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年年咽了咽口水,往后又撤了幾步,直到背靠桌子。
百里楚淮一愣,進而眼里迸發出一絲精光,他試探道:“程年年,你可知道我是誰?”
程年年疑惑地看了看百里楚淮,搖了搖頭,坦誠道:“你是何人啊?”
百里楚淮把腰間的短劍拔出,泛著寒光的刀刃就這么抵在了程年年脖頸間。
程年年皺了皺眉頭,伸手去隔開鋒利的刃,卻被百里楚淮更加用力的抵著,脖子處已經被劃開細小的口子。
程年年不耐煩道:“這是做什么?”
百里楚淮很是玩味,“年年,朕覺得外面的燈籠很是好看。”
程年年抬眼看向外面的人皮燈籠,心下發顫,卻還是強撐道:“如今青天白日,我如何覺得好看。”
百里楚淮盯著程年年的眼眸看了半晌,突然嗤笑一聲,把短劍撤回腰間,沉聲道:“程年年,朕是你的夫君。”
程年年眨了眨眼,“不可能。”
百里楚淮笑了笑,“為何?年年,你如今既已經記不得朕是誰,為何覺得朕非你夫君呢?”
程年年道:“我聽你自稱朕,你定然是個帝王,我絕不會嫁給一個皇帝的,因而你定然不是我的夫君。”
“程年年。”百里楚淮喃喃道:“你到底是真失憶了還是假失憶,朕怎么看不懂你想做什么呢?”
程年年冷眼瞧著他,心想這二傻子莫非是中毒太深,“我想做什么啊?”
百里楚淮突然把衣袖一甩,帶翻了桌上的茶盞,茶水和茶杯碎片散落一地,盡數砸在程年年裙擺上。
程年年嚇了一跳,剛想發火問他發什么神經。
只見百里楚淮轉頭就走了,“這身衣裳臟了,朕派人送一套合適的來。”
程年年目送著百里楚淮遠去,緊緊抿著嘴唇,轉而又突然泄氣,側頭看向窗外失神。
那一天過后,百里楚淮再沒有出現在程年年面前,只是找人送來了很多套精致華美的裙裝和發飾。
程年年來者不拒,送什么她就穿什么,正紅色的裙擺拖在地上像是開得正妖艷的花。
這段時間以來,程年年無數次用暗樁和遠在漠山關的秦書通信,程年年也不擔心書信內容被泄露出去,反正她不在書信里面談論任何關于大周和西闕邊防的事情,只是步步詢問和安排漠山關內疫病的下一步安排。
就算被百里楚淮發現,不過也只是假裝失憶的事情暴露罷了,反正她一向詭計多端,想來百里楚淮也知道良多。
后來秦書來信,說西闕大軍壓境。
程年年頓時愣住,將信紙用兩指夾住,然后在蠟燭上點燃。
大軍壓境。
程年年知道會有這么一天,但真正來臨的時候她心里還是有些恍惚。
程年年發現自己又一次食言了,之前信誓旦旦地和沈驚瀾說,來日開戰她定然在京中替他穩坐朝堂,讓他沒有后顧之憂。
如今一朝位置互換,程年年才后知后覺生出那么點悔意來。她在西闕皇城這件事情還死死瞞著遠在上京忙的焦頭爛額的沈杭,生病、被困都只字不提。
程年年閉了閉眼,如今應該已經是過了殿試了,不知道結果怎么樣,有沒有可用之人,能不能替他分憂。
程年年還在想著沈杭,旁邊西闕皇宮的宮人卻走了進來要替她戴上頭飾。
程年年往后撤了幾步,“怎么?”
那宮女恭恭敬敬地跪下,“回娘娘,陛下讓奴婢給您戴鳳冠。”
程年年秀氣的眉頭緊蹙,冷聲道:“你叫我什么?”
......
西闕二十六年春,西闕王百里楚淮下詔,立大周鎮國大將軍府上二小姐程年年為后,后宮僅尊程皇后一人。
此詔一出,天下嘩然。
頓時流言四起,源源不斷地流入上京。世人皆知程二小姐乃大周帝王沈驚瀾親自冊封的貴妃,如何又成了西闕王百里楚淮的皇后?
一時間,大周皇宮及漠山關外駐扎的眾將士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沒人敢問,也沒人敢提。
書信一封接著一封的從鎮國大將軍府上發往西北,發到秦書手上,秦書按照程年年的意思皆攔下。
不送到西闕皇城給程年年看,也不丟掉,程年年說,不敢看,但也舍不得丟。
那么多的書信,短短幾日就堆成了一座小山,秦書時時望著它們出神,會想,這里面是多少人對程年年的惦念。
民間對此事的討論經久不息,可沈杭也沒有要干涉的意思,大臣們甚至都猜不透他那平靜如水的面容下,是否對此事知悉。
程年年成了百里楚淮的皇后,但她也不吵不鬧,百里楚淮倒時時會來與她用膳,程年年不解地看向他。
百里楚淮輕笑了一聲,“年年,那年你把朕從死人堆里拉出來的那一刻,朕從未見過這樣意氣風發的小娘子,朕可以為了你空置后宮,朕可以一生只要你一個女人,你值得。”
我當然值得,程年年想。
程年年追憶往事時,其實很少后悔做過什么事情,因為就以程年年當時的心智和閱歷來講,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避免不了同樣的結局。
在百里楚淮身陷皇室斗爭時,那月光下浸在血泊中年輕的臉,程年年眨了眨眼,如果重新回到那天晚上,她一定會翻身下馬,但這次不是去拉百里楚淮一把,而是抽出短劍狠狠在他胸膛上補一刀。
血海深仇不可磨滅。
程年年不吭聲,百里楚淮倒也習慣了她這個樣子,竟是逐漸開始相信程年年失憶了這個虛假的事實。
百里楚淮給程年年夾了一筷子菜,“月末,朕要攻打漠山關,這一戰朕御駕親征。”
程年年把筷子擱在盤子上,看著百里楚淮,“那我呢?”
百里楚淮笑了笑,“朕的皇后自然是陪在朕的身邊,朕怎么舍得留你一人在這空蕩蕩的皇城。”
西闕宣戰一事短短幾日內就席卷了整個天下,程年年被立為西闕皇后一事瞬間被淹沒了。
大周爽快應戰,卻沒傳出任何有關沈驚瀾的消息,直到幾日后,沈驚瀾的一封書信抵達漠山關。
外表看來不太厚,可能只有輕飄飄的一張紙。
秦書給程年年傳信,“這次是皇上的書信。”
平日里都是程湛傳信,這是程年年到西闕以來,第一封來自沈驚瀾的書信。
秦書在信里問程年年,要不要看。
程年年糾結半晌,最終提筆落下兩個字,“不看。”
......
大周寧安二年春,帝王沈驚瀾廣貼詔書昭告天下,即日起與鎮國大將軍府上程二小姐和離,各自婚娶,再不相干。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