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雜亂無章又泥濘的帳篷區，變成空曠平坦的跑馬場，這本就是一項浩大的工程，而科爾汗人卻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完成了。
從這一點可以看出科爾汗底蘊猶存，而且隱藏的很深，輕而易舉就能騙過西蕃皇朝和百越皇朝。
“王爺，這跑馬場如何？”
正紅旗旗主赫連站在那里指著足球場大小的跑馬場問道，語氣雖不見飛揚跋扈，但示威的意思卻是很明顯。
姜異點了點頭，心中對丁任的“暗鵠”有些不滿意。
因為在暗鵠的暗中調查中，竟然沒有發現科爾汗人的這些猶存的底蘊，也就說在科爾汗人面前，他們毅王府一系變得跟西蕃、百越皇朝一樣，成為了“睜眼瞎”。
赫連這昭顯示威意思極濃的行為，卻是引起了場中相當一部科爾汗八旗頭人的不滿，按照他們的意思，不應該在毅親王這個外人面前暴露太多秘密。
可惜以正紅旗旗主赫連為首的一部人分卻是力主用這種方式向這位毅親王宣示科爾汗的隱藏底蘊，以便在接下來的談判中占據主動地位。
在赫連等人看來，科爾汗明面上雖然已經沒落了，但卻依舊擁有強大的底蘊，并不一定非要仰仗毅王府。
但在以鑲黃旗旗主固倫等人看來，卻是恰恰相反，一開始就暴露科爾汗的隱藏底蘊，只會讓毅親王一系更加提防科爾汗。
正確的做法應該是主動示弱，降低毅王府一系對科爾汗的防備之心，科爾汗借機在暗中發展壯大，以待時機。
可惜固倫等人雖然占據了絕對多數，卻是壓制不住赫連為首的那些強硬派。
別說是他們壓制不住，就是名義上身為八旗之主的蘇沫兒也同樣壓制不住，就連在科爾汗中仍然有不少影響力的仇巴圖家族也壓制不住。
究根到底，剛剛籌建不久科爾汗八旗，現在雖然齊聚一堂，但相互之間卻是矛盾重重，誰都不服誰，其實就是一種分裂的狀態。
姜異能感覺出來，坐在身邊的蘇沫兒就明顯不喜歡赫連的張揚，從始至終都沒將目光看向跑馬場一眼。
姜異若有所思，暗自琢磨著可以借此來做些什么，以達到分化科爾汗八旗的目的。
在他沒有徹底掌控科爾汗八旗之前，科爾汗內部自然是矛盾越多越好。
“王爺覺得如何？”眼見姜異沒有回答剛才的問題，正紅旗旗主赫連又問了一句。
“很不錯。”姜異只是簡單回了三個字，反問道：“不知你們想旗主想如何驗證？”
接著赫連對著跑馬場打了一個手勢，圍擋在跑馬場上四周的白色篷布打開了一個口子，數百名科爾汗人走了出來。
每個科爾汗人手中都牽著一匹戰馬，臉上都帶著一絲忐忑，還有一絲極力壓抑興奮期待。
“王爺只要當場能讓這些科爾汗人重新騎上馬背，在不違反科爾汗根本利益的前提下，未來兩年科爾汗任憑王爺驅策！”正紅旗旗主赫連出聲道。
姜異不置可否，而是轉頭看向旁邊，問道：“蘇沫兒，赫連旗主這話是否能代表整個科爾汗？”
赫連聞言，面色變得陰沉如水。
蘇沫兒卻是沒好氣地白了姜異一眼，蘇沫兒這個名字可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叫的，只有與她關系極為親近的人才有資格直呼這三個字。
現場幾十名科爾汗新生頭人齊聚，但有這個資格直呼“蘇沫兒”的，也就唯有鑲黃旗旗主固倫一人。
但現在這位毅親王卻是直接不拿自己當外人，明知科爾汗人這方面的習俗，依舊如此親密的稱呼自己，臉皮忒厚。
“這是我們整個科爾汗的意思。”蘇沫兒還是回答道。
姜異笑了，站了起來，看了一眼旁邊的蘇沫兒，接著將目光看向下首的一種八旗新貴，深處食指輕輕擺了擺，搖頭道：
“想來你們還是沒有認清形勢……”
這話一出，在場的科爾汗八旗新貴面色都是一變，場中原本還算和諧的氛圍也瞬間有些凝固。
