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什么時間了?
是白天?還是夜晚?
是幾月幾號?
湯禹抱膝蹲在原地,雙眼呆滯無神。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不知道一切!
他曾經大吼大叫,叫所有人的名字,上帝、如來、撒旦……
父母聽不到。
神佛或惡魔也沒有回應他。
就像這里只有他一個人。
這里有多大?
他曾經拼命的朝一個方向跑,拼命跑,就算累得喉嚨出血,肺都要爆炸,他也不敢停下,他以為下一秒他就可以跑出這里了,可是不管他怎么跑,好像永遠都在一個地方。
到底……距離那一天已經多久了呢……
他到底是……還活著?
還是……已經……死了……?
湯禹打了個寒戰,趕緊把這個念頭趕出腦海!
不,他不會死。
死哪會那么容易?
人是不會輕易死掉的。
他明明記得報紙上報道過一個人怎么自殺都死不掉,跳樓幾回都被人救下來了。
他只是……只是喝了一點點藥而已……
而且……而且……
他記得他沒有放多少……
再說還用水稀釋了呢。
毒性不會太大的。
現代醫學那么先進,一定能救他的。
他現在肯定是在昏迷中,是做夢!
對,是做夢。
等他醒來,就會把現在都給忘掉的。
“哈哈……”
湯禹干笑著,聲音突然冒出來,反把他自己給嚇了一跳。
他趕緊閉上嘴,把臉藏在膝蓋后。好像怕自己的聲音被人發現。
湯禹記得他的名字,爸爸跟他說過,“姓湯,給你起名為禹,這兩個都是我們偉大的祖先,希望你以后能像他們一樣,做一個偉大的人。”
以前他老覺得爸爸這么說是在給他壓力,一度還很討厭自己的名字。
現在他卻覺得這個名字很不錯。
有這個名字的人,應該不會死吧……
“終于開放了。”柯非站在化學樓前長出一口氣。
似乎是因為學校里流言太多,化學樓在經過調查后很快重新開放了,但出臺了很多新的樓規。
比如,此樓不再允許學生逗留。只有老師能進出,一樓門口擺了張桌子,坐著兩個人,進樓的人都要出示證件。
還有,此樓早上九點開門,下午五點關門。
最后,學校在校內辟謠了,稱對前段時間造謠的人進行嚴重處理!學校里沒有人自殺,更沒有人在化學樓自殺。至于化學樓為什么突然封樓,學校沒有給出明確的解釋,但各級輔導員卻都在班里說了:“就是老師辦公室被撬了門,丟了東西,幾層樓都被撬了。”
班級群里頓時議論紛紛。
“不會是懷疑學生干的吧?”
“肯定啊!老師下班都走了,上自習課的學生還在樓里。要不怎么現在不許人進去上自習了?”
“誰偷的啊?”
“這肯定是勾結校外的人干的!你想啊,偷來的東西肯定要趕緊運出去銷臟啊,藏在學校里這么多天肯定找著了。”
“哦!我說前兩天怎么突然檢查衛生!原來是找賊臟啊!”
破除謠言后,清新的空氣重新回到學校上空。比起自殺或出人命,鬧小偷更讓人喜聞樂見。
柯非他們也都相信了。
秦青沒有告訴他們她在那天晚上,遇到了一個新鬼的事。
何必告訴大家,讓大家害怕呢?她把這件事藏在心底,只是默默的去關注那個男生。
自從發現他在那里后,她再想找到他已經易如反掌了。
那個男生,仍在原地。
但他的身體已經開始漸漸消散了。
他還不承認自己已經死了。
秦青沒有去看他,只是憑著感覺知道他在那里,沒有離開。
易晃教過她,死去的人在一開始都不會知道自己死了,在知道自己死的那一刻起,他怎么選擇才是最重要的。
是堅持留在陽間?那他就會慢慢消失。
是了卻心愿后勇敢向前走?那,他會進入另一個世界。
這個男生已經有了意識,卻仍留在原地不肯走。如果他思念親人,或者有別的期望,都會推動他離開那里。
現在這樣,只能認為他不相信自己已經死了。
這樣下去等著他的只能是消失了。
秦青在猶豫要不要幫助他,還有,怎么幫助他?
如果他不想死,那她幫不上忙。她所能做的很少。秦青望向化學樓的方向,心里希望那個男生能早日想通。
這里沒有時間,也沒有空間。
這里到底是哪里?
湯禹從迷茫到震驚,到歇斯底里,到沉默,到如今已經能夠思考一些事了。
這里,會不會就是陰間呢?
湯禹躺下來,感覺自己像浮在半空中,手明明什么也摸不到,可人卻可以平躺下來。
是自我意識的關系?因為人的固有意識認為此時應該是一個平面,所以他才能躺平?如果他的意識告訴他這里是半空呢?他會掉下去嗎?
他現在是活在思想里嗎?
會像黑客帝國那樣,想什么都能出現嗎?
如果想念父母……能見到爸爸和媽媽嗎……
當這個念頭一出現,他周圍的環境陡然清晰起來!
緩緩浮現的正是他自殺的那間教室。
窗外,月明星稀。
月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教室里空無一人。
湯禹看向掛在墻壁上的鐘表,現在是凌晨11點。
這個時間教室里怎么會沒有人?就算是周六、周日,自習室也不會是空的。
莫非……現在已經放假了?
湯禹突然出了一身冷汗!他不知道他在那個世界待了多久,會不會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他立刻沖到窗邊,往外看。
窗外路邊的行道樹和花壇里的玫瑰、香樟全都是老樣子。
他松了口氣,原來沒過多久。
可是……
湯禹再看了一遍周圍,看看自己的腳,雖然站在地上,他仿佛還能感覺到腳踩在地面上的感覺,可是月光照進來,沒有照出他的影子。
死了嗎?
