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盛京城里若有臣女能看上的郎君,我也不至于拖到十八了還未嫁。”
對于姜云姝的篤定,是在圣人意料之內的。
她從未在姜云姝身上看見過半分猶豫,一如當年那人。
“也罷。”圣人緩緩合上雙目:“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這就完了?
這和姜云姝想象中完全不同,她揣著滿腹疑問被女官送出殿外,仔細回憶了一下圣人和自己的所有對話,慢慢咂出了味。
圣人宣她入宮,不像是要征求她的意見,反而像是在確認什么,從而令自己安心。
也可以說,早在宣她入宮之前,圣人就已經有了抉擇。
宮道高聳,她抬頭看著那被擠壓成一線的藍天,忽然感覺很冷。
姜云姝一直都覺得圣人是個特別矛盾的人。
她幼時曾真切的親耳聽到圣人將父親視為手中刀刃的殘忍,亦不知多少次見到過圣人懷念從前,由而恩澤她這個故人小輩。
她從來分辨不出真假。
是做戲太久,早便忘記了自己曾經說過的話,還是演的太過投入,就連她自己都信以為真了?
姜云姝不知道。
宮門外,早有沈家派來等候的馬夫,見她安然出來,馬夫緊忙迎過來:“三姑娘沒事吧?”
她搖頭,剛要鉆進馬車,忽然瞥見不遠處出現兩人。
她覺著眼熟,仔細辨認了一下,發現竟然是禹王和姬煜走在一處。
姜云姝挑了挑眉頭,稍想也就明白了。
禹王根基太弱,圣人若選老臣輔佐他,難保其生出二心,只有重新扶持同樣沒有根基的臣子,才能讓禹王在最大限度上獲得支持。
圣人這是想方設法的在為禹王的未來鋪路。
只是這偌大的盛京城內,恐沒幾人想讓圣人如愿。
“走吧,回家。”
車簾穩穩垂下,正與姬煜交談的禹王眼神有意無意的劃過此處,轉瞬又自然的挪開。
沈府原本歡喜和樂的氣氛因為姜云姝突然離去變得凝重,沈玉蕁更是立刻給沈老夫人送了信,得了對方“無礙”的回答,便安慰著幾個妹妹。
只是姑娘們到底沒經過什么事,哪能真的安心繼續過什么生辰,直到姜云姝全須全尾的回來了,她們才松了口氣。
“都說了叫你們放心,一個個這都什么表情,好了好了,快叫人擺膳吧!我都餓了!”
姐妹幾個你言我語,姜云姝得知沈老夫人也知曉了自己被召進宮中的事,連忙去了沈老夫人屋里報平安。
“外祖母,我回來了。”
“圣人應當默認了你與蕭奕的婚事吧?”
姜云姝點點頭。
“該是如此。”沈老夫人撫了撫她的頭發:“丫頭啊,路是你自己選的。”
“孫女曉得。我會好好走這條路,不叫自己后悔。”她心里惦記著圣人今日的反應,問:“當年圣人為何執意要派父親出征?其中是否還有什么隱情?”
沈老夫人垂眸,諱莫如深。
姜云姝知道她不肯說,便沒再追問,只是心里又沉了沉。
要她說,這些人活的可真夠累的,一個個心里藏著的事恐怕都有千斤重。
就連蕭奕都是。
不說別的,至少揚州的事情他就肯定沒有如實稟告圣人,否則宮里不會這么安靜,也不知他是不是私下和哪方達成了什么共識,亦或是揣著什么別的目的。
總之與狼共舞也好,引狼入室也罷,凡是能利用的,他都不會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