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河有些慚愧地低下了頭...
其實以他現在的狀態來看，讓陳曉芬自己在村子里逛逛、然后他趕緊跑回家去找個美人睡一覺是最好的選擇，但他實在是放心不下這個心思敏感脆弱的姐姐。
“這樣吧大姐...我把你送到工地那邊，等你和爹娘見了面我就離開...好不好？”
陳子河說完又連忙補充道：“不過你見了爹娘之后就好好地陪他們聊天，不要再亂跑了...”
陳曉芬抬頭和他對視了一眼，也知道對方是擔心自己想不開做傻事，自然不會責怪他的善意。
“罷了...那還不如讓你陪我轉轉...”
陳曉芬搖了搖頭，轉身開口道：“走吧，先去工地看看爹娘。”
...
吳素瑩家的宅基地是在山上，所以面積更大，前院加上后院的面積足足比陳有財家大了兩倍都不止！
而且獨門獨院的也沒有鄰居，老房子和籬笆墻被拆了之后，接上兩側空曠的草地來看、更顯得這里的空間大得有點夸張。
陳子河第一次來吳素瑩家的時候就覺得這里是建造豪華別墅的好地方，周圍山清水秀、鳥語花香的，若是站在樓上俯視林海肯定別有一番滋味！
“這么快就打好地基了？看來工人們手腳還是很麻利的...”
陳曉芬離得老遠就看到了那個記憶中的小房子已經變成了遍地的磚瓦水泥，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這里動工沒比咱們家晚多久，只是這里的面積太大、地下又總是挖到石頭，所以地基不好打...”
陳子河正哭笑不得地解釋著，卻聽到陳曉芬的呼吸慢慢急促了起來、腳步也是越來越快...
“曉芬丫頭！”不遠處的李秀清已經看到了他們，當即便起身呼喊道。
“娘...娘！”
母女倆剛打了個照面便開始雙向奔赴，場面一度感人至極。
可能平日里攢了有幾肚子話、到了這時候也都想不起要說什么，母女兩人只能相擁而泣、用擁抱和愛撫來訴說思念。
...
“爹...你咋不過去和大姐說兩句話呢？”
陳子河見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便扭身來到了工地旁的驢車上、挨著陳有財坐下。
陳有財本來正瞇著眼睛看向自己的閨女，心里應該也很欣慰和感動...
不過看見陳子河坐到了自己跟前，他立馬就像換了一張臉似的，又變回了那個不茍言笑的一家之主。
“我是她爹，沒事找她說什么話...”
他叼著煙袋鍋連著嘬了兩三口，臉上的表情甚是傲嬌。
“哦，可大姐看上去也不太想理你呀。”
陳子河也從兜里取出香煙點著，和陳有財一同看著不遠處發呆。
“等她和她娘說完話的...一會兒就該過來找我了。”
轉眼間陳有財臉上的傲嬌便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卑微和期待。
“爹，大姐人這么好...你有沒有后悔過把大姐嫁給了那個肺癆鬼？”
本來只是閑談兩句家常，沒想到陳有財卻在這句話上破了防...
“唉...”
陳有財長嘆了一口氣之后久久都沒有說話，直到煙袋鍋里的煙絲全都燃盡，他才磕了磕煙袋鍋、幽幽開口道：
“當時這丫頭天天守在我們跟前，我也沒覺得她這么好啊...苦了她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沒有一個當父母的會真的心狠到無視子女的處境和遭遇。
陳子河聽到這里也低下了頭，不禁想起了他親爸...
他從小到大對他爸的印象都只有一個，那就是一個無視妻子兒女的工作狂，而他爸在他心里留下的最多的畫面就是那個穿著筆挺西裝的背影。
哪怕他已經出了事流落在外、生死不知，他也沒從姐姐口中聽到父親有什么反應...
“怪不得人家都說曉鈺這娃的命好...看來還真不是信口胡說的...”
