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晰的能感覺到是幻覺，但空見還是覺得痛。
他抱著老和尚的大哭了起來。
“快跑……”老和尚有氣無力的說著話，顯然已經沒有了繼續說話的力氣。
但為了空見能活著，他拼盡了一切。
小空見是老和尚在山下撿回來的，此后兩人便相依為命在這山上的破舊寺廟里。
這里冷清的很，從來沒有什么香客。
只有兩個和尚，一老一少生活在這里，老和尚還專門種了一塊地，保證兩人的一日三餐。
這么多年過去了，空見也長成了七八歲地模樣。
可是又過去了兩三年，空見的容顏和身高沒有一丁點的變化。
寺廟雖然破舊一些，位置也偏遠的很，但到底是山川迭起，植被翠盛之處。
風景宜人，自然吸引了一些喜歡旅游的驢友們會發掘并且遠道而來。
這個小小的破舊寺廟，也偶爾會出現在網絡上，視頻里。
但流量不高，也沒什么人關注。
這世上不缺少鉆研的人，也不確少想走歪路鉆研的人。
空見這樣的小和尚長相呆萌可愛，放在人群中很是耀眼，哪怕最終歸于平淡，但還是被人找到了端倪。
這個小和尚怎么在幾年的幾次視頻中出境，身高沒有變化，那張臉也沒有變化。
可謂是一模一樣。
空見所生活的世界是一個較為復雜的世界，并不是純碎的高科技現代化的時代。
有練武之人，有詭異之人，有想要追求修仙長生之人……
總之，這樣的發現，讓一部分人注意到了小空見這個不合常理的小和尚。
于是，便有了今天這一幕。
老和尚讓空見跑，空見抱著小和尚哭的不能自已，“老和尚，為什么？”
“你啊，長生是禁忌啊……一定要去一個沒有人認識的地方，知道嗎？”
空見沒有走，他用自己的小小的身軀，為老和尚辦了后事。
往后，這里只有他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他聽老和尚的話，下山了。
只是下山后的日子，與他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并不是這個世界中都是善人，都是老和尚這樣的人。
他遇到了善良的老農，也遇到過狡猾的小偷，還遇到了仗勢欺人的富家子弟。
他見過有人為了一粒米跪下別人腳下。
他也被嫉妒他可愛的人冤枉過，甚至折斷了他的一只胳膊。
可是老和尚告訴他，要待人誠心，所以他一直誠心。
可是生活，依舊那么的艱難。
后來，他選擇了回山。
在山上，一個人獨自生活，學著老和尚那樣種地。
一個人洗衣服，煮東西吃，一個人睡覺起床，一個人沿著山路奔跑。
可是總會想起來，那些讓老和尚不能陪他的兇手們。
某一天。
那些人去而復返，看到破爛寺廟里的空見時，一眼便認出來了這個傳說長生的小和尚。
真真是跟幾年前的那個視頻看起來沒有一點兒變化。
果然是長生！
他們甚至不需要確認，便出手攻擊了空見，小小的空見哪里是這些人的對手。
他被綁了起來，在反抗過程中自然也受到了虐打。
只要不打死就行。
空見被綁起來的時候，身體上都是淤青，他被帶走，關了起來。
每天都是在經歷用儀器給他檢測身體，抽血，各種測量等。
空見不記得自己被扎了多少針，抽了多少血，又被電擊了多少回。
躺過多少種不同的儀器。
一日又一日，他越來越麻木，漸漸的生出了死志。
可，他死不了。
也沒辦法幫養大他的老和尚報仇。
絕望，他的整個世界都在崩潰，直到再也感覺不到外界。
然而，正是在這個時候，他遇到了那個救他于崩潰之中的人。
那一次，他記得她受傷了，他看著的時候沒有一點兒反應。
好像這一切跟他毫無關系，心里生不出任何的情緒來。
他被帶走了，當然也大仇得報。
可他沒有覺得大喜，后來他才明白，他出了嚴重的心理問題。
他跟著救她的人，游走于江湖之中，也有一半的時間，他跟著修煉。
救她的人，成為了他的師父。
哪怕看著他一年又一年毫無變化，師父也從未生出過其他的心思來，甚至沒有當作很重要的事情問他。
只是教他認識這個世界，知道人心的險惡。
