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韻嘴角微微翹起，神色得意地朝著走廊的盡頭愉快地邁著步子。
這是她最享受的工作。
“檢查中，請謹慎與對象交流。”走廊的正上方傳來了冷酷的機械聲，警告著每位進入者他們即將見到是什么樣怪物。
但舒韻覺得恐懼籠子里的怪物是種愚蠢且懦弱的行為，如果怪物淪落到了這種境地依然還要對它把持戒備的話，那么最初就不該將她抓進籠子里。
既然現在怪物的脖子已經套上了枷鎖，那么往日的恐怖事跡也只會是遙遠的傳說故事，她已經從恐怖危險的怪物淪落為了供上流社會觀賞的玩物，就好像拉瑪帝國曾經奴役的火龍一樣。
而近距離看著這種曾經的恐怖生物，會讓舒韻有種自己戰勝了她的快感。
舒韻推開了最后一扇門。
秦巒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在聚精會神地望著面前的棋盤，似乎是因為全身心都投入了眼前的棋局，根本沒有察覺到舒韻已經出現在門口，直到她走到了桌子前的時候，神霄才慢慢地抬起頭。
神霄眼神平靜地看著舒韻說道：
“你來了，坐吧。”
舒韻有些驚訝于神霄的態度，在她的腦袋反應過來前，身體就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她對面的沙發，接著她忽然意識到了這是怎么回事。
她想跟自己求情。
這讓舒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你以前想到過會有今天嗎？”
神霄微笑著看著她，眼神似乎能洞穿她的身軀直視到其中的靈魂：
“沒有，我最早見到你的時其實對你有些誤解，其實我是在來到這里以后才意識到這點的，就好像我是在來到這里才開始學會下棋的，你對這項運動有什么了解嗎？”
舒韻洋洋得意地說道：
“現在敘舊已經晚了，你應該在幾年前就這樣低聲下氣地來找我。”
神霄聳了聳肩，接著看向桌上的棋盤：
“其實下棋和預知有些相似之處，最主要的區別在于你看待事情的決定，宏觀世界中就沒有那么多不確定性存在，這是預知的時候不能忽視的。
“不過看來你對這不是很感興趣。”
舒韻忽然警覺起來：
“什么意思。”
神霄說道：
“有些古人喜歡用下棋來比喻對未來的推測。
“實際上我們的確也可以僅憑經驗和判斷來‘預知’未來，只要你知道什么信息重要，什么信息完全沒有用就行了，這樣也是種預知的方式。”
舒韻看了她兩眼，接著露出了嗤笑：
“小的時候你就喜歡這樣神神叨叨的，假裝自己有多么地獨特。
“但其實你也只是我們相同的普通人，沒有了那身力量以后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是，我真的希望有什么辦法可以剝奪你的力量的，那樣我就能看見你跌落凡間的模樣。
“只有那樣你才不會接著裝模作樣。”
如果這身力量在她身上該有多么美妙。
神霄溫和地笑了笑：
“很遺憾，只有本性善良的人才有可能駕馭這股力量的，據我所知，你們想要在聯邦中到符合條件的人選幾乎是不可能的。”
舒韻撇了撇嘴：
“自以為是，在預言者不知情的前提下戰勝她在你看來也是不可能的吧？”
她最厭惡的就是神霄這種骨子里的傲慢，而且其他的任何人都沒法察覺到這種高高在上的態度，在他們眼中的神霄甚至可以說得算是謙虛溫和，然而舒韻可以感覺到。
那是傲慢的溫和。
只是過去的她也沒法對此說些什么，因為那時的神霄的確和她的傲慢足以匹配，但如今神霄還依然保持這種居高臨下的視覺，而這也讓舒韻愈發地厭惡她。
神霄神色平靜地說道：
“我知道是你為何而來，不過就是想要尋求我的回答，但你可以收起自己那安逸的想法，不論你們現在的處境看起來有多么好，其實依然是搖搖欲墜。
“你想要的東西只能自己爭取，而我敢向你保證，那是個艱難的過程。
