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干什么?”
錦衣青年雙手撐著地,不斷往后爬去,哪還有方才的囂張姿態,早已是嚇破了膽,滿面驚恐。
神靈之威猶在,籠罩在那個少年身上,神目湛湛,有若雷霆,駭得他幾乎要魂飛魄散。
該死!
這不就是個小小的縣尉之侄么,曾經儒院的學生,讀過兩年,因病休學一年,可以說是平平無奇。
這樣的一個少年,怎么會有神靈庇佑?
“你這條命,是我救的,如果不是我,你已經死了,魂飛魄散,我可以救你,也可以拿回你這條命!”
少年提著刀,深吸了口氣,寒聲道。
“你救的?我要你救了嗎?我沒有罪,你憑什么殺我?我犯了什么罪?你有證據嗎?哈哈!你沒有吧!”
錦衣青年放聲大笑,又露出那般張狂姿態。
“就算我犯了什么罪,那又怎么樣?我爺爺是刑部侍郎,我外公是工部侍郎,誰能治我的罪!誰敢!”
他倚著根柱子,爬將起來,跌跌撞撞,大聲叫囂。
“住……住手!”
那少丞終于緩過些神,倉皇爬起,尖叫道,“他……他是刑部侍郎獨孫,殺不得!動不得啊!”
“就算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他一個侍郎之孫,有什么動不得,他惡貫滿盈,又如何殺不得!”
“天日昭昭,又豈可讓這等惡徒繼續逍遙法外,殘害無辜!”
少年回身,沛然大喝。
如雷般的聲音,又震得長街一靜,鴉雀無聲,一張張面龐上,皆有震撼之色。
那少丞渾身一震,呆若木雞。
握緊手中長刀,少年深吸口氣,腦海中又浮現了那晚通魂的情形,無邊的怨氣,恨意,在他心間滋生。
他咬著牙,揮起長刀,劈斬而去。
這條命,是他救的,就必須要由他拿回來!既然這腐朽的司法治不了惡徒的罪,那就由他來,踐行自己的正義!
噗!
有滾熱的鮮血濺起,那張張狂的面龐就此凝固,睜大的雙眸中,似仍有一抹不可置信。
“你瘋了!你簡直是瘋了!”
“你闖大禍了,你死到臨頭了……你你……你要干什么!別過來,快!攔住他!”
呆滯片響,那少丞跳將起來,氣急敗壞地大吼。
可下一刻,他便又復露出驚慌之色,連連后退,尖叫起來,再被一刀劈翻,血濺長街。
黑壓壓的長街,又是一片死寂,就連呼吸聲都被壓抑住了,那一行天龍寺武衛亦是呆立,久久未回神。
所有的目光,都匯聚在那一個持刀傲立,衣衫染血的少年身上,帶著無比的震撼,欽佩,還有擔憂……
很快,嘩然四起,聲震云霄。
…………
下午,申時。
沈府門前,走來了一人,是個五十來歲,著一身素凈青袍的男子,氣質儒雅,有種強烈的書卷氣息,周身浩然之氣繚繞。
“沈府!”
在門前駐足,他一攏寬袖,輕捋長須。
“也不知這學生病情如何了,都一年多了吧,耽擱了這么久的學業,實在可惜!”他搖搖頭,惋惜道。
這沈家懷玉,乃是他的學生,一年多前突然生病,休了學,之前他來看過一次,病得甚重,但都這么久了,總該好點了吧!
這學生稍有靈性,就此罷了學業實在可惜,若是身體允許,還得回去繼續讀書才是。
篤篤!
敲了敲門,很快,便見到了此府的女主人,那位學生的大娘。
“孫夫子!”
大娘熱情笑笑,再是不好意思地道,“我家玉兒他是好了,前些天剛好的,但是,他不愿繼續讀書了,可能是覺得荒廢了一年,跟不上了,就不想讀了吧!”
“荒唐!”
