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嫌棄前面走得慢了。
其中一個官兵皺了皺眉頭，一腳踹在人質的身上。
人質完全沒有防備，雖然極力控制平衡，卻只來得及發出一聲驚慌失措的慘叫，身體控制不住地往前傾倒。
連帶著下面的幾個人一起，從架空的長板上掉了下去。
三層樓高的距離，掉下去不死也得殘。
其中兩個運氣差的，被墊在了底下，幾聲短促的慘叫過后，連呻/吟都沒有，直接停止了呼吸。
還在長板上的人驚懼地蹲下來，在恐懼中瑟瑟發抖。
而導致這一慘劇的始作俑者，不僅沒有半分動容之色，反而覺得好生晦氣。
“呸！”
“真晦氣！”
另一個官兵幸災樂禍地提醒道：“這種低賤的下人抓來，也不過用作勞力。但也值一袋米，你小子要自掏腰包了。”
聽到這話，那人的腳一下子就黑了。
控制不住地開始口吐芬芳。
“我呸！”
“你們這群比臭蟲都不如的東西！”
“浪費老子糧食！”
在一句句侮辱人格的罵聲中，所有人質都低著頭不發一言。
下面同伴凄慘的死狀映在瞳孔中，死亡的陰影籠罩在眾人心頭。
此時腦海中浮現的是妻兒老小的身影。
外出的頂梁柱沒有回來。
她們能做的只有站在門前，等待那個可能永遠也回不來的人。
片刻后，塢堡最頂層立著一處塔樓。
進到里面滿眼都是幾米高的書柜，上面放著許多木盒，有的刻著時間地點，有的則刻著人名。
一道人影從外面走了進來，把新的木盒放到最里面的書案上，上面赫然刻著“北海”、“寒雅”四個字。
……
沒到北海時，急得像火燒了眉毛，到了北海反而又不著急了。
辦完慶功宴，又安置了人質，船隊在附近的海港停靠了下來。
慕容雅雅換了身不太顯眼的行頭，帶著寒祁暉夫妻倆，還有木香和幾個護衛，混進了人群中。
順著海港走了快半個時辰，遠方顯現出高大的城池。
“前面就是臺州城了。”
見莫恒舞露出好奇的神情，寒祁暉在旁邊殷勤地解釋：
“我幼時曾與父親來過這里。臺州是北海邊境最大的城池，來往各國貿易，百姓富裕，生活閑適。”
聽到“富裕”兩個字，慕容雅雅微不可聞地抽動了下眼角，露出有些意味深長的笑容。
“十多年時間，也夠滄海桑田了。”
眾人聽到這話愣了一下。
慕容雅雅指了指城門口，對寒祁暉示意道：“你過去看看便知。”
寒祁暉順著看過去，遠遠見城門口密密麻麻的腦袋。那么多人聚在一處，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他有些遲疑地道：
“應當是……想進城吧。”
在這里猜，還不如親自過去看。
寒祁暉腳程很快，小跑著過去，又小跑著回來，來回不到一盞茶的時間，連氣都不喘一下。
“是城外的農戶，說要控告榮興糧鋪，私屯田產，賣高價糧。”
在大周每個階級能擁有的田產都是有嚴格規定的。平民百姓私屯田產是重罪，是極其嚴重的控告。
只要有人告上衙門，官府就一定要受理。
“他們為什么不報官，反而在城門口示威？”
奇怪的點就在這里，中間應該是有貓膩的。
這句話可把寒祁暉問住了。
他撓了撓頭，遲疑道：“要不我再回去問？”
慕容雅雅已經對這個傻小子沒了脾氣。
搖了搖頭，徑直往前走。
“算了。反正都是要進城的。”
然而，到了城門口，發現城也不是那么好進的。
除了前來要說法的農戶，還有像他們一樣想進城的人，都堵在門前不能動彈。
前前后后，一層一層，全是人頭。
像木香這樣個子矮點的，都被埋在了人群里。
她被寒祁暉拽出來，一臉難色地看著慕容雅雅。
“主子，這可怎么辦？”
慕容雅雅沒有說話。
“要不先回去？”莫恒舞見環境嘈雜，往寒祁暉的身后縮了縮。
慕容雅雅搖了搖頭。
“明日就能保證他們不來鬧了？”
她盯著眼前的人群，腦海中突然生出一計，轉頭對護衛吩咐道：“去拿個銅鑼來！”
聽到這話，寒祁暉突然想起了不太美妙的回憶。
……
“快放我們進去！”
“我們要見巡撫大人！”
“榮興糧鋪私屯田產！”
人群的最前方直面守城兵，情緒異常地激昂。一聲又一聲，嚎得震天響。
但面對他們的訴求，守城兵面露難色，卻始終不松口。
“嗡——”
就在兩方僵持之際，突然一聲震天的鑼響，在眾人耳邊炸開。
“誰啊！”
“誰啊這是！”
紛紛捂住了耳朵。
接著，人群避開聲音的源頭，自覺分成兩半。
一位身材纖瘦的女子，在侍女的攙扶下，緩緩走到了城門前，就現在農戶與守城兵之間，隔絕了兩方的視線。
“你是誰？”
看著冷不丁冒出來的女子，兩方都有些懵逼。
慕容雅雅抬手擦了把不存在的汗，氣沉丹田，用力哭嚎叫起來。
“哎呦喂！”
她靠在木香的身上，一只手扶著肚子，一只手在虛空中矯情地揮了揮。
“哎呦喂——”
“我的肚子！”
“孩子馬上就要出來了！”
簡直堪稱戲精附體。
如果不是她的肚子太平了點，眾人都要信了。
這個時候，第二位演員出場。
寒祁暉跑到慕容雅雅跟前，握著她的手，跟著嚎哭了起來。
“快！”
“快開城門！”
“要是我姐姐出了事，你們擔待得起嗎？”
寒祁暉雖然人不靠譜，但也是正正經經的世子殿下，演起這種戲份，簡直是信手拈來。
那邊守城兵都懵了。
其中一人試探地問道：“您姐姐是？”
生怕是哪個達官貴人的家眷，態度不恭敬，沖撞了對方。
寒祁暉眼睛一瞪，氣到五官都扭曲了。
“我姐姐是正正經經的大周子民！”
“……”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大周子民是什么稀罕玩意兒嗎？
守城兵指了指前面的農戶，眼中滿滿都是無語。
“你問問他們誰不是大周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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