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青看著時間,泡了杯咖啡,喝到一半這兩人就到了。
“我們出去說?”曉北望的臉還有些白,他本來腦袋上還裹著個紗布,覺得坐車難看也取下來扔了。
他現在覺得人越多的地方越安全,所以幾人去了麥記。
學校門口的麥記二十四小時營業,幾乎座無虛席,不少學生情侶、寫作業的、逛街歇腳的在里面。
曉北望做了二代后掏錢成習慣,豪邁的買了一堆東西,三人端著托盤找到二樓才有位子坐下。
看看左右,他壓低聲把前因后果又給秦青說了一遍。
秦青聽得點頭,拿了根薯條說:“你沒有問題。”
啊?!
曉北望還沒反應過來,司雨寒已經高興壞了,中彩票一樣狠狠拍了他一下:“你沒問題!”
就這么簡單?!
曉北望愣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問司雨寒:“這就……”完了?!有一分鐘沒有?
司雨寒大松一口氣,知道沒東西纏著他,就想起他頭上撞的那一下了,說:“那你是回家歇著還是給你開個房?”
曉北望拼命擺手,“不不不不!咱們在這里坐嘛,東西都沒吃完。吃完再說!”說罷,他一人推了個漢堡,自己也拿著一個雞翅啃。
他是絕不肯自己一個人待著的!更別提開個房讓他去住了!還是這里人聲鼎沸的聽著安心啊。
秦青看出他是害怕,跟司雨寒交換了個眼神,兩人都很無奈。
閑坐無聊,司雨寒說起以前發小的事,以前過年回去的時候,她也常跟村里的人一起玩。這個曉北望熟啊,他立刻講起來。
“屁股這人就是特別面,以前讓他爸把膽子給打破了,他初中時還跟我一起去干架呢,現在讓出去打牌都不敢,一說就是他媽不讓,他爸不讓,車也買了,就停他們家院子里落灰,都不開出來頂屁用啊!”
“勾子是個混蛋,我跟你說妞妞,以后你見了勾子躲遠點!”
司雨寒小名妞妞,樸實得很,可能因為太樸實了,上學起大名時就非要起個“像女孩”的名字。
聽到小名,司雨寒翻了個大白眼給他。
“我說真的。”曉北望坐了會兒放飛了,一腳高翹想踩自己椅子上,無奈麥記的椅子太小,他退而求其次踩在隔壁椅子上,特別有土匪氣質。
“勾子不是跟他老婆結婚了嗎?老懷不上孩子,他老婆跟他媽吵架才知道他老婆初中時就打過胎了,不知打過幾回,都是他的!你說他那么小的時候,我還跟人打游戲呢,他就把女朋友帶床上去了!”這一點上,很難說曉北望是看不上還是羨慕嫉妒恨,他的表情也很復雜。
“還有西瓜……”說得太開心,一不留神說到了陸西仁,曉北望的臉就僵硬了。
三人安靜下來,司雨寒安慰的拍拍他的肩。
曉北望垂下頭,他不是忘了自己的朋友,他是刻意去逃避他的朋友突然去世了這件事。他接受不了,也無法接受。
秦青換了個話題:“給我說說那天晚上的事。”
“那天晚上……”曉北望陷入回憶。
其實他對那天晚上的事記得不多,特別是陸西仁說有人在旁邊,他是真沒發覺,一點感覺都沒有。
“你說,真的有嗎?”他問秦青,“有東西在我身邊,我真能一點感覺都沒有?我看電影上不是會覺得發毛,渾身冷嗖嗖的,感覺哪里有風……”
“有人會有感覺,但大多數人是不會發現的。”兩個世界嘛。
秦青說:“這其實是好事,看不到的人是幸福的。”
曉北望說:“我以前也沒聽說過西瓜有陰陽眼啊。”
司雨寒問:“會有這種情況嗎?”
看不到的人突然能看到,確實有。比如秦青自己就曾經被鬼附過身,但看到了絕不是好事,通常看到的人,約等于跟陰間訂了個不見不散的約會。
秦青說完,曉北望就打起寒戰,他可不想要這種約會!
