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源驚訝地停住了手上的動作，回過神來又感激地點了個頭，躡手躡腳地朝里面的位置走去。
他特地擠到了池遠的另一邊。
小學妹坐回了座位，李浩源卻湊到了池遠邊上。
他賊頭賊腦地準備問什么時，耳邊卻傳來了咳嗽的聲音。
助教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過道上，正看向他們二人。
“間隔著坐，發卷了不要交頭接耳。”
他無奈地說道，把卷子發到了桌子上。
隨后，他又看了李浩源一眼，不禁嘴角有點抽搐。
這個國銀選手，他記得，還是對方高一就取得的成績，很有天賦。
“李浩源，你都國銀了，還來培訓？”
“溫故而知新嘛！”
李浩源尷尬地撓著頭。
總不可能說他是為了小學妹才來的吧？
助教也沒多想，離開前還鼓勵道：“加油，你其實離國金很近了，前年帝都省隊的成績都不理想。”
梁可兒也不禁抬頭看了李浩源一眼：這個穿著、舉止怪異的家伙，這么厲害？
她不太理解，可能天才中像她這樣的正常人比較少吧。
待所有人的卷子都發放完畢，考試正式開始。
池遠這才看向卷面。
八道大題，滿分200。
復賽除開實驗題，也就只有八道大題。
陸明跟他說過，作對4道就能殺入省前50了。
并不難，不過，他現在有個最大的麻煩：沒人告訴他要考試，所以他沒帶函數計算器。
在物理競賽中，物理理解是解開謎題的基礎，而數學計算則是揭曉謎底的工具。
超越方程、橢圓幾分、詭異的最值、萬有引力什么的，如果沒有函數計算器，可以算到你頭皮發麻。
特別是光、熱學的問題，不帶計算器想在有限時間解出來，那就可以直接去參加最強大腦了。
雖然不寫結果，也不會扣太多分，但不是滿分了啊？
他的目標可是滿分。
而就在池遠掃視卷面的時候，一個計算器被人推到了左手肘處。
轉頭一看，李浩源一臉冷酷地指了指那個計算器。
他剛才就發現了池遠沒帶計算器，作為兄弟，他愿意和他共用計算器。
不然讓池遠手算，太不公平了。
雖然是雪中送炭，但池遠打算拒絕：畢竟計算器共用上面能夠存儲數字，有作弊的嫌疑。
萬一教授們監考比較難，認定他們作弊成績無效，連累了李浩源怎么辦？
正當他開口準備拒絕，一個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用吧，我盯著你們倆。”
扭頭一看，笑呵呵的田善國不知道什么時候坐在了他們身后，正夠著脖子看著二人。
既然教授都準許了，池遠也不再矯情。至于被人看著答題，看就看唄。
一開始答題，時間總是飛快流逝。
這套題難度并不夸張，一路順暢無阻殺過去。
池遠卻在第八題壓軸題停了下來。
這是一道力學題。
‘力學題……樸實無華，但就是牛逼……’
力學題一直都是難度第一，特別是在田教授開玩笑式的提醒下，池遠更不敢掉以輕心。
題目只是考察載重卡車，聽起來是比那些行星、太陽系、幾何光學樸實多了。
但恰恰是這種平平無奇的題，最是惡心！
小滑塊啊小滑塊……多體摩擦受力分析就夠受的，方程多、計算量還大。
要是能算出來就還行，但就怕方程不夠多，得不到最終結果。
這個時候，就得扣題目字眼，看看是不是某個詞語也蘊含了條件。
物理出題人的語文，大概不是語文老師教的，有時候表述很多模糊。
但難不是問題，理解也不是問題……因為這樣更有挑戰性！
池遠深呼一口氣，眼里有光，筆下不停。
先嘗試自己寫，不行的話……開倍速，30倍不夠……那就氪學氣！
見狀，在池遠身后的田善國，暗自點頭。
隨后默默離開教室，來到走廊。
一到走廊，他就看到了自己趕到沒多久的同事。
對方正在有一口沒一口地品著可樂，身穿白襯衫，倒沒有田善國那頭飄逸的頭發，清涼的頭發也有了斑白的趨勢。
他湊過去感嘆道：“今年，有幾個好苗子啊。”
傅成蓋上可樂蓋，朝教室里看了一眼，隨后又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門問道：
“我那個學生的孩子怎么樣？”
“你塞進來的池遠啊？”田教授抬了抬眼睛。
“很不錯啊，看眼神很喜歡物理！國家隊苗子，他的答題速度比高一就拿國銀的李浩源，還快上一點。”
“對了，今年的女生也不錯。特別是那個小何塞進來的女同學，答題速度比起池遠只快不慢。”
“那就好。”
傅成笑著點了點頭。
他作為負責人，也是基礎物理教研室的主任，還是帝都甚至國家隊的教練。
就算他有這么大的權利，但只要池遠沒真本事，他也不會硬塞進來。
“那是池易家的小子？對物理的狂熱這點倒挺像。”田善國好奇地問。
“池易那哪是對物理狂熱？他是為了造火箭才來學北大進修物理的。”
說起這個，傅成就覺得可惜。
他當年畢業被分到了第七機械工業部，主要負責航天工業，幾經周折才能到北大當教授。
自己的學生倒好，能讀博不讀，直接就往航天跑。
但他也不怪他，當時兩個領域都缺人，自己學生只是更喜歡航天罷了。
近十年國家航天的飛速發展，也正是有了這些新鮮血液的注入。
再說了，給池易跑了，這不又給他送來了一個好苗子嗎？
田善國想起那個學生，也覺得可惜，但他很快就憂慮起了另一件事：
“去年我們國家隊帝都成績不佳，今年加大投入，希望能進一個國家隊吧。”
傅成突然笑了笑：“希望吧，我從88年第一次擔任國家隊培訓工作，一直到現在都在從事教育工作，最后還想帶個世界冠軍出來。”
他轉頭看向窗外。
北大的風景的確很美。
“不過，你聽說了嗎？國家又要繼續‘減負’，可能要對各類比賽下手了。而且物競的水，越來越深了，可別作沒了。”
聞言，田善國沉默不語，心照不宣。
傅成也沒想要回答，轉身走進了教室：“恩，想得是有點多了。現在好好培養我們的學生就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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