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文明破曉 > 第355章 此消彼長(五)
  汽車抵達西園寺公望的宅邸,就見外面已經停了幾輛汽車。永田鐵山下了車,又整理過本就很整齊的軍服,這才走向大門。門衛早就接到吩咐,知道西園寺邀請了永田鐵山,此時已經打開了大門。

  西園寺相當西化,家里的布置完全是西式的,餐廳也是如此。長長的歐式貴族餐桌旁,西園寺坐在主位,旁邊擺了兩幅餐具。已經有一人坐在西園寺旁邊,手指間夾著一根煙卷,正在與西園寺交談,正是現任外務大臣幣原喜重郎。見永田中將被領進餐廳,便站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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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田本以為外面好幾輛汽車,受邀的客人會有好幾位。仆人將永田引到唯一的空位旁,這才知道西園寺只是邀請了自己與幣原喜重郎一起進餐。

  西園寺公望是當下日本唯一的元老,他并沒有起身,只是請永田入座。等幣原與永田坐下,西園寺吩咐仆人上菜,便問起了最近總動員局的事情。

  永田爽快的承認總動員局面對當下周邊力量的改變,正在進行數據準備。西園寺聽永田說完,直接問道:“永田君,總動員局針對中國制定了什么樣的預案?”

  此時熱騰騰的飯已經基本上齊,西園寺元老指了指飯菜,“邊吃邊說。”

  西園寺家的飯菜很普通,永田經常邀請他看中的有能青年軍官聚餐,兩者相比沒什么高下之分。西園寺、幣原喜重郎、永田鐵山都在歐美待過很久,三人也很習慣這樣邊吃邊聊的模式。

  永田熟練的切了一塊雞排,吃下去之后才答道:“閣下,現階段的判斷中,日本并不擔心中國入侵日本本土和琉球,所有準備都針對中國在朝鮮與臺灣的行動。現階段的判斷中,在1925年前的危險并不大。”

  說完,永田把切好的另一塊雞排(成塊雞肉)放入嘴里。

  西園寺看向外務大臣幣原喜重郎,就見幣原也在埋頭干飯,卻也認真的聽著。見西園寺看過來,幣原吞下嘴里的食物,爽快的問道:“外務省正在考慮,與中國進行接觸。永田君認為中國會如同在華盛頓會議上那般,賠償滿鐵的投資么?”

  永田沒有立刻回答。幣原喜重郎外相是華盛頓會議的日本全權代表,簽署了山東問題的協議。在那個協議中,日本占領的德國殖民地投資,以及日本在歐洲大戰期間在中國山東的投資都被中國折價購買。在對外上并非激進派。

  現在幣原喜重郎提出的問題簡直是陸軍還要激進。陸軍內有人迫于中國現在的實力,考慮著如何才能擊敗進攻朝鮮的民國國防軍,卻沒有人任何傻瓜蛋想著通過談判,要中國按照條約將關東州交還給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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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田平靜的反問道:“不知這是外務省哪一位的高見,或者這是外務省的集體看法?”

  身為中將,卻用這么禮貌的嘲諷回答,某種意義上并不非常合適,卻也不至于讓人有以下犯上的感覺。畢竟日本陸軍將官已經是高級軍官,和平時期的常備師團的師團長就是中將軍階。對于大多數高級軍官來說,中將就是他們人生的終點。

  但是永田卻不一樣,戰爭英雄是永田現在的光環,在獲得這個現實光環之前。永田就被認為擁有日本最聰明的大腦,絕大多數日本高層都認為中將只是永田下一步晉升的起點。

  所以聽到永田的小小嘲諷,幣原喜重郎并沒有生氣,他問道:“永田君這么說,是認為做不到,還是不該去做?”

  永田明白外務大臣這是在套話,想看看自己的看法。既然交談是在西園寺元老面前進行,自然沒必要有什么隱瞞。如果西園寺對永田沒有絲毫期待,就不會召開這么一次會談。既然如此,永田突然想起了石原的話。就直接拿過來用。

  “如果外務省在去年11月11日主要要求與中國政府建立外交關系,何君的部下們素來敬畏日本,或許還能在很多內容上進行談判。如果外務省在英國艦隊被擊沉前與中國政府溝通,中國民眾早就厭惡了戰爭,日本政府的友好能夠讓中國民眾感到友好。現階段,外務省準備向中國那些力量進行溝通?”

