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問鼎十國 > 第三十一章 成都,朕來了!
  苗冰壓根不知羅幼度是如何清楚地知道他們巴寨方位的,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乖乖地當一個順民,滿腦子不合實際的想法操作,只會將族人帶向滅亡。

  韓令坤接手渝州城防以后,安排了兵士駐防,領著蜀國降卒與巴人部分中原兵士奔襲向了忠州。

  羅幼度在忠州城外一直在建造攻城器械,打算對忠州展開最后一擊。

  忠州上下現如今是愁云成片。

  范禹僻直接病了!

  他當然是裝病。

  自從得知巴人攻破渝州,李涌投降中原以后,范禹僻便知道自己胡亂指揮,壞了大事。

  若聽從石頵的建議,先一步撤回渝州,便不會有這種情況。

  他已知自己不通軍事,胡亂指揮,錯了一次。

  不好意思再干涉石頵,更加無顏相見,索性假裝生病,躲在屋子里不出門了。

  石頵也顧不上他,自渝州陷落以后,他便將所有精力都用在了安撫兵士身上。

  忠州城地勢復雜,整個州府北邊的山崖,南邊是長江。

  整個城池呈現狹長的的長方形狀,只有東門與西門。

  現在羅幼度堵著東門,韓令坤占據渝州堵著西邊,這兩頭一夾,忠州城就成了實實在在的孤城,斷絕了與外界的一切往來。

  石頵手中的蜀兵是從成都招募的壯勇,親人皆在成都。

  現在忠州城上下都流傳著一種謠言,中原北路軍在高懷德的帶領下已經攻破劍門關,直逼成都而去。

  這一下忠州上下士氣大跌,大有四面楚歌的感覺。

  石頵只能不厭其煩,一次又一次地表明態度,鼓勵軍心,大開空頭支票。

  累癱在椅子上的石頵,氣都沒喘一口,便見自己的兒子領著一人走進了屋中。

  那人見到石頵,嚇得跪伏在地,不住磕頭,身子忍不住地抖動,好似大神上身一般,口中直叫:“恕罪,大將軍恕罪,小的再也不敢了。”

  石頵強打著精神,說道:“怎么了?”

  石珩道:“此人名叫雷晨軒,是成都一地痞,隸屬于趙芒都頭麾下,在軍中散布謠言,給趙都頭拿住,送到我這邊來了。”

  石頵臉色一寒,說道:“就是有這種不分青紅皂白的蠢貨,才會讓我軍陷入流言之中。留著干嘛,直接殺了!”

  雷晨軒驚駭大叫:“小的知錯了,小的真的知錯了。但小的真沒有胡言,確實有一條山道可以穿過劍門關……”

  石頵霍然起身,大步走到雷晨軒面前,一把將他從地上提起,喝道:“你胡說什么?劍門關哪有小道……”

  劍門關是蜀地第一要塞,號稱天下第一天然隘口,劍門山中斷處,兩旁懸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巒倚天似劍,絕崖斷離,兩壁相對,其狀似門,故稱“劍門”。

  這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隘口是蜀中割據一方最有力的倚仗。

  劍門關自建成以后,從未有過正面破關的戰例。

  所有滅蜀的例子皆是想方設法繞過劍門關的。

  鄧艾奇渡陰平的例子就不說了,后唐大將石敬瑭領兵討伐欲割據兩川的孟知祥時,就沒有硬攻劍門關,而是自白衛嶺入人頭山后過,從小劍路至漢源驛山頭,倒入劍門。

  但是自此之后,這條小路已經讓孟知祥堵死了。

  真還有小道能繞過劍門關,那蜀地當真無力回天了。

  雷晨軒顫聲道:“此事并沒有太多人知道,在下有一叔父是劍州山里的獵戶,意外發現的一條小徑。原本是沒有的,十多年前的地龍翻身,震出了一條狹長小道。在來蘇山附近。叔父叫他來蘇小道,年節時,他喝多了酒,聽他說了一嘴。到底是不是,小的也不知道。”

  石頵臉色蒼白,在忠州盛傳的流言就是劍門關有一條小道,能夠繞至劍門關之后。

  這流言與雷晨軒說的消息,居然切合了。

  石珩顫聲道:“孩兒聽得不像假的,故而將他帶來……”

  石頵鐵青著臉,說道:“劍門關的事情與我們無關,不管真假,我們只要守住忠州便好。此人妖言惑眾,拖下去斬了。”

  看著雷晨軒哀嚎的模樣,石頵癱坐在地上,雙目無神,以他多年的經驗分析,此事八成是真的。

  這事也確實是真的。

  歷史上宋朝滅蜀,大將王全斌入蜀,面對劍門關也是一籌莫展。

  但是孟昶將巴蜀治理得天怒人怨,民心不在。

  當地人將來蘇小徑告訴了王全斌,王全斌得以率兵繞過劍門關,打通了入蜀的通道。

  羅幼度并不記得那條小徑叫來蘇小徑,也不知道在什么位置,只記得有這么一回事。

  故而在高懷德出征前就知會他了,讓他殺到劍門關之后,不急著攻城,而是試著從周邊百姓那里打探有沒有能夠繞過劍門關的小徑。

  此時他已將真實的事情在忠州散布,對于忠州士氣的影響,可想而知。

  “攻城吧!”

