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我全點了掉寶率 > 346.不設防的虎節門
  夜幕下的福州城,華燈流彩,歡歌笑語隨處可聞,一派太平喜樂景象。

  與其說是在慶祝大捷,不如說是在宣泄這些日子積攢的惶恐和壓抑,所以才有這年節般的喧囂。

  城西南的左翼軍軍營中,兵卒散在營房里,神情懨懨似乎都很疲倦。

  營外飄來的熱鬧,在他們聽來,只覺得很吵,令人煩躁。

  “有什么好慶賀的,不就是幾個小賊么,要讓咱們去早就拿下了……”

  “好事輪不上咱,卻又日日操練,還要累死累活巡城守門,咱左翼軍啥時候受過這種罪。”

  “現在軍紀管這么嚴,哪里是人過的日子啊,自打燕王來了福州,老子就沒沾過酒味了……”

  “妖秀,整日關在營里,好些日子沒泄火,老子大槍都要生銹了。”

  “便是許出營又怎樣,你現在有那閑錢?”

  作為福建地方最有戰斗力的左翼軍,其實早已腐朽,淪為一群兵痞,平日軍紀松弛,疏于訓練,每天做的事就是在市井上吃拿卡要,賭錢逛窯子。

  因為他們又是維持地方治安的主要力量,所以有很多來錢的門路,小日子過得那是一個逍遙快活。

  就算亂事爆發后,他們也沒什么改變,直到趙孟啟到了福州,開始整肅軍紀,還要求每天保持一個時辰操練,讓他們叫苦不迭。

  現在大軍出征,城中的駐泊禁軍也被調去做后勤部隊,城防的事就自然落到了他們的頭上。

  這又苦又累還沒自由的日子,和以前相比那是天壤之別,自然怨氣叢生,滿腹牢騷。

  不過正常來說,他們也就只能發發牢騷而已,畢竟來自于上層的意志不是他們這些小蝦米能抗拒的,除非,有人刻意煽動組織……

  中軍節堂,本該森嚴肅穆,但此時卻擺設著筵席,全軍三十多名官佐全部在座,包括統領聶正升,以及作為監軍的推官陳礱。

  之所以擺宴,是因為指揮使楊濟今日四十大壽,又逢著大捷的由頭。

  要是在以前的話,自然是會大肆操辦,不過如今大伙都不得擅離職守,所以一眾官佐便提議在營中略作慶賀。

  楊濟可是左翼軍超級老資歷了,從他曾祖開始,四代人都在這軍中打混,而他自己進入軍中也快二十年了,指揮使都做了十年。

  原本他早該升任統領,但六年前陳韡退休回到福州后,便把自己的親信聶正升弄來做了統領。

  而楊濟要想升職,那就只能選擇調到別處去,可他家都在福州落戶五六十年了,當然是不愿去別的地方,也就只好一直做著兩個營指揮使中的一個。

  表面上看,楊濟似乎不在乎,實際心中對于搶了自己位置的聶正升,乃至陳家,都是恨之入骨。

  左翼軍世代相傳下來,內部關系早就盤根錯節,聶正升一個外人其實很難做到真切掌控,只是借著陳韡的勢來壓制而已,真正最有影響力的還是楊濟。

  既然眾意難違,楊濟的面子也要給,所以聶正升也就同意了。

  只是當聶正升看到席上擺著許多酒壇,不由眉頭微皺。

  “現在非常時期,酒本是不該喝的,不過既然是壽宴,那今日稍作破例,某提議每人三盅為限,楊指揮以為如何?”

  楊濟不置可否,只是舉起酒盅,“末將感謝統領開恩,方有今日大家歡聚一堂之樂,這第一盅,末將先敬統領……”

  “不不不,今日楊指揮乃是壽星,按民間傳統,壽星最大,該是某敬你才是,來來,大家一起向楊指揮賀壽,祝楊指揮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福祿壽俱全,飲勝!”

  聶正升笑呵呵地領著眾將干完一盅,才放下酒盅,楊濟就給他斟滿。

  “那這第二盅,就該末將回敬統領了,統領人品端正,一直為弟兄們欽佩,我等都是老粗,也不會表達,話在酒中,請滿飲。”

  “不用喝這么快吧。”聶正升一愕,見眾將都舉起了酒,只好無奈端起,“那某謝過大家抬愛,飲勝。”

  這才喝完,楊濟又向陳礱舉起酒,“這第三盅,自然該敬陳推官了,您一個飽學文士,卻要終日與我等粗鄙之人廝混,實在是那什么,明珠蒙塵……”

  陳礱隱隱感覺有些不對勁,卻還是端起酒盅,“楊指揮說笑了,陳某文不成武不就,當不得什么明珠,既然如今咱們皆為同袍,日后自當和衷共濟,有難同當有福同享。”

  說著客套話,所有人把第三盅都喝完,氣氛突然沉寂下來,底下的軍官全把目光集中到楊濟身上。

  “呵呵,看來弟兄們并未盡興啊。”楊濟臉上的笑容若有似無,攤攤手道,“其實我也未盡興,只是統領有令,咱們似乎也不好違悖。”

  聶正升笑著揚揚手,“來日方長,等過了這段時間,某再請眾兄弟喝個痛快,現在且多吃菜。”

  而這時,楊濟正慢悠悠又給自己滿上了一盅酒,并慢慢站了起來。

  聶正升臉色微沉,“楊指揮你這是?”

