆發!
吼!
血海沖天,一條條兇戾之龍沖殺而起,猶如真正的蒼龍探爪,虛空都為之褶皺,波動。
血獄冥合道之根本,在于那一口血肉祭壇,而血海,乃是血肉祭壇連接的源頭。
其中蘊含了不知多少強者的血液,其化之血龍,威能之強,不遜蛟龍,彼此配合,勢更可怖。
但當諸般血龍從四面八方絞殺而來時,卻如活物般怔了剎那。
因為,在它們的感知之中,眼前的虛空,別無它物,更無敵人的絲毫氣息!
“這是?!”
地殼下漫不經心的等待著十首脫困的魁梧大漢不經意的抬頭,
卻正見那紅衣刀客的身體,在輕輕一顫后,居是陡然化為了‘齏粉’!
不是大小如意,不是遁地破虛,更沒有任何的神通氣息……
“道外之法?!”
鎮封樓內別無囚徒,十首自然脫困,他大笑著跨出虛空時,那大漢已是消失在鎮封樓內!
下一剎,石破天驚!
這屹立在東荒無數年月的萬始圣山,在無與倫比的磅礴巨力之下,竟似是發出不堪忍受的呻吟。
好似下一刻,就要坍塌!
“萬始山?!”
破碎的大陣之內,萬始山弟子目眥欲裂,更駭然到無法想象。
萬始山,非天地所生,而是大帝所造!
數萬年前,萬始大帝于此證道,擒諸般星月合十萬里地脈之運才成此山。
其鎮壓東荒數萬載,任何道鬼魔魅都不得脫困,可此時,居然被人撼動了!
“獅神王!”
如天柱般巍峨的圣山搖晃時,山門之中,一道道暮氣深沉的道人殺出。
這些道人縱然是天宗道人被諸強圍殺也不曾出現,此刻卻是暴怒的殺將出來!
“老而不死,真令人厭憎!”
咚!
虛空,于此刻劇烈的顫動了一剎。
這一顫所帶來的音波,已經超邁了世間所有的聲音,其威勢更是無與倫比。
只一下,萬始圣山就開裂處處,山石滾落如雨。
萬始山內外轟鳴陣陣,一層又一層的地表被猛烈的掀起,澎湃的土龍、土浪如同滅世海嘯般揚起數十數百丈之高!
那一尊尊暮氣深沉的老道,更如遭雷殛般倒退至山門之前。
咚!
咚!
咚!
低沉而又宏大到極點的聲音不住炸響,每響一次,群山就是一跳,數次之后,天地間已無任何雜音。
暴怒的血獄五大魔頭氣息平復、無形無影的誅仙劍飛向萬始山巔,
云海之上,手捧陰陽二氣瓶的白象王身子一抖,化作人形落于虛空某處。
“你,還是來了!”
劫火燃燒的道臺上,天宗道人眉宇間劫氣深沉,若隱若現的腐朽之氣,在他身上蔓延。
這是天人五衰,真正意義上的仙神大劫!
他垂眸望去,只見天地如鼓般顫動著,似有一尊無法形容的龐然大物緩步而來。
不是法相天地,也沒有山岳般巨大。
“為了走到老兄的面前,某家用了足足兩千四百三十年啊!”
來人是個身著青衣,昂藏九尺的漢子,面方眼闊,亂發飛揚:
“東荒、西漠、南嶺、北域、四海、無盡大山……某走遍了天下,最后,才能走到你的面前!”
未見神光,不見靈寶,可其帶來的壓迫,縱然是各自持有玄天靈寶的白象王、天理道人聯手也無法企及。
正是與天宗道人并列近帝第一的,萬妖之王,獅神王!
而比之大限將至,離不得道臺半步,見不得眾生天地的天宗道人,其正值壯年,處于絕對的巔峰!
“兩千年,算不得久。”
劫火燃燒之中,天宗道人神情無有變化,無痛苦無驚悸,如天般無波:
“近帝榜上五十人,你如何說服他們?”
“其實,不容易,也很簡單……”
天地無聲,所有人的感知盡被那一襲青衣所奪,而獅神王的視線,卻落于一處空無一物的虛空中。
不容易!
