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里坐的正是長榮公主。
雕花的窗在她的臉上投下淡色陰影,唇上涂的口脂被空氣中彌散的水汽泅成水淋淋的艷色。她朝外面看了一眼,收回了手。
“方才那是何人?”長榮公主隔著窗子小聲問道。
“回公主的話,是驍王妃。”婢女撐著傘走在馬車邊,輕聲回話。
“驍王妃?”長榮公主長眉輕斂,輕聲道:“可看到她的模樣了?有傳聞中的那樣美麗嗎?”
“回公主的話,雨太大,她又被雨水淋濕了,頭發披散,所以看不清她的臉。”婢女伸長脖子往前看了一眼,小聲說道。
長榮公主垂下眸子,盯著手里的錦帕沉默下來。一路風塵赴赴前來和親,還不知道自己會被指給哪個皇子。心事重重,卻又無人可說。這是皇帝鑾駕,只能她一人坐著。現在她已經是如坐針氈,恨不能現在就下了馬車,找個地方躲起來。
“哎。”她嘆了口氣,靠在窗子上,看著外面的雨水出神。
她的命運如此,就算是父皇最疼愛的公主,也擺脫不了以和親換回兩國安寧的命運。
但愿指給她的夫君能是個好男人,最好能像安陽驍一樣,行能騎馬打仗英雄無雙,靜能握筆揮豪賦詩吟唱……
馬背上。
安陽驍的手悄然探進了她的衣里,摸到了那盞燈。
“這燈有何異處?”他在她耳邊小聲問道。
“好看!”阮陵說道:“精妙絕倫,比男匠人做的要好看千倍百倍。”
“這么厲害。”安陽驍低眸看她,沉聲道:“所以興奮到腦袋都不要了,眾目睽睽之下來闖儀仗隊。”
“我又不知道你們提前過來了,我只是想回家去。”阮陵小腦袋在他懷里蹭了蹭,問道:“公主美嗎?西魏美人都是以纖弱為美,她是不是我見猶憐?”
“還行……”安陽驍沉吟半會,說道:“不過比不上你纖弱,你方才站在雨里,我都怕風把你刮走了。”
“吹走了,我再自己扒拉著回來。”阮陵笑嘻嘻地說道。
真好,現在不想著丟下他一個人跑了!
安陽驍冷漠的瞳色里有了些許溫柔,攬在她腰上的手收得更緊了些。
“你的盔甲太硬了。”阮陵反手摸到他冰涼的盔甲,嘆了口氣:“你穿這個打仗太累了!”
“還好。”安陽驍平靜地說道。
“可是重啊,沒把你壓成個矮子,真是萬幸。”阮陵又摸了摸他的腰帶,說道:“腰帶也硌人,你腰不疼嗎?”
“嗯,疼,你晚上幫我揉揉。”安陽驍順著她的話說道。
阮陵沉默不語,用細細的手指拔開了披風往外看。雨這么大,他身為王爺,卻仍要淋著雨去幫皇帝迎接兒媳婦兒,而那狗皇帝就像是兒子死光了一樣,這時候全在溫暖的屋子里享受美酒佳人!
“我不想你這么辛苦。”她小聲說道。
“做人哪有不辛苦的。”安陽驍倒是心態如常。不僅販夫卒子要為日子奔波,就算是皇帝,也要日夜算計睡不好覺。
他若訴苦,阮陵心里倒好過多了,可他卻是一副吃苦吃慣的模樣,讓阮陵心里更不得勁兒。
“你是我男人,我以后會慣著你。”阮陵說道。
“稀奇了,還有女人慣著男人的。”安陽驍忍俊不禁地說道。
“我能啊,我有錢。”阮陵自信地說道:“可以請無數個仆人,伺侯你吃穿,連手指頭都不用動。我慣著你!慣成廢物都沒關系。”
“謝了。”安陽驍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沉聲道:“那我也慣著你,咱們一起慣著,變成一對廢物好了。”
“也不是不行……”阮陵瞇了瞇眼睛,腦子里全是兩個人躺在藍天白云之下,青山綠草之上的愜意畫面。
廢物有廢物的好,懶蟲有懶蟲的福氣,若有幸可以當一個不用想事的懶蟲,何嘗不是一種福氣?
“王爺,皇上已經知道了王妃闖進儀仗之事,讓王爺帶王妃一起進宮面圣。”禁衛統領策馬過來,抱拳行禮。
呵,真是屁大點事那人都不放過。
“我得換身衣服吧,不然會失儀于殿前。”阮陵擰了一把衣裳上的水,又打了個噴嚏。
“就這么濕著吧,去宮里換。”安陽驍沉聲道:“今日宮中只怕風雨大,你與我在一起我也心安。”
阮陵把琉璃盞給了熊年,讓他送回府里,轉過頭看著安陽驍,隨口說道。“對了,長榮公主會賜婚給誰?可千萬別賜到你頭上了。”
“誰知道呢。”安陽驍抿了抿唇角,雙瞳中寒光閃閃。
半個時辰后,大隊人馬進了宮廷。
阮陵洗了個澡,換了一身衣裳出來,已經是一個時辰后的事了。
大雨已停,天空濕漉漉的,天還是有些灰色。漢白玉的路上雕刻的百花綴滿了水珠,但阮陵覺得這些花遠不如小公主刻得精細。
路邊站著一隊侍衛,見她過來,紛紛抱拳行禮。阮陵一眼認出,領隊的人正是越書琴的心上人。
侍衛看了一眼阮陵,揮了揮手,讓身后跟的侍衛都讓到一路,請阮陵先行通過。
宮中耳目多,阮陵也不好多問他話,只朝他微微一笑,快步走了過去。
“小皇嬸。”安陽越一路跑著沖過來了,用力往她的肩上拍了一巴掌。
這個好大兒!
他不知道他現在高大有力氣?
阮陵差點被他一巴掌拍到旁邊的水溝里去。
“小皇嬸見諒,我一時高興,就忘了控制力氣。”安陽越趕緊扶住她,一臉歉疚地說道。
“你高興什么?”阮陵沒好氣地問道:“怎么,要娶媳婦兒了?”
“不是,是大國師同意了,不讓公主妹妹嫁到西魏去。”安陽越喜氣洋洋地說道:“你說,這不是高興事兒么?”
公主妹妹不嫁,那就是有別人嫁,終是有人要吃苦受罪。
阮陵憐愛地看著這大孩子,脆聲問道:“要是把我嫁過去怎么辦。”
“那驍皇叔就能揮著刀把西魏皇帝給劈了。”安陽越沒心沒肺地笑道。
怎么就不是劈了他爹?
“看,明珠貴人!”安陽越朝前面呶了呶嘴。
阮陵轉頭看去,只見明珠貴人一身盛裝,坐著一頂黃金小輦正往前走去。阮陵想到自己拿到的琉璃燈盞,立刻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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