“也是你面前唯一的道路。”
舒韻冷眼看著她：
“你未免太小瞧我了點。
“他們讓我負責這件事可不是因為我的父親，也不是因為我現在還算行的地位，聯邦全面評估了我交給他們的提案，而最終讓他們同意理由是他們相信我。
“他們相信我足夠了解你，而你是個有底線的人。”
神霄平和地笑了笑：
“但我不是蠢貨，我不覺得你們這么做是明智的，這是在惹怒你的敵人，我可以站在你的角度和視角去看你即將要做的事情，而在我看來嘛……
“你的敵人是Ⅴ階異常實體的頂點，即使現在祂身上依然套著的枷鎖，但如果因此你就忽略了其中蘊藏的致命危險那就是在自尋死路。
“只要你會看下祂曾經做過什么，就會意識到祂總是能贏。”
舒韻開心地笑了起來：
“開始翻以前的戰績了？”
“你說得對，不過莪完全知道你為什么要這么說，因為你想讓我打消進一步對付你的想法，而這就證明了我該這么做，真好笑啊，不知道你有沒有注意到。
“現在的你其實已經不再奢求勝利了，只是想要輸得體面點。
“怎么，你的高傲去哪了？”
神霄和她對視著說道：
“你肯定要這么做，這是因為你不這么做會。
“不只是你，很多人都會死，能將最危險的異常實體困住里的確是件令我也無比欽佩的偉績，但他們可沒有真的解決最根本的問題，而留下的破綻最終會引來的是全球性災難。
“世界將就此改變。”
舒韻自信地笑道：
“沒錯，這就是他們也支持我的原因，你會報復我們的，除非我們給你套上智能手銬，不然在你離開這里以后肯定會殺死我們這些主導計劃的功臣。
“就算這種可能性其實沒有那么地明顯，就算聯邦中有些人將這視作可接受的代價，而且你的報復肯定有會也限度，可不論喪命的概率低到了什么樣的程度，他們也不能接受它的發生。
“而且很顯然，這個計劃注定會牽扯進幾個大人物，畢竟也只有他們才能批準我們的提議，而這些被卷起來的大人物們不會想看到你在未來幾十年內有機會對他們進行任何程度的報復。
“這就是聯邦的美妙之處，這是臺精密復雜的機器，沒有任何零件可以單獨運轉，它們總會和其他的部件相互影響，最終走向一個未必符合最大利益的結果。
“這就是我能接著限制你的原因，有求生欲望的人類沒法選擇最好的決定，最終的結果就是形勢走向了讓我最高興的結局，你要變成我們的奴隸了。”
舒韻微微俯視著神霄，眼神傲慢地看著這句話。
雖然最后那句話有些夸張，但舒韻還是這么說出來了，因為這能讓她感覺到極致的愉悅，甚至于讓她有種是自己征服了神霄的錯覺。
神霄嘆了口氣：
“我和你的關系真的很獨特，我似乎和你有著難以解開的仇恨，親密程度卻又遠勝于平常，到底怎么會走到如今這樣其實永遠沒有答案。”
舒韻輕蔑地冷笑道：
“對啊，明明你可以預知未來，為何在我面前的時候你不曾試圖表現得讓我喜歡點呢，明明當時你看我的雙眼就好像已經完全看穿了我一樣，你覺得是為什么呢？”
她沒有等神霄開口就自己回答了：
“因為你根本不在意，你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里。
“怎么，難道那時的你沒有預知到現在我會站在你的面前，還可以主導你未來的命運嗎？
“實話實說，你當時該殺了我的，但你沒做到。
“所以我贏了。”
說話時的舒韻身體也在不斷地前傾著，看著神霄的眼神就好像終于落入陷阱的宿敵，這么多年來她終于實現了自己的愿望，能在對話的時候處于神霄的上風。
即使是凡人也能勝過虛偽的半神。
神霄抬起頭看向天花板：
“如果沒有它提前將我們隔絕起來的話，情況會變得糟糕無比。”
舒韻用冰冷地眼神看著神霄，提高了語調：
“但是它就在這里，你就在我們建好的監獄里，沒有什么如果，是我們將你帶到了這里，是我給你套上了枷鎖，你不是自己走著走著掉進來的。
“不過我也可以理解你會這么說，畢竟對你來說只有‘如果’了。”
舒韻神色同情看著她，就好像是在原諒神霄的威脅。
神霄微微側目看向墻壁道：
