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知道是不是池遠的錯覺，他感覺自己在喊宋倩的時候，對方身體僵硬了一下，像一個卡殼的機器人一樣，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反應轉過身來。
“小池，我正準備找你呢，沒想到你沒在家。”宋倩臉上帶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只是，今天她的目光在池遠臉上停留的時間更長了而已。
似乎有些復雜。
其實，之前她沒少分析自己閨女和自己養大的‘半個兒子’，無論從基因還是家庭關系角度，她都分析過。
作為母親，她也不得不承認，這孩子跟自家閨女很配。
她當時分析的時候，也沒有太大的抵觸心理。但當這個假設變為現實的時候，她內心的抵觸比她想象的還要大！
想到英子為這件事，不知道對她撒了幾個謊，她就覺得心抽痛！
——她明明是為了兩個孩子好。他們都還不夠成熟，甚至池遠都還沒有成年！
她如此安慰自己，臉上的笑容又自然了幾分。
見他池遠走到了她的身前，她連忙把其中一個袋子遞了起來，好大一個紙袋子。
“今晚宋姨就不給你們做夜宵，今晚跟童阿姨去逛了超市，特地給你們帶了點好吃的。”
池遠接過一看，有點驚訝。
只因為袋子里面還真的好吃的。雞肉串、油餅……甚至還有可樂？
這可都是宋倩平時不準他們吃的東西，也是池遠悄悄請英子吃的東西。
“謝謝宋姨。但這晚飯，也太豐盛了吧！”
他驚喜地說道，一抬頭卻看到宋倩直勾勾地盯著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宋姨，我臉上有東西嗎？”他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也刮了胡子啊？”
“哦哦！”宋倩回過神來，連連擺手，“只是想著時間過得真快了，小池你也到了需要刮胡子的年紀了……”
“嗯。”池遠看著宋倩，卻不自覺地想到英子，甚至是丁一。
他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提了一句：“宋姨，我今天碰到丁一學長了。”
“丁一？在哪碰到的？他過得怎么樣？”宋倩好奇地問道，對自己曾經的學生很是關心。
畢竟，是自己親手輔導出來的學生，當年填志愿，丁一爸媽還特地請教了她的意見！這可是她的驕傲！
看著宋倩高興的模樣，池遠有些問不出口了——總不能說，患上了抑郁癥吧？
“就在我們小區。恩，還不錯吧，學長……依然喜歡笑。”猶豫了一會兒，他還是沒說出實情。
他隱約覺得，丁一現在的精神狀況或許跟宋倩脫不了關系。
一是，丁一對大學的支支吾吾，不愿意回答，大概率是厭學了。而丁一學長的大學志愿經過了宋倩的輔導。
二是，有英子這個先例在這兒……對于宋倩的控制欲，她吃不消，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
因此，很難不讓人猜想其中跟宋姨的聯系。
若真是有聯系，要是把丁一這事說出去，宋姨肯定也會注意。
萬一再次刺激到丁一，鬧出什么事來，英子也要受到刺激。
池遠不敢冒這種風險。
宋倩似乎聽出了池遠語氣中的一點不對，她伸手打算拍拍池遠的肩膀，但才發現有點困難——這孩子似乎又長高了一點。
察覺到這點，池遠連忙彎了彎腰，讓宋倩的手放在了他的肩頭。
這令心理掙扎的宋倩，還是不由自主地露出笑容：
“小池啊，我知道當時用丁一來跟你比較，你有點不開心。但宋姨也希望你認真學一學，你明白宋姨的意思嗎？”
無論如何，宋倩在生活上對他的照顧都是真實的，池遠都記在心里。
因此，即使明知宋倩做錯了，他也不想完全站在她的對立面……上一次天文館的事，就是一個例子。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以前是我太不懂事了，抱歉，宋姨。”
不懂事啊……宋倩的眸子閃爍了一下。
