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脈在大唐其實不算很不稀奇。
一些大的縣城郡城州府之下,都有地氣靈脈的存在。
旺盛的人氣加上地脈靈氣,對妖魔邪祟還有陰煞之氣有天然的震懾驅趕之效。
一城之地的防御陣法,大多都是以此為跟進所布置。
不過安陽縣這樣的小縣城地下,以前肯定是沒有的。
而現在,有了。
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地脈之氣會沾染在本地久居之人的身上,也有庇護的效用。
所以人們對家鄉祖地有難以割舍的情感。
即便在故地過得不好,那塊地方在你心里,也有著獨特的存在感。
甚至在別處偶爾聽到地名,都忍不住心弦震顫。
人們總是會尋根問祖,不僅是血脈傳承的追尋,還有對祖籍所在的求問。
世家大族稱祖地為族地,先祖埋身之處。
也有的是將發跡之地當作新的祖地。
商人和貨郎都是常在外奔波走動之人,難免遇到許多的兇險。
兇險有的來自賊匪惡人,有的來自野獸妖魔鬼物,還有的來自天災橫禍……
所以他們也是最迫切祈求平安的人群。
最先信陳玄帆有庇護之能的就是他們,等這靈脈的消息一出,就更信得堅定了。
而隨著他們的走動,可以想見到,供奉陳玄帆的功德牌位之事,會傳播到更多的人耳中。
這對陳玄帆來說,也是喜憂參半。
喜的當然是源源不斷的功德金光,憂的是這么傳下去,不知道最后會傳成什么樣子。
他可不敢低估百姓們的創造力,尤其是在神鬼這方面。
后世陳玄帆聽過一個典故,據說有人把杜甫和伍子胥都配成了一對!
因為伍子胥曾修筑堤壩,建設水利,生前深受百姓愛戴,他死后,許多老百姓就自發建造了伍子胥廟。
可是多年以后,廟在人們口口相傳中成了五髭須相公廟。
而恰巧不遠處有個杜甫廟。
杜甫曾任官職“左拾遺”,所以他的廟被稱為杜拾遺廟。
后來傳著傳著,就成了杜十姨。
年長日久的廟修了又修,連神像都變成了村婦模樣,被供奉多年
有一日,鄉親們閑來無事,心疼五髭須相公孤苦伶仃的,也沒個人知冷知熱,就想給他配個老婆。
這自古嫁娶不是小事,都要講究個“門當戶對”。所以五髭須相公娶妻,也需得是個神仙,而且還得是女仙。
然后一看,好家伙,這附近不就有個杜十姨嗎?
于是鄉親們興高采烈地就把杜十姨的神像,迎娶到了“五髭須相公”的廟里,從此合為一座廟。
詩圣杜甫就這樣被鄉親們風風光光地許配給了伍子胥。
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他娘的,這是被人嫁出呀。杜甫那是早就死了,可我卻很有可能會活著看見!”陳玄帆摸著下巴,怎么想都覺得不行。
蘭姐說,安陽縣內的幾家,已經有意給他造家廟了。
就在種植香料的院子里,陳家自家人供奉他不算犯忌諱。
也能鎮壓靈脈的氣。
陳玄帆決定,不能讓他們這么干。
功德牌位可以立,但是造神像就大可不必了!
正好,他回來的消息萬家張家應該都知道了,明天肯定會派人來送帖子,邀請他去赴宴。
宴會無非就是給他接風洗塵,然后便會說到靈脈和家廟這兩件事。
陳玄帆準備把家廟的事按下去。
塑像什么的,還是不用了。
雖然他俊美的容顏和英武的身姿以及卓越的氣質,并不畏懼被萬千少女瞻仰憧憬。
但是為了防患一些可能的離譜的未然,他還是決定放棄這樣的機會。
“也給少女們的夫君留點顏面,以免他們因為長得不如我,而自慚形穢,又被家中女眷嫌棄。嘖,這也就是我,換成別人都做不到這么大的犧牲!”
陳玄帆站在水鏡之前,叉著腰,給自己先發了一張獎狀。
至于他為什么會站在水鏡之前,這真是一個好問題。
現在,已經是夜里了。
吃罷了飯,陳玄帆回到了這宅子里最好的房間,家主的房間里休息。
不過他卻沒能休息。
而是在客廳里站著。
眼前,是一面用水波幻化而出的鏡子。
水面之上,一個英俊的男子,身影因為波紋而顯得扭曲。
但這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玉樹臨風。
劍眉朗目,神采飛揚,真是一個美男子!
只是男子的頭頂,蹲著一只已經胖成球的貓,四爪抱著他的發髻,耳朵向后呲牙咧嘴,身后尾巴擺動,露出了最兇猛的模樣。
而他的左邊肩膀之上,蹲坐著一只黃色的小犬。
挺胸抬頭耳朵豎起眼神堅定,就是丑了一些些。
然后視線往下,就能看到男子的胸前,有一條猙獰恐怖的蛟龍,正在張牙舞爪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面前的水紋鏡。
仔細一看,原來這頭蛟龍是盤在男子的腰間,只露出上半身。
可以負責任地猜測,這很可能是和它只有上面的兩個爪子長出來了有關。
接著,只要再往下看,就能看到男子腰間右側的血紅雞冠。
那是因為他的腳邊站著一只,十分威武霸氣的五彩大公雞。
這公雞目光炯炯有神,氣質沉穩大氣,有睥睨四方的大將之資,仿佛是要將敢于作惡的蟲豸邪魔厲鬼啄而食之!
總之,每個小妖怪都展現出了最想被人看到的一面。
而它們這么做的目的很簡單,就是想要和主人一起,被塑造成神像,放在家廟里面供奉。
“我不會讓他們給我建家廟的,也不會塑神像。所以,你們幾個,快點從我身上下去!”陳玄帆抱著胳膊說道。
“喵嗚!喵嗚!小花!兇狠!要神像!”貓小花不滿地大叫道。
為什么不要神像?
小花想要!
小花要神像!
“汪嗚?玄帆,不想要神像?”蛋黃也有些沮喪,耳朵耷拉了下來。
它不明白,為什么陳玄帆不想要百姓們給他建家廟塑神像。
明明是好事。
“嘶嘶~”蛟龍的頭低了下去。
“咯咯~”大公雞的胸脯憋了下去。
“……嘖,行吧,別垂頭喪氣的了,我再想想,再想想。”陳玄帆有些無奈地撓了撓額頭說道。“大青,把水波收回去,小心點敢把地面弄濕了,就算是建家廟也不帶你。”
“嘶嘶!不會濕!”
大青抬起爪子朝著水波鏡面一抓,那面水鏡就化作了一道細細的水柱。然后它的爪子一指,那道水柱就飛出了窗外,落入院中草叢。
化身小蛟龍之后,大青的控水之術越來越熟練了,已經能將水波化作鏡面,懸空照影而不碎。
陳玄帆練氣五品也可以召喚水柱,可他卻無法做到這一點。而且剛才要是他來破除鏡面,只能是將其打碎,化為水落在地上。
妖族的血脈天賦,果然很神奇。
“嘶嘶!神像!”大青做完這些,對著陳玄帆叫道。
“……我說了要想想。”陳玄帆用起了拖延戰術。
“嘶嘶!大爺,大爺!你還沒想好嗎?”
“嘶嘶!大爺!我都喘了好幾口氣了!”
“……走你!”陳玄帆把它從腰上扯下來,抬手扔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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