“我很好奇你能做什么，這對我來說依然是個問題。”
舒韻忽然笑得無比得高興：
“你終于問道這個了，我已經期待了很久。”
接著她轉身看向墻壁揮了揮手。
兩個屏幕慢慢地浮現，其中的景象看起來是監控設備拍下的，分別是兩位坐在束縛椅上的囚犯，同顯示屏可以看出其中有一男一女，而且他們都很年輕。
其中男性的那位囚犯看起來才二十來歲，臉上還有些沒有褪去的稚氣。
但現在的他沒有任何的神情，什么情緒都沒法流露，只是雙手正緊緊地抓住扶手，似乎正在平靜和緊張的徘徊中等待著什么的到來。
而女性的囚犯如果拋開身上的拘束服和場景的話，看起來就像是剛剛接觸的工作的白領，不過顯然她做的事情和外表完全不符，而這也讓她淪落到了如今的境地。
而她此刻則滿臉決絕，甚至還有幾分自豪和驕傲。
舒韻面帶笑意地看著兩個屏幕，情緒高昂地對神霄說道：
“現在全聯邦已知的殘留反抗者中總共有二十九位Ⅳ階能力者，他們也沒有嘗試帶著再低階的能力者進行這樣危險的運動，這二十九位能力者都在對他們所在地區的聯邦進行報復行動。
“沒有任何意義的報復行動，而他們這么做只是因為對你愚蠢的特殊情節。
“而在這個過程中，我們抓捕了其中的兩位救世聯盟成員，還有一個比較危險的能力者被我們強行當場擊殺了，順便告訴你，他們也給聯邦造成了不小的損失，還有些政客為此找我們的麻煩呢。
“而我們最終讓他們意識到了這是值得的，他們將給我們帶來足夠的利益，剩下的那些反抗者雖然數量不少，但卻分布在世界各地，其中只有北聯邦的要較難對付，其他都可以在短時間內找到。”
神霄出言道：
“我不這么覺得。
“我覺得他們最終會相互找到彼此，并且最終成為你們的威脅。”
舒韻露出了好笑的表情，看神霄的眼神也像是在看傻子：
“如果不是你的存在，他們對我們來說只是個普通的異常罪犯而已，我們最終會輕而易舉地殺掉這些敢于對抗聯邦意志的蠢貨，他們的死不會泛起任何的波瀾。
“但是你可以改變這點，看看他們吧。
“他們都是年輕人，本該有大好的人生，也就是年輕人才會做出這樣的蠢事，他們還沒有想明白事實，如果有機會活到以后他們肯定會意識到這不是對他們最好的決定。
“他們會這么做完全是出于熱血和對你的信任，但是他們換來了什么結果呢？
“你知道這兩位年輕人都是獨生子嗎，他們的父母還在等……”
神霄忽然打斷了她：
“好了，到此為止。”
舒韻有些驚訝地看著她。
神霄說道：
“帕爾德和冉霞。”
“這是他們的名字，他們的父母都很想念自己的孩子，我好幾次勸過他們這樣的孩子暫時地擱下工作回去陪陪父母，可他們都總說未來還有時間，而且還說他們正在做也是為了自己的家人。
“他們覺得自己還有機會和時間，他們覺得自己肩上扛著責任，他們本有美好未來，我沒有拒絕他們的堅持，因為我曾經看見到過。”
“而你們毀了這一切。”
舒韻接著說道：
“不，是你毀了他們。
“你可以拒絕安全繩計劃，代價就是他們的生命，而且在那以后還會不斷地有其他的好人出現在他們現在坐的位置上，并且不斷地因為你的固執死去。
“我知道你的底線在哪里，還是早點投降吧。”
神霄直視著屏幕說道：
“他們選擇接著戰斗的理由不是讓我讓步，如果現在我將選擇權交到他們的手上的話，他們都會選擇自己赴死，當然這不是什么理所應當的選擇，他們不想死。
“但他們更不想我妥協，他們已經用行動回答了我的提問。
“不，我不會辜負他們。
“我們全都做好了準備。”
神霄側過了臉
舒韻有些無趣地揮了揮手。
兩具尸體出現在了屏幕中。
“你會妥協的。”舒韻說道，“我了解你。”
神霄重新看向她，神色陌生得讓舒韻有些恐懼：
“不，我會做他們想讓我做的。
“我會替他們復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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