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問鼎十國 > 第十六章 洞房花燭夜
  羅幼度看著面前賞臉來吃喜酒的賓客,臉上充滿了結婚的喜慶笑意,眼眸中卻露著上戰場的感覺。

  這身份地位越高,越注重細微禮節。

  場面越大,越容易出錯,更要謹慎。

  小到座次,大到說話的先后,都能得罪人。

  故而交際是一門很深的學問。

  從這大廳酒桌的布局亦可看出來。

  中間一正桌,然后左右以文武身份向外排列。

  這第一桌自然就是范質、王溥、魏仁浦這些大周的宰相,以及李重進、張永德、向訓這種身份的武臣了。

  這一桌人中范質的年紀最大,而且郭威時期就是宰相,大周建立幾年,就當了幾年宰相。

  故而羅幼度第一個敬的是他:“范相公,多謝賞臉。其實吧,如果陛下不親口說要當這證婚人,我第一個想到的證婚人就是相公,就是不知相公愿不愿意。”

  范質自是倍感有面子,道:“深感榮幸,只是老夫可不敢與陛下爭。”

  敬了文臣,自然要敬武臣。

  理所當然的是李重進了。

  “來,這與李使相喝酒,得對飲兩盅才行,一盅可不夠。”

  李重進詫異道:“這話怎講?莫不是將老夫當做酒鬼了?”

  他這話有點內涵張永德,張永德就是一個大酒鬼。打仗都不忘喝酒。

  李重進年紀也就四十出頭,依照《禮記》記載:年過七十為老。

  但古人又有多少能活到七十的?

  故而在生活中三十六歲以后就可以自稱老夫了。

  羅幼度道:“當然不是,只是心中感謝,必須得喝兩杯。”

  “第一杯,使相賞臉,參加在下婚禮。”

  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立刻就有下人給彼此滿上了一盅。

  “第二杯是感謝使相淮南之戰的幫助。淮南之戰最難打也是最重要的,便是那壽州。是使相與一干兄弟圍困住了壽州,將南唐第一名將困死在了壽州城內。正因為有了使相的犧牲,才有我等表現發揮的機會。”

  李重進對于羅幼度這個第一功是沒有意見的,但聽他如此一說,也是眉飛色舞。

  然后是張永德,跟李重進一樣。

  羅幼度也敬了張永德兩杯酒。

  一杯是參加婚禮,一杯是守住了下蔡浮橋。

  淮南之戰,李重進、張永德并沒有獲得多大的戰果。

  但是他們兩個將最苦最累的活都干了。

  一個硬啃壽州,一個守著下蔡浮橋,大周唯一的糧道。

  任務最重要,也最為苦逼。

  功勞一般人看不出來。

  尤其是張永德,就守一個浮橋,還差點失守。給林仁肇利用水軍優勢,逼得一邊罵娘一邊打仗。

  羅幼度在這種場合,連敬他兩杯酒,他是不得不喝。

  不過張永德也多嘴說了一句道:“現在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嘍,年紀一大,牙口不好。真羨慕某人,啃了一年,都沒啃壞一口好牙。”

  羅幼度沒有接話。

  李重進、張永德兩人不和是公認的事情。

  真當郭榮不知道嘛?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過是放之任之罷了。

  不過郭榮也不敢玩過火,害怕這手握侍衛親軍司的李重進跟手握殿前司的張永德真的斗起來。

  不和是好事,可斗起來那就是敗壞國事了。

  故而侍衛親軍司、殿前司之后,又多了一個御營司。

  御營司的存在一方面是為了增強禁軍的實力,從削弱節度使的權力,另一方面就是為了鉗制侍衛親軍司、殿前司。

  至于羅幼度這個掌控軍方實權的老三,郭榮盡管沒有明說,他也猜出了一二。

  就三字和稀泥。

  不能讓李重進、張永德惡化斗起來,更不能多此一舉的讓他們和好。

  就這樣羅幼度每一桌每一人都聊上兩句。

  自然也包括了趙匡胤、趙光義這對兄弟。

  跟趙匡胤多聊兩句自然是理所當然的,兩人盡管已經有了小小的差聚,但是趙匡胤現在也是殿前司的第二把手,義成軍節度使、檢校太保,也就差一個級別。

  但與趙光義多聊就稍微引人注意了。

  羅幼度看好趙匡義的傳言亦不脛而走。

  趙匡義最是苦悶不過,他心底對羅幼度是懷著一定恨意的,可偏偏對于他的青眼相加,又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矛盾!

  羅幼度也并不是一個人一杯的敬,就是前幾桌有地位有關系的人,越往后越是一桌桌的敬酒速戰速決了。

  三百多賓客,羅幼度從頭到尾未叫錯一人名字,對誰都能說上一兩句,將自己在前世中鍛煉出來的交際本領施展的淋漓盡致。

  這一圈下來用了大半個時辰,諸多賓客都已經離去了。

  羅幼度來到韓令坤、石守信這一桌,狼吞虎咽的吃著剩余的飯菜。

  他只顧著敬酒飲酒,就沒吃幾口菜。也虧得這個時代的酒是養胃的黃酒,而且是燒制過得。

  要是后世酒席上的白酒,這么搞非得進醫院打吊瓶不可。

  羅幼度看著已經吃飽喝足的韓令坤、石守信道:“你們還想幫著收拾?”