  聽了這樣的高格調分析,外務大臣幣原喜重郎的臉色訝異又凝重,看得出,他最初并沒想到竟然能聽到這樣格局的問題。

  永田倒是無所謂。因為聽了石原的分析后,他自己雖然認同,卻也找不出辦法。與其自己瞎想,還不如把問題丟給外務大臣去煩惱。

  此時西園寺倒是露出了微笑,他吃下了食物,端起酒杯,“永田君,來一杯。”

  永田趕緊端起酒杯,杯身微傾,以符合自己身份的謙卑姿態與西園寺元老碰杯。兩人喝了一口,西園寺問道:“如果日本想盡快恢復與中國的貿易,不知陸軍會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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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閣下。陸軍的決定自然由三長官負責(陸軍大臣、參謀本部長、陸軍教育總長)。下官認為,如果是短期的選擇,陸軍將校們能理解國家的艱難。”

  “當下日本需要制定長期國策,永田君對此有看法么?”西園寺語氣平淡的問道。

  永田沒有立刻回答。西園寺是現在日本唯一的元老,他在人事上又非常大的發言權。即便是在日本陸軍內部,西園寺雖然無法直接干預,但是西園寺也有辦法讓他看中的人得到晉升。

  但是這并非沒有代價。如果接受了西園寺的安排,就得完成西園寺想完成的任務。而且永田也考慮到了另外一個可能,西園寺只是想看看陸軍內部的看法。

  盤算片刻,永田索性把球踢回給外務大臣幣原喜重郎,“幣原閣下,不知外務省可否在近期打算與中國方面進行溝通。”

  幣原喜重郎說道:“最近《朝日新聞》接到了《國民日報》的邀請,請朝日新聞派遣記者到中國采訪。”

  永田當時就想起了深田光子,笑道:“不知《國民日報》有沒有特別指定什么人?”

  “在交談中,中國《國民日報》專門詢問了深田光子記者可否還在朝日新聞工作。不知永田君可否知道此人。”

  “聽說過。”永田答道,心中已經明白外務省對此有自己的想法。

  “永田君,今年英國與法國都已經承認了蘇聯,建立了外交關系。永田君認為歐洲各國中,誰最有可能率先承認何銳政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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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田當即答道:“如果德國不遭受到英國的明確反對,有可能成為第一個承認何銳政權的國家。如果德國受到英國的壓力,又想試探的話,有可能會讓奧地利先行動起來。畢竟德國與奧地利在外交上最沒有負擔。”

  非得說的話,因為日本擊破了德國在中國山東的租界,反倒讓德國與奧地利成了列強中唯二在中國沒有租界的國家。在絞刑架上被絞死的外國人中,就沒有這兩個國家的人員。

  在幣原喜重郎聽來,這話里面是另外的含義,“永田君認為英國會對日本進行施壓?”

  永田的確這么看。他并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看向了西園寺,就見西園寺神色中有著一絲猶豫。而西園寺看到了永田明亮的目光,索性直接問道:“永田君認為何銳政權能夠在英國的封鎖下受到多大影響?”

  “閣下,完成了全國土地贖買之后,何銳需要時間獲得整個中國民眾的支持。英國的封鎖正好限制了英國在中國的影響力。一旦中國經濟好轉,正好可以借著英國的封鎖煽動民族主義情緒,繼續贏得穩定中國內政的時間。”

  西園寺沒有回答,他與幣原喜重郎兩人對視了一眼,沉默的繼續開始吃飯。永田知道這兩位也沒有成熟的思路,自己的看法的確讓兩人再次陷入到為難的地步。便也埋頭吃飯。餐廳內陷入到沉默之中,只有餐刀與切割食物時候的輕微碰撞聲在餐廳內響起。

  幣原喜重郎早就聽聞永田的名聲。然而陸軍馬鹿的形象是如此的強烈,外務省那邊對于永田這么一個40歲的中將并沒有特別的期待。可現在與永田交談片刻,已經能夠充分感受到永田擁有陸軍第一聰明大腦的評語絕無問題。

  雖然這種評價有些在暗示永田的槍法、刀術、騎術等非常一般。不過在外務省眼中,大腦才是唯一重要的,其他方面比較值得關注的是外表儀容。外交官么,形象上的加分很重要。論起外貌氣質,永田絕對算的上很不錯。

  西園寺家的飯還算不錯。但永田把格局拉到這樣的高度,以至于直到吃完,三人都沒說話。餐后上咖啡的時間,西園寺請兩人到了客廳,在咖啡的香氣中,幣原喜重郎才問道:“永田君對何君怎么看?”

