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腳步一頓，皺著眉回頭，伸手拽住百里云召胸前的衣服，將他拉向自己，輕聲道：“云召，你的意思是，百里楚淮就在此處施展南疆秘術，用人血煉蠱？”
百里云召把程年年的手掰開，睨了她一眼，“小禾姑娘，你且等等就知道了。”
說罷百里云召把程年年落在后方，自己先行走在了前方，程年年眨了眨眼，不動聲色地跟上。
程年年道：“云召，你就不想想自己身上這噬心蠱的解決之法嗎？這蠱蟲日日吸食你的心血，你的命是有多長可以由著這么造？”
百里云召一心走路，聞言只是笑了笑，“小禾姑娘，百里楚淮此舉就是為了要我的命，他不一劍殺了我無非就是想要慢慢耗著，讓我茍延殘喘艱難求生。即使這樣，他也不見得會給我一條生路。”
程年年心知百里楚淮此人心狠手辣，她快走兩步，與百里云召并肩，“云召，你就這樣認命了嗎？你就不努努力，或許還有一線生機呢？”
百里云召走到一扇門面前，示意程年年解開封住他內力的穴道，程年年連忙照做，與百里云召背靠背，觀察四周動向。
百里云召掏出一根鐵絲慢慢撬鎖，暗啞的聲音在夜幕中緩緩響起，“噬心蠱，非南疆閣老不能解，第一我不認識什么南疆閣老。其次，南疆地處大周西南方向，據此處遙遙萬里，我到不了。”
到不了南疆就會全身血液被吸干而死。
“所以啊......”百里云召把拆下來的鎖丟在一邊，拉著程年年進了房間，“我這一輩子能到哪就到哪，我本來也不是什么有遠大抱負的人。”
程年年踩了踩門口的草席，把腳上的泥土蹭干凈，然后跟著百里云召走進了屏風背后。
“云召，我和你做一個交易怎么樣？”程年年問。
百里云召嗤笑了一聲，“小禾姑娘你似乎很喜歡和別人做交易啊？”
程年年不理會他語氣中的嘲弄，按住他扭開密道的手，“你等等，我認真的云召。南疆的百毒子你可知道？天下就沒有他破解不了的蠱術，你若助我，事成之后，我便帶你去尋他，讓他救你可好？”
百里云召問：“你要我助你什么？”
“當我在西闕軍中的內應。”
百里云召頓時就笑了，“小禾姑娘，軍中不是有不少你的人嗎？你何必大費周章的找我做內應。”
程年年搖了搖頭，“他們能獲取的情報太有限，遠不及你得到的情報多。”
百里云召道：“我知道的最大情報就是這處煉蠱之地了，我不覺得我還有什么利用價值。”
程年年看著他，沒說話。
戰場上瞬息萬變，百里云召跟在百里楚淮身邊，他能做的比程年年自己的人多的多。
百里云召的視線從程年年身上緩緩移開，右手微微用力，一處密道口就這么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撲面而來的血腥味混雜著不知名的香味頓時直沖程年年的顱頂，讓她下一秒就忍不住吐了出來。
百里云召也沒有好到哪去，兩個人蹲在密室門口吐的昏天暗地。
程年年胃里不住地痙攣，痛得她卻越來越清醒。
程年年拿袖子捂著嘴，拽起云召就往里面沖，一邊走還一邊干嘔。
百里云召顯然也沒有好到哪里去，腳步虛浮踉蹌，好幾次都壓在了程年年身上。
走了一小段距離，程年年才看清這個密室的樣貌，成袋成袋的東西堆積在一起，占了不少位置。
程年年拔出匕首，狠狠地扎入了其中一袋，白色的粉末就這么順著破口灑了出來，只在空氣中留下幾縷細煙，不仔細看根本注意不到。
程年年心下厭惡，走到點著蠟燭的另一邊去，百里云召站在架子邊一言不發。
程年年覺得奇怪，便也走到了他身邊，看看百里云召在看什么。
這一眼直接讓程年年跪求一雙沒見過的眼睛，一只只的肥胖的白蟲在盤子里蠕動。
肥胖的身軀一弓一弓的艱難前行，程年年立即就轉身干嘔，混著血腥氣的粉煙在程年年大口呼吸中嗆進去了不少。
百里云召眉頭緊蹙，伸手捂住了程年年嘴，“小心，別大喘氣。”
“我的媽呀。”程年年扒下百里云召的手，“這也太惡心了吧？”
百里云召不是第一次見，表現還算淡定。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當時第一次見這情狀的時候，反應比程年年大的多，恨不得一個飛撲竄上天再也不回來。
程年年盯著正在咕嚕咕嚕冒泡的瓷缸，里面渾濁得很，血紅血紅的，也不知道是怎么制成白色的粉煙的。
程年年拿著劍伸進去攪和了幾下，接過把劍拿起來的時候，劍鋒處扎著一只斷臂......
程年年面無表情地把劍直接扔了下去，云召聞聲回頭，“怎么了？”
“沒怎么。”程年年說。
百里云召哦了一聲，轉身繼續看墻上的把手，“這是什么？”
程年年也跟著走了兩步，伸手拉開了把手，之間墻壁轟然打開，里面又是一個特別大的密室。
整整齊齊擺放了數百人的尸體！
既有穿著西闕兵服的士兵，也有身著大周的士兵，就連老人孩童的尸體也不少。
程年年大腦轟的一聲炸開，震驚與面前的肅殺景象。
程年年在此刻忽略了難聞的血氣味，即使胃中的痙攣越看越嚴重，不住地抽痛，都沒有她此時此刻的心痛來的刻骨銘心。
百里云召也難以回神，他剛剛打算低頭看向程年年，就聽見程年年開口道：“門口有不少用來遮掩的稻草，拿進來，把這些......”
程年年頓了頓，心中反復挑揀才選了一個比較合適的稱呼，“把這些死者的尸體都焚燒掉。”
尸體是最容易傳播病菌的東西，稍不注意就可能染上疫病，一旦廣泛傳播，那么對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浩劫。
治療疫病有很多辦法，可在程年年看過的所有史書里，最后的最后都是以封城隔離為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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