  韓令坤賊兮兮地說道:“這些自然有人會干的,哪里需要我們動手。”

  石守信在一旁也不懷好意的笑了起來。

  羅幼度大悟道:“你們是想鬧洞房?”

  石守信少見的文縐縐地說道:“古來習俗如此,難道羅兄弟還不給?”

  羅幼度樂了,笑道:“給!當然給!走,我帶你們去!”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漱了漱口,抹去嘴上油污,領著韓令坤、石守信、高懷德以及看熱鬧的曹彬、潘美、張瓊、常思德,還有寇湘、宋琪等等一眾關系好的朋友與屬下。

  穿過了廳堂,來到了主臥。

  如羅幼度所想的一樣,十八名紅衣侍婢正列隊守在屋外。

  她們挎著腰間彎刀,訓練有素,如同木雕。

  羅幼度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韓令坤、石守信瞬間慫了。

  韓令坤說道:“高兄弟,我們這里你最能打,要不你上?”

  高懷德自然不傻,說道:“今日飲酒過多,還是回去休息了。”

  “我來!”

  呼延贊不知從那里冒出來,跳到眾人前面。

  羅幼度氣得對著他屁股就踹了一腳,道:“一邊去,再鬧送你回淄州了。”

  “哦!”呼延贊委屈巴巴的退下了。

  自從得知呼延贊懼怕他老子呼延琮,不愿意回淄州。

  羅幼度立刻抓到了控制呼延贊這憨貨的鑰匙,舒服了不知多少倍。

  見眾人都慫了,羅幼度喜滋滋的道:“諸位自便,我先去了!”

  他往婚房行去。

  忽然左右侍婢齊聲喊道:“見過姑爺!”

  羅幼度嚇的小小退了一步,無視了身后的幾聲輕笑,推門而入。

  符清兒正靜靜的坐在床沿上,經驗豐富的奶媽已經遞上了秤桿子。

  秤桿子挑蓋頭,稱心如意。

  羅幼度挑開了符清兒的紅色頭巾。

  符清兒一直給羅幼度的印象是英姿颯爽,幾次見面都沒有見過她穿戴頭飾,也沒有濃妝艷抹,就是簡單的一根絲帶將自己的長發捆綁起來,形成一高鬢自然披下。

  但現在的她頭上戴滿了花釵,梳著時下流行的兩博鬢,配上艷麗的妝容,登時給了羅幼度不一樣的感覺。

  英姿颯爽之下卻是清秀天成,容色照人。

  羅幼度有些不爭氣的又來了一見鐘情的感覺。

  符清兒也有些緊張,但并沒有膽怯,而是大膽的對上了羅幼度的目光,見他眼中的那抹驚艷,亦是暗自竊喜。

  見羅幼度一直癡癡的看著,符清兒終究是女子,敗下陣來,垂下了眼簾,道:“看什么?”

  羅幼度含笑道:“自然是看我家夫人,我家夫人真好看,恨不得時光停了,一輩子就這樣看下去。”

  符清兒雖是二十四五的“大姑娘”,古代超齡剩女,終究沒有嘗過任何世間險惡,哪受得住這種情話,俏臉都要滴出血來了,有些手足無措。

  一旁的奶媽子看不下去了,心底暗嘆:自家這娘子只怕要給姑爺吃得死死的了。

  “姑爺、娘子,該喝合巹酒了!”

  鳳竹不知什么時候進了屋子,將匏瓜剖成兩半,中間以線連柄的兩個瓢盛滿了酒。

  符清兒擺脫了窘境,起身接過了鳳竹遞來的瓢。

  羅幼度接過另外一個,夫妻共飲合巹酒。

  奶媽還在一旁念道:“同飲一巹,姑爺、娘子從此一體,同甘苦,共患難,永不分離。”

  喝了合巹酒,接下來就是最莊重的環節了。

  結發之禮!

  自古到今,男女發妻唯有一個。

  即便發妻過世,再娶一妻,亦不過是續弦之妻,雖有正妻的地位,但絕對不允許用發妻來稱呼。

  禮可以不遵,但不能不敬。

  奶媽也是慎重地將羅幼度、符清兒共髻束發剪下,用勁地捆綁在了一起,嚴嚴實實。

  做完這一切。

  鳳竹已經開始鋪床了,奶媽也躬身祝賀:“愿姑爺、娘子早生貴子。”

  鳳竹幫著符清兒將頭上的花釵卸了以后,也道了一聲恭喜,小跑著離開了。

  羅幼度看著符清兒身上穿的綠色翟衣有些礙眼。

  這個時代最流行的配色是紅配綠,新郎迎親穿的是紅衣,新娘自然就是綠色的衣服了。

  紅配綠,羅幼度眼中最俗氣的搭配,卻是這時代最流行的配色。

  這顏色有些礙眼。

  脫了吧!!!

  羅幼度心底想著,手上跟著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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