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大伯的一瞬間,蘇沂抬手拍了拍江宴沉的后背。
走廊最外面的拐角,江宴沉明白了蘇沂的意思,將蘇沂小心翼翼放下。
將人兒放到地面的同時,江宴沉開口囑咐,“注意安全,慢一點。”
此時的蘇沂哪里聽得進去這些,踉踉蹌蹌地往前走,眉眼盡頭,全部都是此時正坐在那里的男人。
走近之后,蘇沂低眼看著面前男人的手臂。
眨眨眼之后,蘇沂緩緩開口。
欲語淚先流。
方才已經干涸的漂亮雙眼,此時再次像是洪水決堤一樣,淚水忍不住地就往外流。
因為語氣實在過于顫抖,所以此時的蘇沂只能微微咬住下唇,用這樣的方式,來讓自己聽上去能夠平靜一些。
她看著面前人,唇角情不自禁地開始抽搐,整個人似乎被一種不知名的熱包裹。
蘇沂已經完全沒有理智了。
她一步一步走到大伯面前,眉眼盡頭是那條此時雖然已經被包扎完成,但是看上去仍然血淋淋的胳膊。
蘇沂顫顫巍巍開口,“是因為爆炸嗎。”
看著面前的蘇沂,大伯顯然很是訝異。
只見大伯瞪大一雙眼睛,字里行間驚訝的很,“小沂?你怎么回來了。”
聽到蘇正一這話,蘇沂緩緩偏了頭。
只見蘇沂再次開口,語氣中的情緒聽上去零零碎碎。
“我不能回來嗎,大伯。”
瞧著眼前人,蘇正一將自己的視線繞過眼前人,隨后落到不遠處的蘇家老二身上。
只見蘇正一擰了眉頭,開口問,“是你打電話告訴小沂的?”
“嗯,是我。”
蘇沂二伯點點頭。
看著面前自家兄弟,蘇正一語氣赫然提高,“誰允許你告訴小沂的,小沂現在自己也很忙,家里的事情不要麻煩蘇沂!”
“我怎么能不告訴她!”方才一直低著頭的二伯,此時情緒突然就激動了起來。
只見那二伯聲音都顫抖起來,“要是,要是這是媽的最后一面……要是我們沒通知小沂,小沂該怎么辦!”
話音入耳,蘇沂木訥地轉過頭。
她扭頭顫顫巍巍看向面前的二伯,唇角忽的扯出一分弧度來。
只見蘇沂的語氣都變得微妙起來。
她一步一步往前,已經讓人分不清她在哭還是笑。
只見蘇沂發抖著開口,“二伯,什么怎么辦啊,你在說什么啊,是奶奶嗎……對了,奶奶呢,奶奶現在在哪里啊,之前每一次我回家的時候,不都是奶奶第一個出來迎接我的嗎,奶奶呢……”
見面前人不說話,于是蘇沂抿了抿唇,似乎是將情緒往后面推了推。
蘇沂繼續開口問,“二伯,我在問你呢,奶奶呢,奶奶怎么樣了?”
又是一陣無言。
“你告訴我奶奶怎么樣了,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啊!”
方才還顫抖著的少女此時突然就歇斯底里起來。
只見蘇沂一雙眼睛直勾勾瞪著面前的蘇正一,隨后又迅速將自己的眼神看向自己二伯。
蘇沂踉蹌著到二伯面前,一雙小手緊緊攥住對方的衣服,她使出吃奶的勁兒,似乎是想要搖晃對方,但是如今的蘇沂真的太脆弱了,以至于此時的蘇沂猛地坐在地上。
蘇沂哭著大喊,“你們告訴我,奶奶呢,奶奶呢!”
一側蘇正一抹了把臉,開始低低哭起來。
印象里,蘇沂很少見蘇正一掉眼淚,哪怕是當初蘇正一最難的時候,蘇正一都沒有哭過。
但是此時,蘇正一的眼淚何嘗不是像極了洪水決堤,甚至將他自己手臂上的紗布給弄個濕透。
一側,二伯開口,字里行間滿是悲切,仿佛下一句話就說不出似的。
“媽她……因為很接近爆炸最中間的地方,被人抬出來的時候,雖然上身看上去血淋淋的,但是問題不大。”
聽到這話,蘇沂沒有覺得松了一口氣,而是像抓住對方話語中的重點一般。
只見蘇沂開口道,“所以呢,奶奶的腿,怎么樣?”
“應該……先不說能不能再次站起來,現在能不能醒過來都是問題已經在里面開始搶救了!”
“轟隆隆!”
似乎在所有崩潰悲愴的時刻,老天爺都會跟在一起難過。
譬如此時,在巨大雷聲過后,蘇沂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走。
她猛地跌落在地上,眉眼開始抑制不住地往外涌眼淚。
蘇沂死死咬著下唇,在半晌的沉默后,蘇沂撕心裂肺地哭起來。
蘇沂原本是比較清冷的那種嗓音,但是此時聽起來,卻像是枯藤一樣,沙啞且雜亂無章。
尤其是蘇沂的尾音,里面的悲愴味道,當真是讓在座每一個人都覺得自己左胸口被緊緊攥住一般,根本就說不出任何話。
一側江宴沉看著面前的小家伙,何嘗不是覺得自己一顆心要碎掉了。
只見江宴沉上前,他想要將地上的蘇沂先拉起來再說,但是蘇沂卻像是斷了骨頭一樣,坐在地上根本就起不來。
蘇沂淚眼摩挲看向一側的江宴沉,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蘇沂道,“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
電話那頭的神秘人,就是他,就是他!
“我知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一定會幫你,我一定會幫你的。”
此時的蘇沂看上去當真是太悲傷,情緒似乎已經完全拉不回來了。
江宴沉知道,無論自己此時說什么,都無法安慰現在的蘇沂了。
于是江宴沉只能蹲在蘇沂一側,用極溫柔的聲音一遍遍說。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一定會陪著你,幫著你把你想做的事情做了,好不好,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的,一定不會!”
“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在巨大的嘶吼之后,蘇沂渾身上下的力氣都被抽走,她像是突然說不出話了,整個人疲軟趴在江宴沉身上。
此時地板冰冷,蘇沂卻仿佛感受不到一般。
她只是坐在地板上,被江宴沉緊緊抱著,小手在一側死死攥成拳頭,眉眼間的恨意簡直要流出來似的。
“我要殺了他,我一定要殺了他,我要他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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