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奕陷入了一片昏暗,周圍是混沌的,透不過半點光亮,卻讓他倍感安寧。
過了許久,他忽然聽見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有些吵鬧,凝神細聽,才發現是一個姑娘家在低聲念叨著什么,偶然還帶著啜泣。
他不知那是何人,只知道自己的心被那聲音牽動著,她每啜泣一下,他的心便跟著揪痛。
最終,黑暗給予他的安寧終究抵不過那聲聲呼喚。
蕭奕用盡全力,終于掙脫一切,緩緩睜眼。
身體的劇痛侵襲,他一時想不起之前發生過什么,茫然的看眼前紅著眼睛的姑娘。
觀音菩薩聽見她的祈禱了嗎?
姜云姝喜極而泣,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掉在衣襟上,唇角卻高高翹起。
“沒關系的,你只需好好養傷就可以了!不就是惹怒了圣人嗎?不就是丟了官么?沒什么大不了的。而且大夫說你情況還可以,會恢復好的!退一萬步說,就算你余生再站不起來了,我也能養你!”
她很高興,想告訴他哪怕是再壞的結果,她也會陪他一起面對,但她實在太激動了,以至于語無倫次。
他雙目有點空洞,沒有回應。
“被打傻了?”
“蕭奕?”
“你還認得我嗎?”
“姜云姝,我是姜云姝呀。”
小姑娘滿眼急切,連聲說著,蕭奕眉心微擰,思緒緩緩歸矣,眸底緩緩浮上淺笑。
“不敢忘。”
她終于放下了心,聽他聲音沙啞,連忙去倒了溫水,細心的喂他喝了半杯。
“好些沒有?”
他頷首,握住了她端著茶杯的手,忽然道:“動手的是錦衣衛的人,下手有分寸,不用擔心。”
她一怔,知道他是想叫自己安心。
“你莫要哄我,蔣大人方才都跟我說了,你根本什么都沒安排。”
姜云姝低垂著頭,她怕他跟著自己著急,本不想哭的,可她實在繃不住了,都這個時候了,他竟半點不關心自己的情況,反倒來安慰她。
“別哭。”
“我才沒有。”
姜云姝嘴硬,卻是淚眼朦朧看著他蒼白面龐,就連指尖都在顫抖。
蕭奕想伸手為她拂出淚珠,手抬到半空卻無力的落了下去。
“大夫說你失血過多,要好生將養一陣。”
她將他的手放回被子里,精致秀氣的眉頭幾乎糾結在一起:“是不是很疼?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好受些?”
“疼,但忍得住。”
姜云姝才不信他的鬼話,除非他是鋼筋鐵骨,否則怎么可能頂得住?
她心疼,又因為不知自己能為他做什么而不知所措。
大夫已經給他開了最好的止痛方子,她深知是藥三分毒的道理,不敢拿自己從古書上看來的方子在他身上試錯。
蕭奕突然問:“圣人可正式下了奪我官位的圣旨?”
“沒有。”她道:“都這個時候了,你還在乎這些做什么?既然在乎,你又為什么要那么做?”
“蕭奕,你說你是不是傻?此事就算不成,咱們再尋別的法子就是,何必要去觸怒圣人?”
蕭奕能在圣人身邊步步高升,靠的就是察言觀色,以及對圣人心思的拿捏。
外人的人都說,蕭奕怕是被狐貍精迷住,昏了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