她讓他重新變成了一個正常的小孩。
師父說他根骨和悟性都很好，修煉起來也事半功倍。
后來他才知道，師父不喜歡長生，只喜歡游戲人間。
空見不能理解師父的一些行為，但不妨礙他很聽師父的話。
師父做了一些事情，甚至還救了一個當時被人們公認的壞人，喜歡師父的人很多，但師父一個也不喜歡。
最后那個壞人也很喜歡師父。
那是跟著師父的第十年吧，師父說她要走了，空見自然要跟著，可是師父第一次拒絕了他。
那時候的他，并不知道，師父的走，是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他以為師父跟以前一樣，只是喜歡玩，所以想要一個人出去玩。
可是師父離開后，那個反派崩潰了。
那些喜歡師父的人全都跟瘋了一樣，甚至彼此敵對的人也平和的坐在了一起，商量著去找師父。
可他們注定徒勞而返。
后來空見終于知道，師父是離開這個世界了。
他不再需要這些人看在師父面子上的照顧，也獨自離開了。
走遍山川，踏遍地域，跨過萬千河流。
又一個十年過去，他還是那個小小身體和面容的空見，卻再也見不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后來他聽說，那個反派死了。
認識他的人，一個個全都老去。
他孤獨的行走在世間每一處，終于在一天，他得知了師父的消息。
他知道師父來歷神秘。
可是，他卻不能見到師父，他們之間的阻礙，不只是山川地域，而是空間啊。
從此，他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的尋找真相的路。
回到破舊寺廟的那天，曾經那個殘破的寺廟的只剩下了不多的塵土廢墟。
*
幻覺里面的那張臉，跟眼前這張臉一點點的開始重合。
直至完全覆蓋。
空見睜開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聞螢。
這樣的夢他做過很多次，這一次還是第一次這么完整，雖然從夢變成了幻覺。
“獅虎虎……”空見軟糯的聲音再睜開眼凝視他許久后，瞬間融化了聞螢的心。
“獅虎在呢，獅虎一直在守著你。”
“都是獅虎的錯，不應該讓你嘗這么危險的東西。”
空見起身，一把抱住了聞螢，“獅虎，空見真的好想你。”
聞螢的身體有瞬間的呆滯，卻還是抱著他輕輕拍打他的背部，“別怕了，以后不會了。”
“恩。”獅虎以后都不能離開他了。
聞螢感覺到自從吃了這個毒蘑菇醒過來后，小空見似乎更黏著她。
總是時時刻刻要她牽著手。
除了上廁所的時候，空見都不要和聞螢分開一步，一分鐘。
天漸漸的暗了下來，聞螢動手做了簡單的睡覺的草席墊子。
也安排空見做了簡單的事情，兩人一起搭了一個簡單的木屋。
晚上，坐在木屋的口子上，生著火。
聞螢將自己從精神病院里拿的泡面拿出來兩桶，用熱水泡開。
兩人一人一桶泡面，一邊吃，一邊看著森林里的夜空。
她們休息的地方這一片都比較空曠，抬頭便能看到星星。
夜空中那顆最亮的星。
“獅虎……你覺得星星里有小和尚嗎？”
空見吃著泡面，忽然間問了一個讓聞螢覺得猝不及防的問題。
星星里有小和尚？
星星和小和尚有什么關系嗎？
空見一雙亮晶晶的眸子滿眼期待的看向聞螢，似乎在等著聞螢的肯定。
“獅虎，那顆最亮的星星會不會是我？”
聞螢，“？？？”
這又是什么新型的說法嗎？
“星星很漂亮，每一個星星都是一顆星球，星球里當然有小和尚，不僅僅有小和尚，還有很多漂亮的獅虎虎呢~”
聞螢想問自己機智的回答點個贊。
卻看到空見的神色有些失落。
他吃著泡面沒有再問問題。
可是腦海中卻是想起來他跟著師父的時候，那一年是在一個叫做龍什么山的地方吧？
師父把人家人家的鎮派之寶拿走玩了一個月才歸來，被龍什么山的人當作了生死大敵。
空見想起來之后還能記得，那個時候的他害怕的瑟瑟發抖，卻還是固執的想要代替師父去賠罪。
哪怕龍什么山的人都殺了他，他也愿意。
