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玄門小國師又在卜卦了 > 第二十六章 二次互坑
  少年的身量清瘦修長,這姿勢恰能遮去半數的窗外風霜,他伸手拉了拉另一側大開的窗欞,又虛虛掩去剩下半數沖著屋內奔去的涼。

  慕惜辭仰頭盯著他看了半晌,終究茫然的眨了雙大眼,就手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衣衫:“殿下,您這是?”半夜突發腦疾急需一個產科大夫?

  “冬夜寒涼,小姐白日剛落過水,不宜再受風。”墨君漓垂眸,順勢將手肘搭上了膝蓋,“某有內力護體,吹風也無妨。”

  “那您為什么不進來說話?”慕大國師黑瞳內的茫然愈甚,有心擋風,為什么不直接進來關窗?

  ——她這會稱得上是穿戴整齊,又不曾過男女大防,墨君漓在她眼中不過是個半大孩子,即便他翻過窗來,她也不會多說他一句。

  “姑娘家,不要隨便邀請別人進自己的閨房。”墨君漓失笑,伸手揉了揉小姑娘的額頂,入掌的發絲仍舊細軟柔滑如上等的絲綢,他忍不住松了眉梢。

  慕惜辭抬眸掃了眼少年的眉眼,她突然覺得他看她的神情,跟她爹無端的像。

  噫~

  思及此的慕大國師下意識打了個哆嗦,墨君漓以為她是冷了,忙將那窗又拉緊了些,慕惜辭晃著腦袋甩去那些亂糟糟的思緒,轉而深深吸了口氣:“那么,殿下您為何不出去?”

  出去也可以,她直接關窗落鎖,再趁機把今天沒來得及擺起來的大陣擺上。

  “因為,我還有話要問慕小姐呀。”少年看著氣鼓了雙頰的小姑娘彎了長眸,他的確是存了兩分逗逗慕惜辭的意思——要說國公爺當真是生了一群好兒女,大女兒慕惜音柔婉而不失堅韌;二兒子慕修寧則是世間不可多得的良將之材;至于面前的小丫頭,他覺得她最為有趣,聰慧靈動又不失嬌俏。

  若非眼下他軀殼的年紀實在太小,他倒真挺想跟著國公爺搶一搶女兒的。

  墨君漓胡亂想著略撐了腮,強行按住了他那只蠢蠢欲動、試圖去戳小姑娘臉頰的爪子。他活過兩世,論年紀當與她父親慕文敬差不多的大小,這會瞧見這小狐貍似的丫頭,只覺可愛好玩,喜歡得緊。

  少年的目光中不經意帶上了些老父親般的慈愛,慕惜辭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悄悄搓了搓臂上倒豎起來的寒毛:“有什么想問的,您盡管開口便是。”

  “倒也沒什么別的,只是想問小姐一句,接下來棋行何處,您可定好了?”墨君漓勾唇,白天的那一番大戲著實令他看得舒暢,心下對小姑娘下一步的動作便愈發好奇得厲害。

  他不知道當下的慕惜辭究竟有多少能耐,但他清楚依她的性子,她絕不會做沒有把握之事。

  于是他猜今日種種皆在她的算計之內,甚至有可能是發熱為真,風寒為假;又猜她今夜多半要難以入眠,這才在離開國公府后換了身夜行衣裝,掐著三更天的時間,偷偷摸回了浮嵐軒。

  事實基本與他所想的無二,只是墨君漓千算萬算,獨獨沒料到這十來歲的姑娘出手竟如此干脆利落,他左臂被那雕花硯臺砸到的地方,現在還隱約疼著。

  “大抵有個方向,具體如何論數,還需后續再議。”慕惜辭斂眉,輕手輕腳地搬來一只小凳,站著說了這么久她明顯感受到自己有些體力不支,小孩子的體魄當真太弱,“您問這個作甚?莫非白日里那場戲,還沒讓殿下看得盡興不成?”

  “看戲何來‘盡興’一說?今兒這場足夠暢快,卻到底是差了些意思。”后宅中的戲,翻來覆去,左不過繞著那幾個老花樣,女兒家的手段,終歸登不上臺面,“想來小姐也不會甘愿一生被困宅府之地,終日與女子計較,唱這般陳年老戲。”

  少年眼底的顏色稍暗,慕惜辭聽出他弦外之音,低眸一聲輕嘆:“殿下,莫與惜辭打這般啞謎了,您有話不妨明說。”

  “小姐是爽快人,某便不再與您兜圈子了。”墨君漓語調微頓,略略低了眼角,余光掃見小姑娘白皙的小臉,月色里映著點霜一樣的光,“慕小姐,您可曾想過要跳脫出內府后宅。”

  慕惜辭攏著衣衫的手指驟然一緊。

  “殿下,何出此言?”慕惜辭吐出幾字,緩緩繃了唇角,倚在窗邊的少年聞此輕笑:“慕小姐,我見您根性上佳,不愿看您困鎖于繡闥之內,欲為您尋得天下名士為師,授您世上千般學識。”

  “而后?”

  “若有機緣,或可參舉入仕——”

  繼而成就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國師。

  做他的一國之師。

  墨君漓唇角噙了笑,半斂著眉目,一動不動地凝視著慕惜辭,后者卻突的垂眸輕哂。

  “殿下。”慕惜辭抬了頭,視線掃過少年精致矜貴的面龐,慢條斯理,“您又可曾念想過那天下至尊?”

  “父皇身康體健,為子為臣,自不敢肖想半分。”墨君漓對答如流,一段話回了個滴水不漏,“小姐這話,倒當真大膽得很。”

  “是嗎?我見殿下的膽量可不比惜辭小。”慕惜辭淡聲,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墨君漓聽罷微收了面上的笑影,他知道這一來一往間,二人又悄然戰成了平手。

  他與她套了對方一夜的話,竟無一人上得去鉤。

  嘖,可惡的狐貍崽子。

  兩人腹誹著齊齊別過頭,眼底暗流一茬涌過一茬,再回眸時他二人已然恢復了最開始的安閑平靜,慕惜辭看了看窗外天幕,起身沖著墨君漓行了一禮:“殿下,天色不早,還請早些回去休息罷。”

  墨君漓從善如流,翻身下了窗臺:“如此,某便不打擾小姐安眠了。慕小姐,再會。”

  “殿下慢走,恕不遠送。”慕惜辭假笑,咧嘴呲出口森白的銀牙,“殿下,惜辭今夜從未聽殿下說起過什么‘參舉入仕’。”

  “某亦沒聽見小姐講過什么‘天下至尊’。”墨君漓回以同樣的虛假笑意。

  “如此甚好。”慕惜辭頷首,麻溜利索地關上那扇雕花木窗。

  她現在一點都不想見到墨君漓。

  ——她怕再多看一眼,她就要忍不住把匣子底下壓著的那一沓黃符通通拍出去了!

  “……小姑娘家哪來這么大的脾氣。”差點被窗框夾了腦袋的墨君漓摸著鼻子喃喃自語,他發現,這小丫頭可比他預料中的要難對付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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