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的昏沉已經開始了，眼角的酸軟也同樣出現了，甚至就連眼前的景象都開始出現了重影…
媽的！
眼看摳也摳不出來，我不敢遲疑，趕忙上車將油門踩到底，往左側小路飛速駛去…
眼前不斷制造黑霧的我，腦中最后的意識只剩下…能開多遠開多遠吧！
…
“喂，醒醒，醒醒…”
“爸，這家伙好像酒喝多了…”
“看著他，別讓他跑了…”
“…”
努力睜開雙眼，我咬牙支起了身子，腦袋里嗡嗡作響宛如天人交戰一般，但還好已經恢復了正常的意識…
“醒了，爸，他醒了…”
入眼的是一個十多歲的小男孩，正一個勁的晃著手，似乎在招呼人過來…
我倚靠在座位上，晃了晃腦袋，努力驅散掉腦中的陣陣昏沉…
“小子，我這二十幾顆樹苗都是辛辛苦苦栽了好幾個月的，現在被你這車給攆壞了，你說說怎么賠吧…”
真正喚醒我記憶的，是一道略顯怒意的責問，而聲音的主人，是一名身穿綠色棉衣，頭戴軍帽的中年男人，看著他手上的工兵鏟，似乎是這里的護林員…
我忍住發酸的眼角，虛弱的趴在方向盤上，有氣無力的吱了一聲…
“錢我會賠，能麻煩給我口水嗎…”
護林員冷冷的撇了我一眼，隨手拿起副駕駛上的水瓶就遞了過來…
“你自己不就有？”
看著那瓶羥基丁酸，我趕忙擺了擺手，又指了指身后…
“抱歉，這東西喝不了，我現在腦袋還暈著呢，后面有水，拜托幫忙拿一下…”
護林員拍了拍男孩的腦袋，示意他去幫忙拿一下水，而后又拍了拍我的車門…
“小子，你可別耍花樣，這一塊林場是我負責的，出了問題上面饒不了我，所以今天這個事，你不賠錢就別想走！”
一瓶水下肚，我眼中的茫然頓時驅散了不少，雖然腦袋還依舊昏沉，但最起碼思考能力是有了…
微微抬起頭，我掃了眼車內的情況，發現榔頭兄和海軍刀還在后，便稍稍舒了口氣，而后在護林員冷冷的目光下打開車門…
下車看了眼周遭的情況，我不由的皺起了眉頭…
沒錯，車頭的正前方是一棵六米來高的大樹，而樹和車頭的正中間，堆著一大片已經被擠壓變形的亂枝樹叢和土囊，車后則有一條長長的拖拽痕跡…
不太有趣的是，那一長條拖痕中，還有數個深淺不一的坑坑洼洼，看起來就像是一張被擠破無數青春痘的爛臉…
估摸著剛剛的情況，應該是我一路橫沖直撞的進入林場，中途掀飛了人家種植的樹苗，直到撞在了這棵樹上，才停止了慘無人道的破壞行為…
事實上，如果沒有車頭那些樹苗的緩沖，情況只會更加糟糕…
見我一言不發，護林員冷笑了一聲…
“小子，別說我訛你，樹苗本來沒多貴，但它們已經種了三個多月，中間的心血你們這種外行人根本不會懂，所以…”
我揮手打斷了他的話…
“您說個數吧…既然這事是我做的，該賠錢賠錢，我也不會賴賬…”
也許是我認錯的態度不錯，護林員的語氣頓時緩和了不少…
“行，我剛數了數，小的樹苗就不跟你算了，大一點的25顆，就算你180一棵，一共4500，你看怎么賠吧…”
我點頭表示明白，從口袋里掏了掏，結果只掏出了兩千現金，這才想起從超市老板那換的錢已經花光了，于是便掏出通訊器…
媽的！
我無奈似的抬起頭…
“師傅，我身上就只有兩千，通訊器沒電了，充會電轉賬給你，可以嗎？”
護林員接過錢數了數，微微點頭…
“行，咱也不著急！”
我感激似的道了聲謝，趕忙回到駕駛座上，卻突然發現車子啟動不了了…
真特么～
嘆了口氣，我看向護林員…
“師傅，這車好像撞壞了，你看這有地方充電嗎？”
正在研究切割機的男孩突然吱了一聲…
“我家有充電器…”
護林員撇了他一眼，又看著我手里的通訊器，無奈似的點點頭…
“跟我來吧…”
我指著已經變形的車頭，開口詢問…
“那這車咋辦…”
護林員頭也不回的開口…
“還能怎么辦，先放著唄…”
說罷，他又轉頭看向小男孩…
“臭小子，別玩了，你看你這一身泥，回家又得挨揍了…”
小男孩一聽這話趕忙從車上跳了下來，翹著小嘴跟上了護林員的步伐，一幅意猶未盡的泄氣模樣…
護林員見狀不由的笑了笑，突然拍了拍男孩的腦袋…
“去，跟你媽說我們現在回來了…”
眼見男孩蹦蹦跳跳的快步離去，他又轉頭對我撇了撇嘴…
“付完錢就趕緊走吧，這附近沒地方給你睡的，出點意外我也擔待不起…”
看著護林員那略顯厚實的背影，我也知道是自己做錯事了，倒也沒想過他還會讓我留宿，只能硬著頭皮吱了一聲…
“哎好，我拿個東西哈…”
把海軍刀和饅頭放進吉他包，我背著包跟上了他的步伐…
夕陽照耀下的林場，宛如被神明遺忘的廢棄之地一般，不算茂密的枝叢披掛著金色的斑駁，已經逐漸顯現出了陰影，似乎在表達著對我這個外來者的不滿…
唯一歡迎我加入陰影的，可能就只有空中不時掠過的不知名小鳥了…
滴滴～
突然劃過的提示音，打破了我和護林員之間的沉默氛圍…
“喂，領導…”
“哎，對對，我在場子里呢…”
“什么？封路了？”
“那樹苗…”
“那啥時候能解封？”
“哎，好，吃的倒是有，但沒多少了…”
“對了，工資的事…”
“您上次也說下個月來著…”
“唉，好吧…”
掛掉通訊器，護林員眼中閃爍著郁悶，默默點上一根煙，轉頭對我嘆了口氣…
“現在的日子都不好過，你這事要是解決不了，上頭又有借口不發我工資了…”
我聽出了他言語中的心酸，也感受到了他內心深處的無奈，趕忙開口安慰…
“放心吧，錢我會給你的，就是不知道封路了我該怎么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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