孫長亭一怔,旋即怒斥。
他還以為這學生還病著呢,沒想到已經好了,卻不回來繼續讀書,不讀書,能去干什么?才荒廢一年,就放棄了,當真是沒有志氣!
懦夫!
他孫長亭,怎會教出這等學生來!
“他人呢?”
孫長亭沉下臉,厲喝道,“我這就綁了他,回儒院去!”
“孫夫子,他……不在,他現在……在衙門當值,今后,直接走仕途了。”大娘支吾一聲,道。
“什么?”
孫長亭愕然,很快,面色愈發陰沉下來,在衙門當值?他記得這個學生的大伯,乃是萬靈縣縣尉,怕是動用了關系,把人塞進去了吧!
虧這學生還是他儒院學生,是他孫長亭教過的,真是不要臉!哪還有一點儒家的風骨!
罷了!罷了!此等庸人,不教也罷!
“行!既然他不想讀了,那就這樣吧,從即刻開始,他不再是我儒院學生了,以后你們沈家,也莫要跟別人說,他是我孫長亭的學生,我孫長亭,丟不起這個人!”
他氣得一揪長須,直瞪眼,再是高喝一聲,轉身而去。
“真是豈有此理!”
他氣不過,還罵罵咧咧的。
走出去一段路,就見一騎飛奔而來,好像是個衙差,匆匆進了沈府,然后,里面就傳來了騷動聲,有人在叫著夫人。
出什么事了嗎?
他腳步一頓,爾后搖搖頭,繼續走去。
這沈府之事,與他又有何干呢!管不著!
一路向北,他準備出城,路上不時聽到一些議論聲,好像出什么大事了,路人皆是興高采烈的痛快模樣。
駐足一聽,原來是那李家惡少被誅了,痛快!當真痛快啊!此等惡徒,仗著顯赫家世,為禍四方,魚肉百姓,早該誅了!
也不知是哪位英雄,竟有如此勇氣,舍身為民,誅殺此獠!
孫長亭捋著長須,心中贊嘆不已。
出了城,回去的路上,想著那學生,又是氣得吹胡子瞪眼,恨其不爭!
“如此庸人,惦記他作甚!忘了!忘了!我孫長亭,沒有這樣的學生!”
架著浩然長風,須臾之間,便至儒院。
神都之內的消息,似乎也已傳到了此地,他聽到不少學生在討論。
“孫夫子,恭喜啊!你可教出個好學生!”
“孫夫子,你還在這里做什么,還不速速去神都,救你學生!”
幾人掠來,皆是與他同輩的儒師,個個面露艷羨之色,可把他給看迷糊了,恭喜他?有什么好恭喜的?
救學生?
好好的,他救什么學生?
“孫夫子,莫非你還不知?你是有個叫沈玉的學生吧?你沒聽說,他在神都干了件大事嗎?當街斬了那惡少,實在痛快啊!”
掠至近前,一人訝道。
孫長亭的臉色,瞬間凝固,腦袋嗡嗡的,幾乎要炸了。
那個英雄,竟就是他唾棄的,剛剛斬斷關系,逐出儒院的學生?
這,怎么可能啊?
那學生,哪有這個本事,能當街斬殺惡少!
這時,卻聽又一人道:“你那學生,有本事啊,竟得神靈庇佑,那驪山娘娘當場顯靈,他挾神靈之威,一刀斬殺惡少!快哉!當真快哉!”
孫長亭眼角劇烈抽搐了起來。
還有神靈?
他那學生,竟得驪山娘娘的庇佑?
他只覺一陣頭暈腦眩,要栽倒下去。
“我聽說,他還曾當街喊出,天子犯法,也與庶民同罪!此等傲然風骨,豈不正是我們儒院的楷模,有此學生,實乃我儒院之幸啊!”
又一人長嘆道。
孫夫子眼角再度抽搐,眼白都泛起了來,卻是受到了一萬點暴擊,就這么直挺挺倒下,再捶胸頓足,嗚呼哀哉,懊悔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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