“王爺什么意思？”赫連轉過身，面色不善道，“兩年時間不短了！如果王爺今日不答應……”
“哦？本王可以明確地告訴你，本王不會答應！”原本十年變成了兩年，足足縮水了五分之四，他要是答應了，就是真的為在場的八旗新貴做嫁衣了。
姜異自認為沒有這么偉大，也絕不會讓科爾汗有重新自立的機會。
看著虎視眈眈對著自己的赫連等幾位旗主，同時還有白色篷布外的隱隱傳來的刀兵碰撞聲，姜異神色冷冽。
“怎么？你們這是想留下本王？”
“呵呵，王爺應該知道，如果讓西蕃、百越皇朝的人知道王爺在這里，王爺要想再回到魔域關可就難了……”赫連絲毫不掩飾自己的威脅之意。
不過他說的也是事情，現在這西疆走廊對姜異來說就是龍潭虎穴，一旦被兩大邊陲皇朝知道他在這里，只怕馬上就會不計代價的圍殺。
但姜異沒有絲毫懼意，神情冷冽道：“本王能不能平安回到魔域關暫且兩說，但有一點本王卻非常肯定，科爾汗將會迎來一場血腥清洗，在座的諸位，乃至這剛剛組建的科爾汗八旗，都將灰飛煙滅！”
他這話并沒有任何夸大虛假，要是讓西蕃、百越皇朝知道科爾汗人竟然隱藏了這么大的底蘊，而且還在私底下與大離皇朝圖謀聯合后，肯定會果斷的舉起手中屠刀，直至殺的科爾汗血流成河，徹底喪失東山再起的資本。
還有那些早就完全投效草原貴族的科爾汗頭人，也絕不會允許手中的權力被八旗剝離出去，殺起來也不會有任何心慈手軟。
“如果我們以王爺作為投名狀，想來西蕃皇朝反而會重重獎賞我們科爾汗，王爺可是他們的心腹大患呢……”赫連不為所動。
“這只是赫連旗主的一廂情愿而已，本王不信，你們呢？”姜異看向下首一直在那沉默不語的其余八旗旗主和頭人。
鑲黃旗旗主固倫、鑲藍旗旗主額葉、鑲白旗旗主庫隆全都保持了沉默，雖然并不認同赫連的威脅直言，但如果因此能為科爾汗爭得更多主動權的話，倒也無妨。
“蘇沫兒，你說呢？”姜異最后看向身邊的嬌小身影。
蘇沫兒氣鼓鼓地白了他一眼，又來，蘇沫兒三個字豈是你能亂叫的，不由脆哼一聲，又拋給了姜異一個后腦勺。
姜異也不在意，強行忍住想要伸手默默對方小腦袋的沖動，回轉目光，看向在場的八旗部眾，再次深處一根手指，說道：
“有一點你們始終沒有搞清，也是最至關重要的一點！”
下方的八旗旗主等科爾汗部眾瞬間都豎起了耳朵，因為他們知道姜異開始反擊了，如果不能阻擋住這波反擊，科爾汗在未來十年將會徹底喪失主動權。
就連氣哼哼不搭理姜異的蘇沫兒，也回過了頭，看向姜異。
這時正好是月上中天，一縷月光透過頭頂篷布上的破洞射了進來，正好照在姜異身上，這也讓姜異成為了整個現場唯一的光耀。
“其實也蠻不錯的……”剎那間，蘇沫兒眼神有些許迷離，不過很快就清醒過來。
她很明白自己的身份處境，此生只能為科爾汗而活，其他的個人情感只能拋到一邊，這是他骨子里的血脈賦予她的責任，也是顯赫地位必須承受之痛。
姜異此時卻是沒有在留意關注身后的蘇沫兒，而是英目含煞，掃視全場八旗新貴，擲聲道：“八旗書科爾汗，但科爾汗并非只有八旗！”
此話一出，全場八旗新貴面色突變。
姜異卻沒有停止的打算，繼續道：“說的直白一點，你們這些所謂科爾汗八旗，現在什么都不是，沒有一點震懾力，別說是西蕃、百越皇朝，就是那些雄風不在的科爾汗頭人，都可以輕而易舉的將你們碾殺！”
“試問你們有什么資格跟本王叫板？”
“沒有你們，本王可以找那些腐朽的科爾汗頭人，甚至只要本王愿意，隨時都可以扶植起新的八旗、八領、八部！”
“科爾汗雖然已經沒落，但有的是有志之士，離了你們，科爾汗依舊可以在他們手中重新崛起！”
“說到底，不是本王在求科爾汗，而是科爾汗有求于本王！”
姜異臨場而立，一連串話語說出，字字珠心，直接戳到了在座科爾汗八旗新貴的痛點上，讓他們辯無可辯。
