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有年見識了梁帝對錢財的心疼,此時也縮了縮脖子,試探性的道:
“陛下,年關將至,朝中官員,按例是要給一些補貼的……”
“多少?”
“三萬兩。”
雖然李有年已經很克制了。
但這還是成為了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梁帝將手上的朱筆一摔,冷冷的看著幾人。
“今年朝廷賺的銀子,也不過幾百萬兩,明年的用度花銷,全都要從這里扣,你們倒好,到現在了,上一年的事情還沒解決,也有臉問朕要銀子!”
“朕問你們,這錢給了,還能賺回來嗎!明年是不是還要給更多?”
“北蠻虎視眈眈,西涼連年進犯,南方海寇侵擾,多年來動蕩不休,好不容易今年朝廷有了些余糧,又要把之前的爛賬全平了,你們告訴朕,明年該如何賺錢?”
幾人全都低著頭一聲不吭。
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
他們已經習慣了,反正最后還是要解決問題的。
至于梁帝發火,就隨他發吧。
知道這一點后,幾人便低著頭,雙方僵持起來。
看到氣氛僵硬,大太監呂梁從外面走了進來。
“陛下,齊天求見。”
聽見是齊天,梁帝的臉色稍微緩和了幾分。
朝廷中除了能花錢的主之外,還有能賺錢的人。
這也算是他在朝堂上,為數不多的寬慰了。
“讓他進來,先坐著聽聽這群飯桶之言!”
“是!”
齊天跟著呂梁進入殿中。
感受到肅殺的氛圍,頓時警覺。
“坐著吧。”
呂梁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亂說話。
齊天也趕緊坐在了最下方的位置上,偷摸的看著此間的幾人。
只見杜濤想了想后,走上前道:
“陛下,臣有一個辦法,咱們可以放開煤礦的開采權,讓下面的人自己開采,再收取賦稅便好。”
杜濤眼饞煤礦開采權已經很久了。
但梁帝卻一直將煤礦收歸國有,絲毫沒有放出來的意思。
下面那些私自開采煤礦的人,都會受到懲罰。
管的很嚴。
現在終于有了機會,自然要好好爭取一番。
但此言一出,李有年就連連皺眉道:
“杜相,您這辦法確定能用?那煤礦開采了多少,誰能查清楚?平民去開礦,缺少工具,效率低下,能采多少?不還是便宜了那些縣城里的貪官污吏!”
貪官污吏把持煤礦,能交上來的賦稅就少得可憐了。
杜濤瞪了一眼李有年,憤憤道:
“李大人,您有何高招?”
李有年也是很有想法的人,被杜濤挑釁后立刻說道:
“陛下,微臣認為,可以從絲綢布匹等物料上開始發力……多鼓勵那些婦女織布,種麻種桑養蠶,便可提高收益,一戶人家,就有兩份錢了。”
他所說的是一個籠統的概念,真要辦下去,還需要不少時間和力氣。
具體的流程也有很多問題需要注意。
梁帝思索片刻,還是搖了搖頭。
“指望這個提高朝廷的收入,且不說他們的紡織多么費力,光是用掉的土地就不是個小數目。”
原先能產出糧食的土地,換成了布匹,其實還是一樣的。
李有年的說法有道理,但效果并不會那么好。
最后,還是張靜之開口道:
“陛下……何不收稅?”
梁帝一聽,頓時皺眉道:
“下面那些富裕地方的稅已經收到了第三年往后,還要怎么收?”
“陛下,這個無妨啊,苦一苦百姓罷了,沒有朝廷,哪有百姓啊……咱們的出發點是好的。”
張靜之的辦法簡單粗暴。
但很有效。
往日戶部沒錢的時候,都是這樣做的。
梁帝在內的眾人沉默了。
一般到了這種時候,他們最后都會選擇這個笨辦法作為定調。
反正到時候只要是能收上來錢就好。
可這時候,最下方坐著的齊天站起身緩緩開口。
“張大人,我知道您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您先別出發。”
張靜之不悅的瞥了一眼齊天。
杜濤正樂得有人出來扛事,便順著話道:
“齊大人好像有些想法,不如與我等說說?”
齊天并未理會他,而是用詢問的目光看向梁帝。
梁帝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講。
“我確實有些想法,第一條便是駁張大人的言論。”
“嘖,我怎么了!?”
張靜之煩透了。
齊天這小子每次都是這樣,前兩天就跟自己兒子鬧。
今天在陛下面前還跟自己嗆話。
“不是沒有朝廷,就沒有百姓了,相反,就算是朝廷不在,百姓依然在,是有了他們存在,您才有的這身官服,主次關系,您好像沒弄清楚。”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臉色變換,全都偷瞄向梁帝。
李有年咳咳兩聲。
示意齊天不要繼續說了。
大梁乃是封建王朝,說這種百姓凌駕于朝廷之上的話,還當著皇帝的面。
齊天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杜濤樂呵呵的追問道:
“齊天,你是覺得,朝廷不如百姓重要?”
“對。”
齊天認真點頭。
“你好大的膽子!當著陛下的面,還敢如此大放厥詞!”
“難道你的意思是說,陛下和朝廷,比不上那些百姓?”
杜濤剛才還笑瞇瞇的臉色,立刻變化。
“夠了!”
關鍵時刻,還是梁帝打斷了他們的議論。
杜濤悻悻低下頭。
梁帝則是用疑惑的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齊天。
他總覺得齊天很奇怪。
這是一種想法上的怪異,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
話說的讓人心中窩火,卻又讓他覺得有道理。
“直接說辦法吧。”
梁帝收束了話題。
齊天點點頭道:
“有句話說得好,要想富,先修路,咱們可以先在大梁境內將路給修好,把原先的泥土路面,和一些崎嶇不平的鄉間小道都給修成水泥的,這樣就能促進交通和運輸,順勢富裕起來。”
齊天很有信心。
但話剛說完。
大殿陷入一片沉寂。
梁帝滿臉懷疑的看著他。
只覺得他像是發了燒,又燒壞腦子了。
杜濤嗤笑道:
“修了路,賣什么?”
張靜之也添油加醋的問道:
“修路也要錢,勞工不給錢?還是材料不給錢?你一個人承擔嗎?朝廷可給不出來了!”
原先要是他們不來找梁帝要,明年說不定真能大干一場。
可現在一切都成了泡影。
還沒到明年呢,預算就已經少了數百萬兩白銀。
梁帝也有些不耐煩了。
本以為齊天是個有想法,有能力的年輕人。
提出的建議也會可行。
卻沒想到,又是一套假大空的說辭。
“行了,回去坐著吧!明年的預算已經不足,朕可不會批這么大的工程。”
齊天一聽,頓時愣住。
“不會吧,我剛交完鹽稅的錢啊。”
杜濤冷哼兩聲道:
“鹽稅而已,往年收的也都有,只能填上幾分空缺罷了。”
梁帝卻好奇了。
他記得之前齊天說要將全國販鹽的權利,收歸國有。
后面還風風火火的辦了些事情。
“你交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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