陳有財說著便把目光移到了陳子河臉上，然后嘖嘖搖頭。
“怎么了爹...要不然明年夏天再讓曉鈺姐去河邊轉轉，給大姐也撿回來個男朋友、正好給我也找個一擔挑兒？”
陳有財聞言撇了撇嘴，恨鐵不成鋼地白了他一眼：
“哪特么有那么好撿！？真像你說的那么容易...還開個屁的花店了？！”
陳子河聞言偷笑了一陣：“撿個人不難，撿個能讓您看得上的可就難咯！
我就不信經過了這么一檔子事，您還舍得把大姐隨隨便便就嫁出去！”
“這倒是...曉芬這丫頭命也夠苦的了，現在家里條件好了，她出不了門子就不出吧！
大不了就在家待著唄，還能里外幫襯一下、順便和曉鈺、素瑩丫頭她們做做伴兒！
唉，丟不丟人的就先不想了！留在家吧，說到底也就添雙筷子的事兒...”
陳有財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扭頭看向了陳子河，隨即搖頭道：“你小子啊，也是個福星...
不過現在不是舊社會了，要不然我把曉芬也許給你！”
陳子河聞言險些被一口煙嗆死，連忙拍著胸脯咳嗽個不停...
“爹...你說什么？”
“怎么？你還看不上曉芬？”
“沒有，我說的不是這個...”
“你這小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
陳有財悵然若失地哀嘆道：“曉芬現在雖然成了寡婦，但寡婦和寡婦也不一樣啊！
張家那兔崽子本來就是個病秧子，可不是曉芬把他克死的...
當時我去他們家的時候他們還瞞著我、說他們家兒子只是得了流感，直到結婚的時候我才見到那兔崽子什么德行！
就這么說...要不是曉芬嫁過去給他們家沖了喜、過門之后又沒日沒夜地伺候那個兔崽子，估計他都活不了那一個月！”
“唉...就是可惜了曉芬，寡婦這個稱呼...它好說不好聽啊！”
陳有財雖然嘴硬，但看得出他腸子都要悔青了！
“多好的女子啊！就這么毀在了我的手上...”
陳子河扭頭看了陳有財一眼、欲言又止，他總覺得村子里的這套老封建觀念真該改改了，但又知道這根深蒂固的糟粕不是他幾句話就能動搖的...
一個女人婚姻失敗確實挺不幸的，但結束了一段婚姻、就意味著一切全完了？
“大姐現在也很好！她只要想往前走一步、后面依然有大把的好男人追求她！”
“噫...你這小子真能胡說八道！”
陳有財吧嗒著煙袋，用著教訓的口吻說道：“也就你這個愣頭青什么都不懂！你看素瑩那女子好吧？”
“好啊。”
“可就是這么好的一個女子，因為是寡婦...平時就連串個門別人都不讓她進門，更別說找個男人改嫁了！
那是掃把星啊...離得太近會折壽的！你看看咱們村子里除了你還有人敢招惹她嗎？”
“那您還不是天天吃人家做的飯？”
“我...我都是老頭了，說不定哪天就閉了眼...不在乎她那幾頓飯。”
陳子河一聽這離譜的言論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我呢，您看我勢頭怎么樣？把素瑩姐接到咱們家之后是不是買賣越做越大，給您拿回來的酒是不是越來越好？！”
陳有財也不愿意跟這個混小子掰扯這些：“你不信就不信吧，沒準你小子真是火力旺...一般的小鬼兒不敢近你的身。”
“跟那些都沒關系，素瑩姐他男人作死...你就不能把錯歸結到素瑩姐的身上！
大姐那邊也一樣，嫁了個肺癆鬼、年紀輕輕守了寡就夠可憐的了...
平日里還要受人白眼、被人一口一個寡婦、掃把星的叫著，有道理嗎！？”
這一段話雖然和陳有財的三觀有沖突，但這畢竟是在為自己的女兒說話，他聽了心里也覺得舒坦...
“子河，你真的沒有看不起你大姐？”
“大姐什么都沒做錯，我憑什么看不起她？”
“誒，你小子還真是個怪胎...要是能把曉芬也嫁給你就好了，還能跟你再要二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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