  永田并不拒絕借用別人的智慧,直接把石原的評價搬了出來,“何君治國,先政治,再經濟。軍事與外交都是為這兩者服務,到現在看,他的思路被執行的很好。想來以后不僅是何君,何君看重的內閣成員也會有同樣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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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話題等于直接被永田給聊死了,幣原喜重郎一時無語。何銳如何的驚才絕艷,他也只是一個人而已。從各國的經驗來說,每一個國家內閣都有各種自己考慮的成員。如果何銳的部下們也有何銳這般思路,等于日本外務省的嘗試基本沒希望了。

  但幣原喜重郎還不死心,他說道:“在內閣會議上,財相高橋閣下請求外務省能夠說服中國政府,先恢復中日貿易。永田君認為中國的商貿部會怎么看此事?”

  “從戰略考慮,恢復中日貿易對中國的政治和經濟能夠起到什么好處?不知幣原喜重郎閣下怎么看?”

  永田的話等于把這個話題又給聊死了。外務省的內部會議上,不管外務省人員心里面怎么想,嘴上說的都是關于‘恢復中日貿易,對中國有利,要讓中國了解此事’。以至于幣原喜重郎不得不前來找西園寺公望,試圖從西園寺元老這里得到一些指導。

  而西園寺邀請永田來,最初讓幣原喜重郎感覺有些失望。永田倒是非常誠懇,并沒有藏著掖著。所以對永田的懷疑導致的失望,變成了對現實充分理解后的絕望。

  大家都不傻,日本一直努力讓中國成為日本的廉價原材料產地,以及廉價初級紡織品的產地。這樣的經濟結構對于中國有個屁的好處。中斷了中日貿易對中國幾乎是有百利而無一害。幣原喜重郎想不出,日本政府能拿出什么不得了的條件讓何銳政權恢復中日貿易。

  以當下的國際政治現實,中斷中日貿易只會不斷削弱日本。因為何銳政府捕殺在日本租界內的日本浪人,日本外務省不得不發出了一個很低調的抗議。何銳政府的反應就是果斷終止了整個中國與日本的貿易。以永田的分析來看,何銳政府早就等著日本外務省表達抗議,然后以‘民族主義情緒’為理由執行了經濟打擊的事實。

  英國現在發動了在中國內部親英的中國買辦,與何銳政府爭奪中國輿論導向。日本政府在中國也有些人脈,也嘗試著這么做了。英國與日本隨即發現,中國的‘民意’在反對這些輿論。

  何銳把一樁樁一件件的英國以及日本租界人員的暴行在各種報紙上刊登出來,那些嘗試宣傳英國與日本真心想維持對華友好的宣傳就不攻自破。

  一篇《包身工》的新聞在各個報紙上刊登出來之后,里面的‘蘆柴棒’形象,以及日本工廠主以及為日本工廠主服務的中國工頭的形象讓英國和日本為中國提供就業機會的說法破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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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外務省其實很委屈的,因為日本不僅是在中國這么干,日本工廠在日本也是這么干的。可這種事情總不能在中國大肆宣傳吧。

  當然,英國與日本方面也從另外一個角度進行了宣傳。‘如果中國率先向英國和日本表達了善意,就可以讓兩國認識到,恢復與中國的關系是有利的。’

  中國方面則針鋒相對的表示,為什么是中國非得求著英國和日本,讓他們理解到賞賜給中國以外交關系。如果地球上沒有了英國與日本,難道地球就不轉了么?

  輿論戰上屢戰屢敗,更大危機正在逼近。現在是1924年7月,只要再過3個月。那些已經完成了土改的中國地區就要完成收獲,不過是一年前,占中國人口80%的國民都沒辦法靠自己的土地養活自己。3個月后,他們就會發現,他們過上了夢寐以求的自給自足,靠自己養活自己的小農生活。

  日本外務省很清楚,占中國80%的民眾只會認為是何銳給了他們這樣的生活。絕不會有人認為是英國或者日本讓中國人民過上這樣生活。剩余的20%人口中固然有很多人對何銳不滿,但是這并不等于這幫人會因此要支持英國與日本。甚至是這剩余的20%中國人口中,起碼99%都不會在毫無利益的情況下支持英國或者日本。

  幣原喜重郎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酸澀的口味讓他精神一振。原本還有些遲疑要不要問的問題還是問了出來,“永田君,您認為日本要與英國深度合作么?”

  永田已經考慮過這個問題,便直接答道:“如果要被英國利用,要在多長的時間內維持這樣的關系?要英國付出多少代價?不知幣原君怎么看?”

  幣原喜重郎沒有回答。他覺得永田的確是一個值得深度合作的對象,以日本當下正在惡化的局面,必須與這樣的聰明人合作。否則,日本只會向著更加不可控的深淵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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