可是沒想到師父真的好厲害好厲害，安頓他睡了一覺，等他醒過來的時候，龍什么山的人對他以禮相待。
還派人來接他去人家的客房里休息，能吃好吃的東西。
那些人看著他和師父的目光再也沒有了仇恨和憤怒。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是空見少有的不需要四處奔波的快樂日子，他在龍什么山好像成了團寵？
那一晚，他記得天上的星星特別亮。
他和師父坐在山坡上，看著星星。
師父告訴他，一顆星星里面有一個人。
他問師父，那星星里面有師父嗎？
師父點頭說有，如果哪一天師父不在了，空見抬頭看看星星，師父在星星里看著空見呢。
空見以后也會出現在星星里，讓別的人抬頭就能看到。
空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記住了這句話。
后來師父真的不見了，空見看星星的時候總在想，哪一顆星星是師父呢？
師父是不是正在星星里看著他？
可是現在，他忽然間明白，當時沒聽懂師父說的一句話。
現在懂了，什么星星里有人，都是哄小孩的故事罷了。
師父分明說了，再無相見四個字。
他以為是對著別人說的，可現在想來是對著他。
師父離開了那個世界，所以他們再無相見之日。
可現在，他來到了師父的世界，師父什么時候能想起他呢。
這一路千辛萬苦，遭受了數不盡的磨難，這些都不算什么。
能與師父在一起，他已經滿足了。
兩人從坐著吃泡面看星星，最后變成了躺在草地上看星星。
“小空見，你是不是有什么話想要跟獅虎說？”
“獅虎，你說除了我們現在生活的星球世界，其他的星球也有人類嗎？”
“這我不知道，畢竟沒有見過外星人。”
“那獅虎去過其他的世界嗎？”
聞螢一時也沒有想其他，“去過吧，但都大同小異。”
“那些世界里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事情和人嗎？”
聞螢笑了笑，“挺好玩的吧，但也沒有什么值得留戀不離開。”
小空間的情緒又低落了起來。
沒有什么值得留戀嗎？
難道師父對他的感情，一點都不值得留戀嗎？
可是想起來那些跟師父在一起的日子，師父分明說過，跟小空見在一起的日子是她最幸福的日子。
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
“獅虎，那你有在那些世界里遇到對你來說重要的人嗎？”
“當然有，雖然我是一個過客，但是如果你只身前往一個世界，那就要去融入這個世界，而不是把自己當作過客，沉浸在其中，才能體會到那些世界的風情。”
小空見的心跳有些加速，忍不住期待著繼續問道，“那師父可曾遇到過像我這般的小和尚？”
空見已經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但他的聲音依舊帶著些許的顫抖。
只是不注意聽的話感覺不到。
顯然，聞螢目前的狀態，并不是專心于聽的狀態，聽到這話，她馬上作答。
“像你這么可愛的小和尚，哪可能每個世界都有呢？獅虎在這個世界有你就夠了。”
雖然這話讓空見覺得很開心，但依依還是有些難過。
師父真的不記得那個世界的他了嗎？
難道真的就那么輕易就忘掉了嗎？
師父那么輕易的忘記，難道就是因為不是很在乎嗎？
可是剛才師父說很在乎現在的他。
現在的他，那個他，都是他自己。
想起來有些苦惱呢。
算了，不想那么多，“獅虎，我也很開心遇到獅虎，真的超級開心，超級幸福。”
只是最后四個字，空見并沒有說出聲來。
轉身看的時候，空見已經閉上了眼睛，呼吸平穩，嘴角彎彎，顯然睡著了。
但現在想一想，剛才小空見問的那些問題。
怎么有種奇怪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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