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又道：“不過那季綰綰倒是有異常，她開了個書館，短短幾日已經賣了上萬本書。”
黑風將她的雕版印刷術、隨便書館選址開張、低價賣書給各大書館，短短幾日賣出上萬本書的情況，細細說完。
沈懷稷聞言，輕抿著薄唇道：“雕版印刷……她倒是聰明。”
幾百上千年來，書本一直都是由人手抄，從來沒人想過用這種辦法節省出人力。
黑風：“這辦法確實很省時省力，若是能夠普及就好了，書院里的試卷乃至科考的試卷，都能用這個辦法，能極大的省出一部分工人精力。”
不用找人抄試題、不用怕泄題而關押那些抄書的人、不用擔心抄錯內容。
沈懷稷嗯了聲，道：“派禮部那邊私下去找她談談。”
黑風疑惑：“這個雕版印刷很簡單，我們在暗處監視她的人都學會了，直接讓禮部去仿制不就行了……”
何必要通知那季綰綰……還讓禮部親自跟她談？
這么大的陣仗是不是有點小題大做了……
沈懷稷坐回書桌前，拿起桌上的狼毫筆，開始書寫內容。
半晌，才聽他聲音響起：“辦法是她想出來的，朝廷若想征用，理應同她談。”
黑風想了想道：“也是，畢竟這辦法也是人家想出來的，朝廷也不能突然斷人財路。”
“斷她財路？”沈懷稷挑眉道，“現在怕是她在斷別人的財路。”
雕版印刷術的出現，就像他即將要推出的新令那樣，雖有助于整個社稷的進步，卻不可避免的會損害一部分人的利益。
而這些人，都會想辦法給他們使絆子。
若是碰上大塊的石頭，只怕還會讓他們摔的頭破血流、萬劫不復。
“季綰綰那邊繼續盯著，若有人想動印刷坊，知會本相。”
“是。”黑風明白了。
他家相爺這一舉動已經不全是為了提防勤王或者季家了，而是那雕版印刷術……成為了相爺想保護的東西。
“對了，”黑風又想起一件事，“青桔……可要將她贖回來？”
青桔是他家相爺培養的殺手之一，前不久剛完成一次任務成功后，因為身體虛弱被人抓到了拍賣坊嚴加看守著，十日后就要正式拍賣。
原本他們是打算到時候直接將青桔買回來的，但拍賣行的買主都要查清來歷，他們只能以相府的身份去競拍，可這么一來青桔就被打上他們相府的標簽，以后就不能隨意出任務了。
可若不贖，聽說已經有幾家將軍去那邊打聽有沒有會武的女子，想買回去做侍妾……
沈懷稷道：“贖回來吧，你派人去接她。”
“是。”
十日后。
季綰綰揣著五百兩銀子，帶著沈知南就去了拍賣坊。
這可是她的全部家當，連季老爹給她的開店本錢都沒還，眼下青桔的事最重要，她老爹也沒催她還錢，嘿嘿。
“哎呀，季姑娘來了，快請進。”
小二熱情的招待著她們，跟上次的態度顯然不一樣了，此刻眼里仿佛看著一個金閃閃的大財主。
沈知南悄摸摸的問道：“娘親，他怎么突然變這么狗腿了？”
季綰綰一臉正經的拉著他進包廂，然后淡定的解釋道：“小二來咱們府里知會我的時候，剛巧看見小桃正拿著從其他書館賺來的三百兩銀票給我。你沒瞧見那小二當時的眼神，立馬從公事公辦變成了熱情似火！”
沈知南被娘親活靈活現的描述給逗笑了：“哈哈哈，變臉好快，還能這樣啊！”
季綰綰笑道：“是啊，你以前畢竟出身太高了，下面的人哪個見你不是恭恭敬敬客客氣氣的，但是現在跟了娘親，剛好可以體驗體驗普通人的待遇。”
當一個人很強的時候，會發現整個世界都是美好的，每個人對你都是友好。反之，那看到的……才是人間百態。
沈知南聞言也特別好奇向外面看了過去，就見一個接一個參加拍賣會的買家陸續進來。
大晉國民風開放，女子也可經常出來拋頭露面，所以拍賣坊里不止有男人，還有一些女子身邊跟著丫鬟進來。
沈知南觀察著那些人的表情，發現有一些他覺得熟悉的大人也在，只是他們被眾下人包圍著，臉上都是高傲和不耐。
完全不像在他和爹爹面前那樣恭順、謙卑。
小家伙一下就懂了娘剛剛說那話的含義，他趴在桌子上，雙手托著小腦袋繼續觀察雅間外面的‘人間百態’。
季綰綰一邊給他剝花生，一邊磕著瓜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聽沈知南跟她講：
“那個很瘦的大人以后會胖出兩個我。”
“那個很兇的大人其實是個妻管嚴，晚上從不敢夜不歸宿。”
“還有那個，雖然看起來很和善，但是為人很陰險，幸好爹爹一眼就看穿他了。”
“這位夫人，唔，她后來被休了，因為什么我想問來著，但是爹爹把我趕去書房了，非不讓我聽。”沈知南委屈又好奇。
季綰綰挑眉，看了看那位夫人，二十多歲的樣子，韻味十足，不過舉手投足之間都有點過火的風情……
尋常大官家無大錯是不會休妻的，而能讓沈懷稷支開沈知南的錯處，怕是跟紅杏出墻有關的了……也可能更嚴重。
“娘親，那個壞女人也來了。”沈知南突然拍了拍她的肩膀。
季綰綰看了過去，眼睛微瞇。
林雨柔。
還真是哪哪都能碰到她呢。
林雨柔正陪著另一位小姐走進來，正是那日在染坊外面扶她的那個，想來兩人是關系極好的密友。
林雨柔一進來就看見季綰綰那張臉，她臉上閃過一絲嫉恨的同時，想起季綰綰已經不是傻女了，當即快速收起了臉上的表情。
林雨柔笑道：“綰綰，你也在啊。”
季綰綰挑眉：“是啊，真不巧，又遇見你了。”
林雨柔下意識握緊了拳頭，恢復正常的季綰綰怕是更不可能原諒她了，說話間都帶著微微的刺意，她假裝受傷的苦笑道：“那我們就坐遠些，以免影響你在這游玩的心情。”
季綰綰朝天翻了大白眼，又開始演了。
她揮揮手，沒耐心的趕人道：“趕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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