隨即她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孩子怎么可能不犯錯？連大人也會。有錯就改，現在也不晚嘛，這證明宋姨的努力沒有白費。”
大人也會犯錯……有錯就該改嗎？
池遠若有所思。
宋倩松開池遠的肩，好笑地說道：“哎，小池，你還是站直吧，一直彎腰多累啊？”
而在他站直后，她又驚訝地問：“你現在多高了？站在我面前就跟一堵墻一樣。”
“呃，之前是185，最近沒量……”
“怪不得呢！”宋倩笑了笑。她其實比陶子還要矮點，大概165cm？
“你現在估計又長了一兩厘米。男孩子青春期就是長得快，也是個大小伙了，嗯，都長大了。”
夸了一句，宋倩才讓開了池遠家的門，“好了，我也要回去給英子送夜宵了，就先走了。”
“嗯，宋姨再見。”池遠揮了揮手。
在宋倩轉身后，他低頭看了看袋子的夜宵。
袋子里其實都是英子喜歡吃的，宋姨買了兩份，他這份應該是順帶的。
搖了搖頭，池遠也不知道今天宋姨為什么突然買這些，轉身便用指紋解鎖回到了自己家。
撈起沙發上看電視的小英子就往房間里走。
“來，陪我學習！”
他可沒忘記，幾天后就是物理國決了。因為去國外參賽的緣故，他雖然入選了省隊，但并沒有參加集訓，更是需要轉變狀態。
正好，貓咪毛茸茸的，冬天還真能當做一個暖手寶。
可愛的小貓咪有什么好拒絕的呢，只是”喵“了一聲便放棄了掙扎。
在課桌前坐下，池遠一邊吃夜宵，一邊審視起了面板：
學科評分變化：
【化學：431→456】
【物理：386→391】
其他：
【已感召人數：9070→12073】
【科普賬號粉絲數：→/5000W】
“其他任務都是隨緣，所以，現在看來，物理又陷入了瓶頸……”
他也不是沒有聯系過傅成教授，對方只是再一次向他強調了知識庫的重要性。
也就是說，傅教授推薦他自己去啃論文了。
畢竟，嚴格意義上講，研究生、博士生階段的學習，很多情況下都是沒有教科書的。
要說有？那只能說——對應領域最新發表的論文，那些晦澀難懂的學術文章，就是他們的教科書。
完全就是在考驗學習能力、理解能力了……
不過，這對池遠來說只是小意思，【不當人模式】可不是專為啃論文準備的嗎？
管你什么妖魔鬼怪，在氪學氣面前，不值一提！
而說起找論文，在國內最知名的可能就是知網了。
但知網有個弊端——無論是閱讀還是下載，都需要購買。價格不菲！
當然，也正是因為如此，大學會購買好權限。通過校園網或者學生賬號登入，閱讀和下載是免費的。
可池遠也不是大學生，哪來賬號？
所以，傅教授又向他推薦了另一個信息資源庫——arXiv。
一個導師們一般都會推薦去每周或每天瀏覽一下的資源庫，目的是希望組內人員看看，自己所做的領域有沒有相關的最新進展。
這源于它的特殊性：它的建立本來是為了收錄論文預印本，但隨著它的發展，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們習慣于將自己的論文先上傳到arXiv，再提交給專業學術期刊。
這樣做的目的，主要是為了防止他們的idea在論文被審核收錄前被他人剽竊，根據自己論文上傳到arXiv的時間來證明原創性。
因此，這是一個很有趣的網站，能夠在省錢的同時學習到更多關于科學前沿的知識。
池遠進入網站看了看，莫名地想要吐槽：
“這對英語差生太不友好了，還有這排版……”
看得真是眼花繚亂，還是得配合一些小工具使用。
心里已經有了大概目標，池遠快速解決著夜宵，也不忘給小貓咪喂一點。
在開始學習之前，他定好了鬧鐘——不僅是怕學習學得太沉迷出不來，更是為了提醒自己應該找英子聊聊天。
既然英子愿意對他傾訴，那他就得做好傾聽者的角色，同時，要主動‘送上門去’。
……
就在池遠準備學習的同時，另一邊。
英子家。
宋倩悄悄打開了大門，下意識先往屋子里望了望。
卻并沒有發現英子，但燈卻是開著的。
這孩子又去哪了？
在喬衛東那？
下意識皺了皺眉，宋倩關上了門，一邊脫下大衣，一邊四處觀望。
“媽？您回來了？”英子的聲音突然在她身后響起。
宋倩被嚇了一跳，差點把手機和大衣扔出去。