“那個東西是只找陸西仁還是……”司雨寒猶豫半天還是問出來了。
“這很難說。”秦青說,“畢竟它們的脾氣都不太一樣。有的只找一個,只盯著想找的那一個,找完就自己走了;有的卻會害很多人。”她頓了下,“我希望這次這個是前者。”
曉北望說:“那你能不能去看看?”
秦青想了一下,同意到他們那天晚上去過的路口看。但她并不抱什么希望,因為根據以前的經驗,那個鬼跟上陸西仁之后,應該不會再留在原地了。
他們在麥記坐到太陽升起才離開,坐上出租車到了那個路口。
“下去?”曉北望記得秦青只看了他一眼就能確定了,不知道看個路口是不是也這么簡單。
秦青看到路口時有點驚訝,她以為這里至少應該有點可供陰魂棲息的地方,可這里是一片荒地,前后左右毫無遮擋,會出事的那個Y字型路口也是荒野。
“這里還沒開始開發。”曉北望說。
這里不應該會有陰魂停滯,太陽無遮無攔,一天到晚曬著,什么魂都跑完了。
“在路口停一下。”秦青說。
出租車停下,曉北望讓他等著,一會兒再送他們去陸西仁家。
“就是在這里燒的。”曉北望指著前面一塊空地說。
空地上還有燒紙留下的黑印,旁邊就是花壇。
“這里有灑水的頭,還有消防栓,我們在這里燒也是為了方便滅火。”他們燒紙也算考慮過的,不是胡來。
“已經夠胡來了。”司雨寒聽完他的表白,還是沒忍住輕輕踢了他一腳。
曉北望挨了踢也沒生氣,避開了,他知道自己該打。
他就看秦青在周圍轉,小聲問司雨寒:“你同學看出什么來了?”
司雨寒讓他等等,看秦青看完了才過去問:“怎么樣?”
秦青搖頭,“這里不該能招來魂啊。”
曉北望怔住了。
秦青解釋了一下,說:“這里不該有陰魂逗留。你們當晚如果真的把鬼招來了,那肯定不是因為這個地點。而是別的緣故。”
“別的緣故?”曉北望說。
“比如,當時的人里有沒有做過虧心事的?害死過人,那人纏住他了。”所以昨晚應招而來。
曉北望就想起了那次車禍。
“可是不對啊!他們賠錢了啊!”他剛說完,還沒迎來司雨寒的白眼就明白了。賠錢是賠給活人的,誰說死人就不再怨恨了?
“這怎么……”曉北望狠狠拍了兩下額頭,在原地轉了幾圈,又想到一個不對的地方:“當時不是西瓜撞的人啊!”
司雨寒說:“那是它隨便抓了一個先害了?”
也有可能。
為了積蓄力量。
“走吧,帶我去陸西仁家。”秦青說。
陸西仁家里正亂著。
當時拆遷,他們家要了安置房也要了錢,陸西仁家要的是錢,然后找村里要地,重新蓋起了小樓,還住在村里。
現在當時搬出去的叔叔姑姑嬸嬸阿姨都回來了,帶著侄子、外甥十幾個孩子坐在陸家,大屋里已經設起了靈堂,陸西仁當年的學生證照洗了張大的擺在供桌上,看起來格外的年紀小。他媽媽已經哭得起不來床,躺在那里由嬸子陪著。
陸西仁并不是家中獨子,他有兩個姐姐一個弟弟,兩個姐姐都在外上學,只有弟弟的學校離得近,已經請假趕回來了。
曉北望他們這些朋友也都在,全在院子里站著抽煙,從院子里看得到,屋里也是煙熏火燎的。
看到曉北望帶著兩個女孩進來,看到他的人連忙招呼:“你怎么來了?不是說才去過醫院?”說著給他讓了根煙。
“該來看看。”曉北望接過煙,伸頭往屋里瞧:“叔叔和阿姨呢?”