整個帳篷內，包括那些牽馬靜靜侯在跑馬上上的上百名科爾汗人，都是變得鴉雀無聲，因為他們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辯駁。
尤其在姜異說道可以隨時扶植新的科爾汗八旗權貴時，上百名牽馬侯在那里的科爾汗人中，有不少人都是眼神閃動，如果真是那樣，這何嘗不是他們的機會！
眼見在場所有科爾汗八旗新貴沒有一人出聲，姜異笑了笑，轉身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子，隨手端起旁邊的水杯喝了起來。
但剛一入口就覺得不對勁，似乎有些特殊的味道。
然后就看到蘇沫兒坐在一旁，怒瞪著自己。
姜異這才發現，他進來這么長時間，竟然都沒有上一杯茶，不止是刻意所為下馬威還是一時間真的忘記了。
“蘇沫兒，你覺得本王說的對不對？”
聽到姜異這句明顯略帶輕佻的話語，蘇沫兒剛才眼中的高大形象瞬間倒塌，伸手將姜異重新放回原位的茶杯推到了姜異面前。
只是卻是空杯，一直默默侍立在身側的福隆卻是笑瞇瞇的拿起茶壺給姜異重新宣滿。
他雖然對自家王爺的風流性子有些不適應，但卻沒有真的因此有什么介意，畢竟作為一方皇族，必須要開枝散葉，人口越多越好。
滿場寂靜中，姜異拿起茶杯慢悠悠在那喝著，喝一口問一下，不是贊嘆有聲。
這番姿態與滿場的肅穆氣氛格格不入，但卻沒人覺得有什么突兀的，畢竟在這種利益爭奪中，誰占據著主動，誰就是最后贏家。
但蘇沫兒卻是受不了了，羞紅著臉一把躲過了姜異手中的茶杯，攥在手中藏在袖口里。
姜異正好也喝得差不多了，索性半倚在座椅上等待著科爾汗人的最后權衡抉擇。
最終還是鑲黃旗旗主固倫站了出來，只見其一拱手道：“如果王爺真的能讓科爾汗人重新騎上馬背，科爾汗人愿意未來十年任憑王爺驅策。”
“那么說咱們已經達成協議了？”姜異笑道。
固倫沒有否認，但也沒有給出肯定的答復，而是出聲道：“但科爾汗八旗剛剛建立，我們需要時間去穩固內部，短時間內可能幫不上王爺。”
姜異笑了，站起來，搖頭道：“你們還是沒有誠意，罷了，本王也不逼你們，明日牧馬大會上，相信你們就會做出選擇。”
“說實話，本王有的是時間，但是你們科爾汗……怕是沒有這么多時間了……”
“你們莫以為本王現在內外交困，是在求著你們出手。”
“不過現在說再多也沒用，一切明日自見分曉，到底誰求誰，到時你們就明白了！”
在場的八旗新貴都有些沒明白姜異話的意思，難道明日有什么事情發生？不可能吧，他們可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在離開前，就讓你們親眼見證一下本王的手段，也省的以為本王是在忽悠你們。”
說完，姜異周身不見任何修行氣息波動，手腕向上一翻轉，中指輕輕一彈，十道流光脫手而出，向著跑馬場遁去。
在場八旗新貴雖然因為跌落馬背受到了很大限制，但底子在那，都是修為高強之人，不有都是凝神看向十道流光。
他們已經從姜異話語中隱隱猜到了什么，赫連等一部人眼中盡是貪婪之色，下意識鉆進了拳頭，默默等待著十道流光經過他們頭頂。
姜異感覺出來了，暗道可惜，如果不是必須要盡快收服科爾汗為他所用，他真的很想借此機會來一場殺戮震懾一下科爾汗八旗新貴。
但現在時機不對……
不過姜異也不會給赫連等人出手的機會，十道流光脫手后，竟然詭異的消失了，等再出現時，已經到了跑馬場百名牽馬科爾汗人的頭頂。
一番盤旋后，各自射出一枚晶體，直接沒入了下方十人體內。
這十人是姜異親自挑選的，相信不久的將來會給他帶來不一樣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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