轉頭看到穿著校服的英子，宋倩才撫了撫心口：“英子，你嚇死我了！”
這番操作把英子看懵了。
怎么回自個兒家，還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
“你怎么了？”
宋倩深深地看了英子一眼，將手中的大衣整理了一下：“沒怎么，就是，你走路怎么不出點聲啊？”
說著說著，她就轉身去放大衣了。
“我這不是剛從廁所出來嗎？沒想到就看到你回來了，媽，你怎么也不出點聲啊？”
宋倩抿了抿嘴，也不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轉身將晚餐的紙袋遞給英子。
“來，媽給你帶了晚飯。看看，喜不喜歡吃？”
英子拿過一看，眼睛都瞪大了，難以置信地出了聲：“雞肉串、油餅，我的天哪，媽，今天發生了什么好事嗎？”
宋倩只是笑了笑。
——可不是發生了什么好事嘛！
將紙袋放到餐桌上，英子滿臉笑容，心里甭提多高興了。
瞧瞧今天晚上，雖然有那么點不開心，但卻有男朋友抱抱安慰，回來還有媽媽準備的好吃的。
這些東西，她媽媽以前都不給她吃的。她只能悄悄敲詐池遠，讓她給她買。
果然啊，就像池遠說的那樣——沒有如果，她媽媽在改變～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媽媽還是愛她的。
她現在簡直幸福！
“媽，我真是太愛您了！”她情真意切地喊道。
渾然忘了近幾天宋倩悄悄盯著她的事。
看到高高興興坐在餐桌邊，迫不及待打開夜宵的英子，宋倩也情不自禁地笑了笑。
“不給你買，你就不愛我了？你對我的愛就值一頓夜宵？”
“也愛，肯定愛！只是今天多一點，這是一個累積的過程，只會越積越多。”英子笑嘻嘻地拿起一根雞肉串，“媽，來啊，一起吃啊。”
宋倩擺了擺手，“沒事，你吃吧。媽已經吃過了。”
“好，謝謝媽～”
聽著英子甜甜的聲音，宋倩低著頭換鞋，在英子看不到的角落嘆了一口氣。
原來英子這么容易滿足。
如果這種母女間的氛圍能一直持續就好了。
如果……英子不觸及她的底線就好了。
但沒有如果！
英子高興地查看著紙袋里的東西，宋倩則是給她找來了一個盤子。
“注意點，可不要弄到衣服上了，這油漬挺難洗的。”
“恩，好的。”英子忙不迭地點了點頭，隨后她看著肉串，想到了什么，裝作無意間提起：
“對了，媽，今晚你是不是不做晚飯了？”
宋倩嗔怪地看著她：“你吃了這些，還吃得下飯？再說了，媽就想休息一天。”
頓了頓，她的眼珠動了動，又道：“今晚我就不做飯了，小池那兒，我剛剛也給他送了一份兒，他剛剛回來，我看著他拿進去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一直盯著英子的眼睛。
面對這個視線，英子總覺得有點怪怪的，但從媽媽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回答后，也就沒有多在意。
只是點了點頭，舉起烤串吃了一口。
宋倩見狀，在英子對面坐了下來，“好吃嗎？”
說完，便伸手幫英子打開了可樂，遞了過去。
“好吃，超好吃！”
英子笑著點頭，接過可樂喝了一小口，用眼神偷瞄著宋倩：“媽，你怎么突然給我帶這么多好吃的？”
“跟你童阿姨逛街，剛好看到了。再加上你期中又拿了第一，池遠學習也辛苦了，特地給你們帶的。”
“媽，你真好。下次要是我再考第一，還有沒有啊？”
“你個饞貓。”宋倩笑了笑，還是忍不住數落了一句，“這些東西雖然好吃，但也不能多吃，因為……”
“它們不健康，是吧？”英子笑著補上了最后一句。
這些話，她都聽出繭子了。
“這些你都知道，還跟我說想吃？就不怕媽媽叨叨你啊！”宋倩沒好氣地說道。
英子開開心心地咬了一口油餅，“媽，您說的我都懂，真的，但我就是喜歡嘛！控制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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