獅神王的感嘆,由心而發。
為了今日,他真個耗費了千載之功。
天理道人也罷,血獄五魔也好,皆不是輕易可以說動的,尤其是后者。
除了他之外,只有誕生于楊逆魔意中的血獄冥合七道人,才能抵擋誅仙劍的鋒芒。
除此之外,想要近帝榜上的其他人作壁上觀,也讓他付出了莫大的代價!
“道外之法,域外之人!不在算中,不在道內……你是要奪其運,成己道?”
獅神王不急不緩,拾階而上,一步步的走向虛空:
“如此好物,難怪老兄珍而藏之!可咱,與你不同啊!”
“某,善于分享!”
咚!
虛空如鼓,一個震顫間,似有比微塵更為渺小的微粒被擠了出來。
一粒、十粒……百、千、萬……
直至,八億四千萬!
“千變萬化!”
外界天驚地動,楊獄心中卻是無盡安詳。
身形解體的剎那,他再度窺見了那一方組成身軀的微粒之海!
不同的是,他不再是旁觀者,而是真真切切的成為其中一份子,
是每一份子!
這種感覺及其的微妙,他感覺自己好似一瞬間變成了八億四千萬個獨立而又彼此相連,心意完全相通的個體!
嘩啦啦!
陡然停戰的群山內外,隨著獅神王的動作,所有人的視線無不偏移而來。
虛空之中,似有金粉匯聚,化為涓涓細流,環繞虛空,吞吐靈炁。
在諸般目光交匯之中,金色一轉,化為泥沙滾滾,又凝練成青石一塊。
玄鐵、精金、泥丸、土石、草木、水流……
虛空之中,諸般光影交織,好似剎那之間,就發生了千百次變化!
而這,甚至沒有神通的氣息。
“這……”
聽得自家徒兒傳音,赤陽道人的面皮抖了數次,終是一咬牙,上前一步。
可也僅是一步,他就不得不停了下來,長空中,白象王冷眼看來。
“如此好物,老兄你只想著獨自占有,可咱卻不會啊……”
虛空震顫間,獅神王駐足,抬手抓向那萬般變化匯聚的光芒之處:
“酒肉金銀,靈炁至寶,一家獨占之樂,又怎如分而食之,來的快哉?!”
呼!
獅神王漠然抓去,不見如何變化,群山之內的時空好似都被凍結,那手掌不過常人大小,卻好似籠罩四野,遮天蔽日一般。
似其一出手,就絕無任何人插手的余地。
萬始山巔,天宗道人仍是漠然注視,無喜無悲,只道:
“近帝榜,其實,有五十七人……”
五十七人?
獅神王心念一轉,探出的手掌突然一滯!
嗡!
他的眼前,似乎有著一輪大日綻放,其自地而天,緩緩升起!
“嗯?!”
獅神王挑眉,他的雙眸內,各自映徹出了兩尊佛光繚繞的不知名存在。
他們,遙隔虛空無垠,共同架住了他的手掌!
“釋尊天、持國天……”
呼~
猶如大日巡天,也似有音波回蕩。
那不是氣浪炸裂,也絕不是無意義的音節,而是好似無數信眾的禱告、誦經之聲。
嗡~!
隆隆禪唱之音響徹云霄,通達四野,以極速傳蕩于天地之間。
自東荒,至南嶺,經北域,抵西漠!
嘩啦啦!
涅槃山下,八寶池中水沸,巍峨圣山中,一座座廟宇皆明。
瀚海之中,萬千綠洲之內,無數信眾皆有所感,齊齊望向東荒。
卻見得無盡云霄之上,高遠的肉眼幾乎無法到達的至高之地,亮起無盡璀璨的佛光!
“佛誕之象!”
瀚海黃沙之內,引領信徒于諸多綠洲之間行走的陸沉也隨之抬頭。
他雙手合十,滿是風霜的臉上閃過驚訝與苦澀。
嗡!
一尊似有似無的佛陀虛影現于當世,其身大無量,只佛首已破開了蒼穹,天河,似在重天之上。
那大日如輪,于其腦后懸掛,普照八方,照亮了,整個天地!
那是……
“大日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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