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校聯考，考試日！
窗外天色一點點亮起來，天空像巨大的屏幕，亮度緩緩上調。
往常考試日，宋河都是一副十萬火急的狀態，拼了命地復習刷題，連走路都拿著復習資料猛看，備戰工作持續到上考場前最后一刻。
但今天，他一反常態，只是安安靜靜站在陽臺，呼吸新鮮的晨風，望著對面宿舍樓的學生們打哈欠起床，站在陽臺刷牙洗臉。
上高中這么久了，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番景象。
這所高中還有很多事情他沒見過，比如小樹林里親嘴的早戀情侶、期末考試后全校看電影的愉快夜晚、寒暑假結束后被老師論斤賣的假期作業、清明節的烈士陵園謁陵、運動會、跳蚤市場、校慶日、高考誓師大會……
恐怕這輩子很難見到了。
選擇了一條天才的道路，注定要失去很多普通人的樂趣。
人生啊，寂寞如雪。
身后傳來床板的嘎吱聲，宋河回頭，舍友袁光迷迷瞪瞪地醒了。
“今天考試了！”袁光悲壯長嘆，一副要被拉去刑場打靶的表情。
他扭頭望向陽臺上的宋河，微微吃驚，“你居然在發呆？沒學習？”
“我又不是學習機器！”宋河笑道，“袁兄，大戰將至，算一卦吉兇？”
“行啊！”袁光從枕頭底下摸出一把銅錢，“想算什么？”
“考試答案能算出來嗎？”
“難，很麻煩，需要好幾天。”袁光搖頭，“而且只能算選擇。”
“那算算我這次考試穩不穩吧。”
袁光將銅錢拋在地上，發出一陣刺耳的脆響，他蹲下去，用手指清點銅錢的正反面，隨后在腿上畫了幾條長短杠的卦象。
“穩！”袁光抬頭，笑道，“其實給你算這個多余，哪次考試你不穩？”
“借你吉言！我去上戰場了！”宋河大笑幾聲，昂首闊步離開宿舍。
袁光將銅錢撿起來，忐忑地又拋了一次。
片刻后，他重重嘆氣，“媽的，老子這次又要砸！我多余算這一下！”
……
八點整。
發卷鈴驟然作響，在整個京海四中回蕩！
第一場，語文！
卷子發到手，宋河快速掃了一眼全篇，面露驚訝。
考場里也響起一陣低低的嘩然聲，驚恐幽怨的碎碎念里，摻雜了好幾聲臥槽。
閱讀理解題，文章竟然全是文言文和古白話！
語言文字運用題，竟然也是文言！
最后的作文就更嚇人了，列了幾段《資治通鑒》的晦澀段落，要求根據段落里的意思立意作答！
整個樓層的高三生頓時怨氣滔天，這張語文試卷的文言文和古白話占比之高，簡直像考古專業的學生考試！甚至有種古代科舉考試的氣息！
此時此刻，京海市六大強校，數千名絕望的高三生，默默在心中把出題人族譜問候了數十遍！
宋河短暫的錯愕后，卻是狂喜起來！
天助我也！
巧了這不是？我語文專長恰好點在古文上！
提筆作答！
整個考場的抓耳撓腮中，宋河氣定神閑，其神態之輕松，在面紅耳赤的一群同學中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他速讀試卷上的文言文，和讀白話文沒什么區別，用法生僻的詞匯也全積累過，答題毫無壓力！
“嘩啦！”他率先翻面，頓時在考場割出大片怨念值。
幾十道目光投來，驚詫、氣憤、自卑各種情緒均有。
前面的題目僅用一小時做完，殺至作文！
宋河短暫思慮了幾分鐘，果斷采取文言文作答。既然這張卷子通篇的古文，那他用文言文寫作文應該沒問題，甚至可能占便宜！
筆尖沙沙顫動，字句鋪展在作文紙上，他沉浸到寫作中，腦海里積累的古文底蘊爆發，靈感如大雨暴落，織成錦繡文章！
下筆千言，倚馬可待！
詞源倒流三峽水，筆陣獨掃千人軍！
只今年才十六七，射策君門期第一！
一小時五十分鐘，語文試卷完成，舉手交卷！
昏昏欲睡的監考老師被突然舉手的宋河嚇醒，下來收卷，拿到講臺上翻看。
很快，老師留意到作文，望著大片大片的文言詞句，老師當即目瞪口呆！
考場上一些同學憋得無法下筆，看看滿面驚色的老師，又扭頭看向窗外。
宋河只是站在走廊里，憑欄遠眺，留下一個寂寞的強者背影。
考場里焦灼的同學們又刷出大片怨念值，氣氛更加絕望。
……
第二場，數學！
卷子一發，罵娘聲此起彼伏，同學們心情壞到不遵守紀律了。
“安靜！安靜！題難所有人都難！”監考老師敲打講臺。
絕望的氣氛中，滿教室的學生艱難作答，抄起打草紙拼命演算。
宋河將打草紙推到一邊，從上到下緩緩掃了一遍選擇題。
三分鐘后，他提筆，一口氣寫下12個選擇題答案。
很難么？
都是可愛的基礎題好吧！
一小時后，教室里的同學望向窗外。
宋河站在走廊，憑欄遠眺，留下孤獨的強者背影。
……
下午，第三場，英語。
廣播傳出熟悉的聽力開頭：
“下面是聽力試音時間！”
“你有5秒鐘的時間看試卷上的第1題，你將聽到以下內容！”
“excuseme?canyoutellmehowmuchtheshirtis?yes,it'sninefifteen.”
“你將有5秒鐘的時間將正確答案標在試卷上，襯衫的價格是九磅十五便士，所以你選擇c項……”
“聽力試音結束！”
“現在，你有5秒鐘的時間，閱讀第一小題的有關內容！”
聽力快速進行，所有考生額頭冒汗，焦灼地用筆尖在不同選項中徘徊。
不知不覺中，聽力結束。
大片的嘆息聲爆發。
“念的什么玩意啊！”
“有毒吧，這播音員蘇格蘭口音嗎？”
“能不能嘴里別含著東西念聽力？”
“完犢子，我以為還有五道題沒念，我這半天在選什么？”
監考老師猛砸桌子發火，“再交頭接耳的算作弊！”
考生們老實下去，開始做閱讀題，很快又是一片唉聲嘆氣。
雖然早就料到六校聯考很難，但難度如此地獄還是萬萬沒想到。
甚至連宋河都感到了一絲吃力，平時五十分鐘能做完的英語卷，今天用了整整一小時十分鐘。
交卷。
考場里的同學扭頭望窗外，手里的筆快攥爛了。
走廊，某人背對著考場憑欄吹風，只留下一個蕭索的強者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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