  羅幼度得到了韓令坤已經抵達忠州以西的消息,下令攻城。

  隨著他的一聲令下,急促的戰鼓聲震天作響。

  攻打忠州遠比不上打云安監那般隨意。

  石頵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對于城防的布置,攻防的應對,都不是吳霖陽可以相比的。

  羅幼度并沒有如攻打云安監一般,過早地安排中原兵強攻,而是以蜀降卒展開試探性的攻勢。

  一連三天,皆是如此。

  羅幼度高居馬上,眺望著前方戰場,瞇眼眺望著城樓上的那個模糊的身影,說道:“明天,正式進攻。就是不知,這老家伙,還會不會出現在這東門。”

  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笑意……

  蜀地已經沒有多少能戰之將了,石頵自己守著東城門應對羅幼度,讓兒子石珩在西城門對付韓令坤。

  為了掌控局勢,石頵讓石珩每日空閑時,將敵人的進攻情況,已經他們的士氣,臨敵方法一一下來,派人送來。

  這忠州城極為狹長,東西間距有十數里,來去一個回合,要花費許多時間。

  面對這種局勢,石頵只能以這種方式了解全盤情況。

  看著兒子寫的戰況表,石頵長吐了口氣,與他想象的一樣。

  中原的主要進攻點便是在東門,羅幼度所在的中軍。

  韓令坤率領的水軍起的是牽制作用,并非主要進攻點。

  畢竟韓令坤手上連像樣的攻城器械也沒有,想打主力都不行。

  第二日,天還蒙蒙亮,石頵便為戰鼓聲吵醒。

  看著城樓下的兵士,石頵并沒有半點慌亂,依舊是蜀降卒,還是試探性的進攻。

  石頵連金汁都沒有燒,這玩意在戰場上就是一大殺器。

  燒熱的金汁淋澆到他人身上,細菌會造成傷口潰爛,讓人一點一點的死去,威力奇大,得省著點用。

  但空燒金汁會造成蒸發浪費……

  嚴謹地指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羅幼度沒有找到可乘之機,前線指揮的大將劉遇亦是如此。

  見時近正午,羅幼度道:“通知劉遇,讓我們的人上了。”

  得到命令的劉遇命前線的蜀降卒撤下,云梯、轒轀車、木幔車從陣后推到了陣前。

  石頵雙目凝重,命人燒起了熱油金汁……

  他知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中原的百戰勁旅與蜀降卒的表現可用一天一地來形容。

  訓練有素的中原勁旅特別做過攻城訓練,對于云梯、轒轀車、木幔車的使用得心應手。

  老卒最強的就是經驗,該慫的時候,他們絕不出頭。

  躲在木幔車、云梯之后,以及轒轀車的下面,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任憑城樓上的箭矢何等密集,外邊發生什么特殊情況,絕不探出腦袋多瞧一眼。

  等到木幔車、云梯、轒轀車靠近城墻之后,他們會不畏生死的沖出來,嗷嗷叫的干自己應該干的事情。

  該慫的時候慫,該拼命的時候拼命。

  掌握這點才能真正地從戰場上活下來。

  石頵頓感壓力,面上再無從容姿態,而是粗著嗓子咆哮著,指揮著兵士對敵。

  蜀兵疏于訓練,石頵的命令及時下達,但蜀兵卻沒有能力及時的回應命令。

  對付蜀降卒還看不出來,可對上了中原兵,應對的不及時,就能造成戰機的出現。

  石頵疲于指揮,喊得聲音都有些沙啞了。

  “報!大將軍,少將軍求援,他們遇到了強攻,情況危急。”

  石頵哪里顧得那么多,吼道:“讓他拼死一戰,那邊只是牽制,告訴他,為父相信他的能力。”

  他不再理會傳令兵士,繼續奔波于城頭。

  直到一個時辰之后,他聽到忠州城門失陷的消息……

  石頵若晴天霹靂,看著面前眼熟的傳令兵,沙啞的問道:“珩兒呢!”

  “少將軍戰死!”

  石頵腦中閃過一個念頭,也許西門才是中原的主攻點,自己失算了。

  羅幼度看著城樓莫名崩潰的蜀兵,笑道:“看來韓殿帥已經拿下西門了!”他頓了頓道:“傳令下去,全力進攻!”心底念叨了一句:“成都,朕來了!”

  如石頵最終醒悟的一樣,此次攻城,韓令坤才是主力。

  因為羅幼度手上的兵馬以水軍占據多數。

  韓令坤帶往渝州的兵,大多是乘坐舟船的步卒,為了對付可能有異心的巴民。

  他從來不將勝利的希望寄托于別人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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