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琛嶺,下方——
“這張臉……舒語芙?!”
當爆炸的余灰受風旋卷動,向四野消散,將始終隱于寂琛嶺最深處之物的真身,終于展露出了一角——
魚荀驀地睜大了眼睛,發出了和上方在仙舟上,與朔灼一般無二的驚呼。
只是他的最后三字,被爆炸的余音吞沒,以至于在場的其他修士,都沒有聽太真切。
但即便聽不真切,只看魚荀此時的狀態——
見他握緊手中妖弓,再沒有半分先前臨于空中,三箭齊發的勃發英姿,有的只是滿眼的不可置信,和周身漸趨濃盛的憎惡。
魚荀這般毫不掩飾的氣場變化,在場的其他人,自然也能將他心中的這份憎惡,感知得清清楚楚。
他們下意識地循著魚荀的目光看過去,煙塵徹底消散,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具一丈還高,形如參天古樹般的龐大身軀。
這形若怪物般的存在,便在他們的注視下,身上披著野火燒出血色的天光,足下踩著西沉落日的余影,一步步向他們逼近。
而隨著從晦暗到漸明的光影變動,這怪物的面部,也漸趨清晰地展露在了眾人的眼前。
【這張臉……舒語芙?!】
于斷虹宗一眾人心頭,同時迸生出這個念頭。
他們幾乎是下意識地,又將目光投向了被他們護在正中,最安全位置的小師妹。
卻見被他們萬般擔憂的小師妹,觀其面色,卻是幾人間,最安然平靜的那一個。
如果不是,他們還能從小師妹那搭在劍柄上,驀然收緊的手指,以及于小師妹周身,那一瞬凜冽的劍意,窺出些隱晦的端倪來……
還真險些要以為,小師妹的內心,也同她面上表現出的一般,是毫無波瀾了。
但現在,很明顯并不是這樣的。
若源明顯意識到了斷虹宗這些人的異常,尤其是之后,他們都紛紛看向沈逐凰的動作,更讓若源心中有了一些猜測。
而這猜測,在看到沈逐凰提劍,向前走了數步,直直迎上那怪物的同時,她那雙從不曾有一息,離開那怪物面容的雙眼時。
有一個詭異又荒謬的念頭,浮上了若源的心頭。
這怪物的臉……莫非沈道友曾經見過,與這相似的?
且與這怪物,擁有相似面孔的,還是和沈道友熟識之人?
不,與其說是熟識……有仇的可能性,估計會更大些。
若源撥轉佛珠,暫時沒有要插手之意,只做防御之態,以防萬一。
而沈逐凰,卻也并沒有被這張,同她最熟悉的,那屬于三百多年前,舒語芙作為凌波宗弟子時,一般無二的面孔沖昏頭腦。
她向前走了幾步,便又停了下來,目光終于從對方的面容上移開,落到了其充滿著怪異感,像是被惡意拼接而成的獵奇軀體上。
沈逐凰眉頭微蹙,此刻的神情,倒比她看到這怪物,擁有著舒語芙的臉時,還要難看上許多了。
“這東西……”沈逐凰握緊棲鳳,語意微頓,但言語間,卻也并沒有多少遲疑。
“我覺得它并不像是,你們之前說的,數千年前,便留駐于不可說之地,讓至強者都心生忌憚之物。”
同仙舟上眾人,只能通過留影石轉映到水鏡上的畫面,窺看寂琛嶺中的情形。
因而他們便也無法切身感受到,這從寂琛嶺深處走出的怪物,其具體實力究竟如何的一眾人,所不同的是——
寂琛嶺中的六人,是直面了怪物向他們逼近的壓力,也切身感受到了,自這怪物身上,彌散出的龐然威勢。
強是毋庸置疑的。
但要說,這怪物到了讓至強者,都望而卻步,不敢接近的程度的話,那還是遠遠不夠的。
至少到現在為止,這怪物所給他們的感覺,暫且還是沒有到那種程度的。
且最重要的是……
這怪物身上的人工痕跡,太重了。
當然,從這怪物怪誕扭曲,用全然不相稱,也并非來自于同一個物種的斷肢,卻還要強行拼湊出,一個屬于“人”模樣軀干的表征來看——
能做出這種事的,還屬不屬于人范疇以內的,這一點,還有待商榷。
若源聞言點頭:“貧僧也覺得不像。”
于他眼底,有悲憫之意稍縱即逝,取而代之的是如同神佛,高坐于蓮臺上,垂看于世間的沉靜姿態。
“貧僧觀此物身上,至少有百道全然不同的氣息,被強行灌融在這一具軀干中。”
“這樣的東西……不該存于世的。”
“百道氣息?”魚荀面色難看:“所以這東西,當真是被人故意拼接成這樣的?”
“是失敗品。”
朗映懷回道,此刻他的聲音,已經再不復往日的溫潤,而是冷沉如淵底的暗河,讓人只是聽著,便覺心頭生寒。
“我曾經見過,類似于這樣的東西。”
他抬手在虛空中狠狠一握,周身瑩藍色的靈光驟然爆發,如同連綿不絕的水浪般,波紋似向四方擴散。
“在圣域。”
隨他這讓眾人驚掉眼睛的話語落下,四面空氣仿佛也在隨著自朗映懷周身,擴散蕩開的水波紋,而扭曲晃動。
就在眾人尚且無法消化,這怪物極有可能與圣域有關的這個事實時,四下原本看著沉靜,無什么異狀的情景,陡然一變。
澄藍色的波光中,屬于這怪物的,最真實的世界,徐徐展露在了他們的眼前。
暗紅色的血線,早就在他們毫無察覺之時,便已經重新鋪滿了整個寂琛嶺。
它們在林間交錯縱橫,猶如活物般輕輕抖顫著,也像是生來便具有呼吸能力一般,在林風中一舒一縮。
血腥之余,有種言語難以形容的荒誕可怖感。
而這些綿連交錯的血線,也早已在無聲無息之時,便將他們圍攏。
其首端前后刺探著,正是被朗映懷的水波,攔阻在了將要刺入他們體內的前一息。
眾人看到這樣的情形,心頭都有些后知后覺的悚然一驚。
在朗映懷未出手之前,他們是真的,沒有一個人察覺到血線已經在無聲逼近的危險。
而沈逐凰他們,在最初的心驚過后,很快便有些想明白了,為何朗師兄能發現這靠近過來的血線。
除了朗映懷本就洞察力驚人之外,應該還有,朗映懷是半妖之體的緣故。
畢竟,如果這是需要高實力才能察覺的話,在場再沒有比晏師兄身為合體境大能,還要高的修為了。
可即便是這樣,在朗師兄出手之前,晏師兄也一樣沒察覺到。
而如果確如他們所想的話,那這寂琛嶺中,先前進入此地的修士,到現在都毫無聲息的緣由,就很明了了。
而朗映懷接下來的話,也正驗證了沈逐凰他們的猜測。
“這應該是妖族的一種天賦秘術。”
“人修是很難察覺的。”
朗映懷看向若源,緩聲道:“佛子可還記得,百年前傳承之地的石塔中,所發生之事?”
“當日那在修士通過關卡后,每一層都會在他們身上,扎入更多也更深的妖線,便正如眼前這血線的簡易般。”
“而眼前這血線,明顯是進益了許多。”
“所以,這怪物也極有可能,是圣域的又一次試驗。”
“只不過……”朗映懷的眼神,在這一刻極冷,像是透不進半點天光的幽譚:“這次,依舊沒能得到他們想要的結果。”
“所以,我說這是個失敗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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