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之眼是一個建造在河畔的碩大摩天輪，光轉輪的半徑就有將近四萬米了，每旋轉一輪，所耗費的時間就長達三個小時，這就導致想要體驗這全銀河最大的摩天輪，就必須提前預約，而且提前的時間在一周以上。
但還是那句話，在帝國，貴族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因為對于帝國貴族來說，可就不需要這么麻煩了，會有專人安排的。
也就是說，柳哲和希思卡只需要出示自己的身份，就能立即體驗這臺號稱在最頂端能夠鳥瞰半個帝都的大家伙了。
不過嘛，都星際時代了，自然是不可能還存在傳統檢票員的。
兩人剛剛手牽著手走到摩天輪下，一旁的一臺用作服務的合成機器人便湊了上來。
“歡迎柳哲子爵和希思卡中尉。”為了和人類做出區別，合成人的外觀雖然也是擬人形態，但在太陽穴的位置設置了一個呼吸燈一樣的物件，只需要一眼便能分辨出普通人和合成人，“請問你們是一起的嗎？”
通過集成化的關注焦點感應器，合成機器人能夠精準的在人群中分辨出二人，自然也能捕捉柳哲和希思卡臉上的表情。
不過讓這位合成機器人的處理器有些過載的是，明明兩人行為動作完全符合情侶的定義，但兩人臉上的表情卻顯得極其不自然。
能夠明顯的察覺到其中一方是在遷就另外一方。
“是的。”
希思卡將柳哲的手摟進懷里，點了點頭。
“我們能使用特殊通道嗎？”
“當然可以。”合成人選擇將這特殊的一幕記載下來，用作訓練樣本學習以增強自己的智能，“根據帝國貴族法第114款第5條14例，在前線立下戰功的貴族有資格使用帝國境內的所有特殊通道。”
“根據您在汐斯塔前線的表現，我很榮幸能夠為帝國的功臣服務。”
說罷，合成人微微欠身，示意兩人和自己來。
扭過頭看了看柳哲，希思卡笑了一下，摟著柳哲的手往特殊通道走去。
而柳哲只是簡簡單單的回應了一個略顯敷衍的笑容。
這讓身前的合成人的處理器再次過載，無數條可能性在處理器中生成，但很快就又被否決。
這瞬時的過載甚至導致這位合成人的腳步略微踉蹌了一下。
不過，柳哲和希思卡兩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們一起進入特殊通道以后，不遠處擁擠的人群中立即擠出一位有著淡銀色長發的女子，手指在胸前的一個胸花上按了兩下。
“找到目標了。”女子在自己的隱藏式耳麥上輕輕的點擊了一下，“不過目標身旁疑似有安保人員。”
“......”
“不，讓帝國之眼出事的話，你們也可能暴露的。”
“......”
“執行b計劃吧，我繼續監視。”
“......”
不知道耳麥里傳來了什么消息，銀發女子的臉色微微一變，再次藏入了人群之中。
......
摩天輪轉的不是很快，但也絕對不慢。
而柳哲和希思卡使用的，是專供貴族使用的特殊轎廂。
比普通的轎廂大了一倍不說，甚至還有床鋪可以使用，整個就是一個小型的公寓構造。
不過這次不是柳哲牽著希思卡了，而是反了過來。
或者說自從進入特殊通道以后，希思卡便開始搶占主動權了。
在進入轎廂以后，希思卡更是任性的牽著柳哲的手，和他一起坐到了透明的落地窗前，一起感受著摩天輪在震動中緩緩上升，離地面越來越高，看得越來越遠。
明明這種感受，在乘坐穿梭船或者其他的設施時也能感受得到，但希思卡仍舊感到十分的新奇。
大概是某個變量發生了變化吧。
兩人就這樣手牽著手坐在落地窗前的沙發上，一言不發，直到摩天輪轉到了接近頂點的地方。
“真美啊...”
望著遠處若隱若現的皇宮，以及因為薄云而看不清的地面，希思卡突然感嘆道。
“原來...帝都是這樣的嗎？”
“你從來沒看過？”
柳哲有些意外。
“沒有。”希思卡點頭，“身為和貴族出生的帝國人，我的人生軌跡在我一出生的那一刻就差不多注定了。”
“原本像這種風景，我大概率是一輩子都不會見到的。”
“真慘。”柳哲感嘆道。
“不，相反的，我很幸運。”
希思卡扭頭看向了柳哲，滿是繭子的手掌并不老實，微微用力便撐開了柳哲的手指，極其霸道的與他十指相扣。
“因為我遇到了你。”
“因為你，我才能看到這樣的風景。”
看著一旁極其認真的希思卡，柳哲嘆了口氣，但沒有想要將自己的手指抽回來的打算。
相反的，就連柳哲也不知道的某些原因，他居然伸出手去，將希思卡鬢角的碎發攏到耳后，讓她那絕美的臉龐徹底的顯露了出來。
感受著柳哲手掌不經意的擦過自己的臉側，希思卡的臉頰瞬間變得通紅。
但很快，柳哲就將手抽了回來。
“實話說，我很討厭帝國貴族。”
柳哲目視前方，長嘆一口氣。
“而且是越來越討厭。”
“為什么？”
“因為戰爭。”柳哲回答道，“戰爭從未改變。”
“當你一直生活在一個隨時都有可能因為戰爭而死去的地方，尤其是戰爭還是由帝國人挑起時，你也會和我一樣討厭的。”
柳哲說完后，能夠明顯的感受到握著自己手指的希思卡的手心微微顫抖了一下。
不過柳哲并沒有停下，而是繼續說道：“你覺得，戰爭帶來了什么？”
“確實，無休止的戰爭為你們帶來了領土...財富...人口...”
“可帶給其他人的是什么？是苦難，無休止的苦難。”
“我覺得你應該能夠感同身受的，畢竟...你可是‘汐斯塔的圣女’啊。”
柳哲說這話的時候，帶著些許自嘲的味道。
“你覺得，那些善良淳樸的魚人，為什么會突然就想要叛亂了呢？”
“是啊...為什么呢。”
希思卡的手越握越緊。
“大概是因為，這就是帝國吧。”
點了點頭，柳哲回答道：“這就是我討厭帝國貴族的原因。”
他從不會和其他人說出自己的心里話，但此時此刻，在這希思卡陪在自己身旁的時刻，柳哲還是選擇說了出來。
“當我的戰艦被你們摧毀，部下的生命回歸宇宙之神的懷抱時。”
“當我的朋友死在我的懷里，笑著對我說‘活下去’的時候。”
“當我認識了一個只看到了絕望，但仍舊選擇希望的魚人的時候。”
“每當我想起他們的時候，我對帝國貴族的厭惡就會更上一層。”
“因為我明白，他們是一切苦難的源泉。”
“我不會要求你改變自己，希思卡，因為我知道你是帝國人。”
柳哲沒有再稱呼希思卡為帝國人，而是直呼她的名字。
“但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在離開汐斯塔的那個破舊工廠的時候，我便下定了一個決心。”
“什么決心？”
希思卡看著柳哲，眼神中閃爍著異樣的神采。
“我要成為帝國的掘墓人。”
“......”
在聽到柳哲的這個回答以后，希思卡卻笑了出來。
她笑的很自然，發自內心。
不是嘲笑，而是贊賞的笑容。
但旋即，她的表情便歸于落寞。
“或許...沒有戰爭的話...你不是聯合體人....或者我不是帝國人的話...”
“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吧。”
柳哲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用自己的手指重新束縛住了想要將自己的手指抽離的希思卡。
……
“應該是這樣的吧。”
過了許久，柳哲才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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