  楊濟后退一步,緩緩把酒倒在地上,畫出一道弧線,“這一盅,依然還是要敬聶統領您的,不過要勞煩您到下面去喝了。”

  聶正升悚然一驚,本想站起來,卻發現兩腿不聽使喚,雙手也開始麻木,而陳礱同樣發現自己使不出力氣。

  兩人異口同聲喝道,“楊濟你想做什么!?”

  楊濟森然一笑,“做什么?”

  隨即他猛地將手中酒盅往地上一砸,“恭送二位上路!”

  然后他探手從桌案下面抽出一柄長刀,并迅即砍向聶正升脖頸。

  血泉噴濺,頭顱掉落于桌案,翻滾間依稀看得見那死不瞑目的駭然之色。

  與此同時,其他軍官亦是從桌子下抽出刀兵,并撲向聶陳二人的親衛隨從,而堂外同樣有人殺向周圍的聶陳親信。

  殺聲驟起,卻很快就停歇下來,以有備擊無防的情況下,聶陳二人的三十多個親信全部身首異處。

  陳礱恍惚半晌才回過神,驚怒交加,“你們!你們是要造反嗎!?”

  “呵呵,你猜對了。”楊濟慢慢揚起刀,眼睛瞄準陳礱喉間。

  正待揮下,卻聽一聲喝止,“且慢。”

  李直從門外跨了進來,“先別殺他,或許事后咱們還得和陳韡做交易,留著他,也是個籌碼。”

  楊濟想了想,明白過來。

  陳家在福州的影響力實在太大,真要徹底得罪了,那后患無窮,而且事后讓陳韡讓收拾殘局,朝廷那邊也能應對得輕松一些。

  “來人,先把他綁了,找地方關起來……好了,這酒,等事成之后,咱們再喝,各位現在去把部下召集起來,注意別弄出太大動靜。”

  沒多久,營中近六百士卒都在校場上集合,鴉雀無聲地看著吊在槍桿上的聶正升頭顱。

  接著,在各自長官的帶領下,排著隊,用手中的兵刃往聶正升的無頭尸身上戮砍,意為投名狀。

  然后派人去周圍查探,確認沒人發現營中異常后,楊濟帶著所有官兵就在校場上等待。

  并且將準備好的酒肉全都發下去,讓士卒飽食微醺。

  時間慢慢消逝,福州城的熱鬧漸漸褪去,越發寧靜下來,燈火也漸漸稀少,星光變得燦爛起來。

  約莫到了丑時正,原本閉目養神的楊濟張開眸子,狠戾道,“行動!”

  隨即,先是一百人出營,往迎仙門與合沙門而去。

  本來夜間時,每個外城門都有十幾二十人值守,他們這些是前去加強的,以防止城外大營的兵馬沖城壞事。

  雖然經過多次調派后,燕王在城外大營中的兵馬也就一千多了,但也還是需要防備的。

  而此時的東武門前黑暗中,已經靜靜地聚集著五百名亡命之徒,散發出的暴虐殺氣,讓護城河中的蛤蟆都不敢亂叫。

  這些人已經在金雞山下的農莊中藏了有半個月,終于等到了用武之時。

  城門如約開啟,令人牙酸的聲音穿透夜空,將附近居民驚出夢鄉,當他們以為是天亮時,大隊的腳步聲又把他們嚇回了被窩之中,惶然無措。

  另一邊,左翼軍營房中剩下的五百人,這時也全副武裝走出營門,沿著大街往子城虎節門所在行進。

  這個時間的大街很空曠,卻也不是完全沒有人,比如一些醉鬼之類的,但若是和左翼軍遇上,那就只能去做真鬼了。

  兩隊人馬齊齊奔向虎節門,離得越近,跑得越快,根本不在意會驚動任何人。

  他們知道,燕王此時身邊不過兩百親衛,即便發現了危險降臨,那也無濟于事。

  基本是在同時,兩隊人馬齊聚到了虎節門下,而周廉鄭泰清等官員帶著一群心腹,從子城東邊的轉運司,趕著牛車前來,而牛車上拉著是一根粗大的梁柱,以用來充當撞木,撞開城門。

  但令人詫異的是,這么大的動靜下,虎節門城樓上依然靜悄悄,只有那十幾掛氣死風燈隨風微擺。

  一眾人看著這詭異的一幕,愣住了,“這……”

  “難道值守的人都被嚇跑了?”

  “哈,我就知道那幫臨安來的都是樣子貨。”

  楊濟皺起眉,派出小隊人馬靠近城門,依然不見城頭有任何反應。

  這隊人直接沖到城門前,試著一推,“松的!沒有落鎖!大家一起用力,推開它!”

  看到這一幕,一眾官將都傻了,四處張望起來,似乎周圍的黑暗中藏著無數惡鬼。

  楊濟也失了方寸,看向周廉,“漕節,這該如何?”

  “還能如何?”周廉用力攥緊拳頭,狠狠道,“開弓豈有回頭箭,區區空城計怎能嚇得到我們,給本官攻進去,首功者,賞錢萬貫!”

  隨即楊濟立刻下令,派出兩百人分別沿著子城兩邊城墻巡視,雖然子城唯一的出口就是虎節門,但也要防著目標翻墻逃跑。

  然后剩下的人,一窩蜂地涌進了虎節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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