“阿姨哭癱了,他二嬸陪著。他爸在醫院辦手續。”那人壓低聲音,“西瓜……撞得有點難看,要請人給他收拾一下才能帶回來。”整個人滾到卡車底下,胳膊腿都不在原位了,聽說臉也擦掉半張皮。
秦青和司雨寒站得遠,因為抽煙的煙味太難聞了,簡直就是毒氣。不是她們矯情,屋里的抽的煙往外冒,院子里十幾個人全都拿著煙。
司雨寒捂住鼻子,小聲對她說:“他們就這樣。”
幸好秦青在這里也能“看到”,而且曉北望的哥們全來了,一眼就能看全。
司雨寒小聲問她:“有人那什么嗎?”
“沒有。”秦青搖頭。
如果沒有人被附身,那真是好消息。可能那個鬼根本不介意抓到的人是誰,可能它也認不出來是誰害了它。
司雨寒看有人要過來跟她們說話,拉著秦青站到外面去了,“別跟他們說話。”
秦青還不太明白,過一會兒她就知道了。
十點多的時候,開始有人來了。有帶著孩子的,帶著小板凳的,更多的是甩著手就來了。他們來幫忙喪事。
“什么幫忙?就是來吃飯的。”司雨寒小聲跟她說,“不是快中午了嗎?喪家管飯!”她撇撇嘴,挺看不上這些為了一頓飯特意過來的人,明明家里都很有錢!
人一多,就顯得熱鬧。好像這家的朋友特別多一樣。
“人越多越有面子,如果辦喪事時沒人來,這家就該沒臉見人了。”所以不管來的是什么人,都不會趕客。而且辦喪事時一定要讓這些人吃好。
“出門還送煙。”司雨寒說。
秦青……小小的吃了一驚。
一會兒吃驚的就更多。因為人來得多了,屋里沒地方坐,院子里沒地方站,就站在門口三三兩兩的說閑話。司雨寒拉著秦青躲了好幾個地方還是讓人堵著了,開口就問秦青和司雨寒找男朋友沒?
司雨寒一臉暴紅。
秦青雖然覺得初次見面的人問這個,不過看到是跟秦媽媽一個年紀的人,就誠實的點頭說:“有男朋友。”
“什么時候結婚啊?”阿姨問。
秦青:“我們還沒考慮過這個。”現在說這個太早了吧?
“怎么能不考慮?你也二十多了吧?還不嫁人年紀就太大了,男人就該不要你了。”阿姨說,“早點結婚,這樣才能多生幾個。”
秦青的眼睛瞪大了。
司雨寒提高聲說:“別說了!我爸媽都沒說呢要你們來說!”然后拖著秦青跑了。
跑遠了秦青還沒回過神來,司雨寒已經開始抱怨了:“每回都說這個!要不走,她一會兒還會說讓生男孩,不能生女孩,懷了三個月就去做B超,是女孩就打掉,女孩不值錢。”她煩躁的揮了下手,“這地方就這樣!”
其實,司雨寒覺得拆遷分到錢以后,他們并沒有因為變得富有而變好,反而更糟了。以前窮的時候,會為了改變命運而上進,會讓孩子讀書,拼命想往城里擠,改變全家的命運;但有錢之后,他們就不需要讓孩子讀書了,因為讀了書賺的錢還沒有家里拆遷分的多,所有人固守在這個小村落里,因為家里有錢,他們反而開始落后了。
司雨寒和秦青站在一棵無花果樹后,樹長得茂密把她們給遮住了,再也沒有人來找她們聊天了。
“等西瓜他爸回來,看過他,我們就能走了。”司雨寒看了下時間,“快了,開席前他肯定要回來的。”
“我早知道他們家要遭報應的。”
“上回,不是葛家的侄兒開車把人給撞了嗎?”
“哪兒啊,撞人的是葛家的,我家小子給我說,陸家這個孩兒心眼壞,撞完了他說撞死賠得少。”
司雨寒瞪大眼緊緊握住秦青的胳膊。
秦青噓了一下,兩人屏住呼吸。
隔著兩三米的地方,四五個女的圍在一塊正說得熱鬧。
“噫!那他們又倒回去撞了一次?”
“這誰知道?我又沒在那兒看!”
“你兒不是在那兒嗎?”
“我兒沒跟我說,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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