他已經……死了嗎……
想活下去嗎?
一個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又像在耳邊呢喃的聲音突然這么說!
湯禹馬上抬頭,剛想開口,就覺得身邊突然一靜。
這種安靜就像是突然關掉了電視,四周的聲音全都消失了。
然后風聲、樹葉被吹動的聲音、樓下有人在深夜經過時的腳步聲、電動車和遠處的大汽車趁夜進市的聲音都慢慢回來了。
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卻變得干凈了許多。
湯禹甚至還覺得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清新多了。
像下過雨之后,空氣中帶著一絲冰冷的水氣,讓人精神為之一爽。
對了,他剛才是想看爸爸和媽媽的。
被那個聲音一打岔,險些給忘了。
爸爸,媽媽。
湯禹邁步,像矗立在這里的雕像,已經幾百年沒動過一下,他抬起腿,竟然覺得很新奇。
他慢慢走出門。
叮當!
“嗯?”看門的蔣大爺是出事后才被派過來的,聽到電梯響,他探出頭去,心道,還有老師沒走?剛才上去明明都檢查過了啊。
他伸頭往外面看了半天,看到電梯門打開后,停了很長很長時間再慢慢關上,也沒有看到人出來。
蔣大爺想了一下,打了個哆嗦,縮回屋,把電腦音箱的聲音放大:“……我本是臥龍崗,散淡的人……”
秦青一直等著那個男生離開她的氣場范圍才把注意力收回來。
她輕輕松了口氣,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
沒事了。
他自己發現了,而且也已經找到了自己的路,看來不需要她了。
只是那個聲音……沒想到它竟然還在……
而且……好像它身上已經有了淡淡的愿力了……
東城區,湖苑名家。
這里是別墅區,共有三百多幢別墅。小區的警衛保全正坐著電動車慢慢巡視著。
電動車上坐著四個人,一個人慢慢開著車,另外三人全都沒事做。
小胡打了個哈欠,怕前輩看到就把臉轉開。
另一個人道:“困了?巡完這一圈就能回去了,一個小時后再出來巡一次就天亮了。”
坐在后面左排的人抱怨道:“這么天天巡,有什么意思啊?又沒事!不是有監視器嗎?”
開車的人朝后瞪了一眼,“沒出事是好的,真出事就是大事!看監視器的是隊長,他看到險情,還能讓他再跑出來開車趕過來?他對講一通知,咱們就直接過去才能趕得及。”
左排那人也干了兩年,并不怕前輩的黑臉,死皮賴臉的趴在前座的椅背上說:“老大,你也別生氣。我也就是說兩句,再說這里要真出了事,咱們能干什么?打人,再被人給告了,到時還是要警察上。”
開車的人一聽就笑了,罵道:“傻b!咱們過去就是為了防止出了讓警察來的事!你以為咱們是干什么的?”
小胡最年輕,回憶員工手則,說:“不是保護業主的生命財產安全?”
這下車上另外三個人全笑了。
小胡知道自己說錯話了,緊張的直抓頭。左邊那人摟住小胡的肩說:“胡啊,哥教你,業主都是財主,全是,咱們要保護他們不害別人就算要害,也不能在咱們小區害。這才是咱們的任務。”
開車的人說:“小胡,雇咱們的人是誰?”
小胡愣愣道:“景河物業。”
“景河物業是誰的下屬公司?”
“景河房地產……”小胡恍然大悟。
說說閑話,解解困意。
車緩緩拐過彎道,前面又是齊刷刷兩排整齊漂亮的別墅。
小胡羨慕的很,不禁道:“要是在家能蓋這種別墅就好了。”
左邊那人道:“有什么不行的?這里面住的也不全是城里人,你家要有錢,也能在這里買,不能買回自己家鄉蓋。”這時車路過一幢別墅,這人指著對小胡說:“就像這家,上回我看到他們買回去一個佛像,特別高,跟廟里擺的似的。你說這家人是不是有病?想拜佛去廟里拜就行了,在家里擺那個東西不嚇人嘛。”
小胡趕緊伸頭看,可惜別墅的窗戶都拉著窗簾,看不到里面。
不知道那個佛像擺在哪里?
月光透過窗簾縫,照進昏暗的室內。
兩道環形樓梯中間的大廳內,擺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箱,里面是一尊木雕坐佛。箱內有鐳射燈,裝在玻璃箱的底部。
這時,樓上的門推開了,一個穿著白紗睡衣的女人只穿襪子,輕手輕腳的下了樓,站在玻璃箱前,她皺著眉毛瞪著這佛像,嘀咕道:“花三十八萬買這東西,都不肯借給我家……”
她繞著佛像轉了半圈,鉆到了佛像背后的一間房間里。
樓上另一邊的一扇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一個五六歲的男孩子坐在地毯上,聽到那個女人偷偷鉆進爸爸書房后,他雙手握拳,喃喃道:“讓爸爸發現吧……讓爸爸發現吧……”
十分鐘后,他聽到頂樓的那個房間的門開了,爸爸很快的走下去,客廳的燈全都打開了,爸爸腳步很快、啪噠啪噠的大步走到書房前,啪的一聲打開燈,爸爸說:“你三更半夜不睡覺,到這里來干什么?”
那個女人結巴道:“沒……我沒干什么啊……”
男孩迅速輕輕的關上門,爬回床上,拉高被子蒙住頭,捂住嘴,嘴角忍不住翹起來。
“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沒干什么……啊!啊!越頌之!你敢打我!”
男孩把臉埋在枕頭上,咯咯咯的,快樂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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