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一花一酒一仙人,亦眠亦醉亦長生 > 第374章 三件事
  三支玉簽在府中放置三日,這幾日夏之卿公務繁忙,沒空琢磨這些玉簽。等到他傍晚送走了兩位客人,重新回到書房時,坐到案臺前時,余光瞥見隨意疊放的玉簽。

  他將玉簽拿在手中,簽的一端是尖細的,另一端則雕成魚尾的形狀,搖曳生姿。上端刻著墨釣軒三個字,除此之外,再無其他的裝飾。

  夏之卿思量片刻,決定趁夜前往白魚處。

  他心血來潮,選的時間也是刁鉆,恰好卡在墨釣軒關門的前一刻。

  白術地丁兩個小童站在門口,正準備把最后一個客人送出門。遠遠望去,又有一輛車轎穿巷而至。他們對視一眼,白術讓地丁進去告知先生,她自己則留在這里應付客人。

  下轎的人正是夏之卿,兩個仆役安靜地站在兩邊,手中各提了一盞燈籠。

  白術迎上去,臉上帶著討喜的笑。

  “客人,墨釣軒今日已關張,還請您擇日再來吧。”

  夏之卿審視了一圈墨釣軒的門臉,才把視線轉到女孩身上。

  她的腳尖朝向自己站立,但臉頰微微側著,露出耳朵,眼睛空泛無神。

  那女孩不能視物,但似乎不影響她“看見”眼前人。

  夏之卿給左手邊的仆從一個眼神,仆從會意,從懷里取出一包碎銀。

  “我家老爺收到了白魚先生贈予的三支玉簽,特來解簽。老爺平日事務纏身,唯今時有少許閑暇,還望通融通融。”

  “這……”

  白術聽說對方手中有三支玉簽,想必來者便是那位夏府的客人。但對方不打招呼地來,她得先征求先生同意,才能把人放進門。

  正在白術為難之際,地丁回來了。白術聽見他的腳步聲,攤開掌心,地丁用手指劃了幾個字。

  白術點頭,轉而對夏之卿說話。

  “先生應允了,請客人隨我來。”

  “有勞。”

  這次是夏之卿回的話。

  黃昏寂寂,街上的攤販陸陸續續地收攤,人語漸漸消弭。夏之卿跟隨著白術前往,地丁在后面將大門插好。

  步入墨釣軒后,周圍變得格外靜謐。這里空間不大,卻處處雕琢,可見主人之用心。

  夏之卿穿過長廊,在長廊的一側栽種了大量的芍藥。現在不是花季,花枝掛著若干將死之葉,花莖的尖刺根根分明,在晝夜交替之時,如同撲身的貪婪猛獸。

  沙沙——

  在拐過一個拐角處時,夏之卿忽而聽見身側傳來響動,似是有什么東西緩慢爬過。

  他想忽視那聲音,但它貌似追隨著他前行的腳步,這種被跟蹤的感覺糟糕至極。

  夏之卿不由得停下腳步。但幾乎同時,從身側的花叢猛地竄出一道黑影,直奔著他飛來!

  “嘶——”

  夏之卿下意識用手臂去擋,這時黑影卻在半空拐了個彎,落在地上。

  是一條鱗片黑得發亮的粗壯蟒蛇。它把人唬住,自己卻悠哉地在地面蜿蜒游走,直到消失在游廊的盡頭。

  盡頭處似乎有一道人影,他站在那里,不知觀察了多久。等黑蛇爬到他身邊時,他和蛇一并隱沒身影。

  這小小的插曲讓夏之卿心里極為不舒服,墨釣軒處處透著詭異,他仿佛無知的獵物,踏入張開的巨網。

  一旦有了這種想法,夏之卿愈發別扭起來。

  他回過頭,那個跑去關門的男孩不知何時返回,悄無聲息地跟在隊尾,鬼魅一般。

  暗紅的燈籠在夜晚寒涼的風中搖蕩。

  不知走了多久,終于,走在隊首的白術停下腳步,在她背后是一扇緊掩的門。

  “客人,白魚先生已恭候多時,請您步入此間。”

  吱——

  屋門無人推動,卻自己敞開。屋內只點了兩盞油燈,是以顯得晦暗陰森。

  夏之卿身上還配著劍,白術也沒有叫他卸下武器的意圖。他看了看左右的仆從。

  “只能我一人進入,是嗎?”

  “規矩如此。”

  白術側身讓開,夏之卿叫兩個隨從在門口等候,獨自步入屋中。

  房門在身后輕輕掩好,夏之卿回頭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又轉過頭環視屋內的陳設。

  屋內沒有多余的裝飾,最先吸引住目光的,是兩盞油燈,這是唯二的光源。

  其中一盞在距離他不遠的桌案之上,另一盞,在竹簾后。

  夏之卿的視線滑向竹簾,在那之后坐著的人,應該就是白魚。

  白魚不言不語,他臉上似乎覆了一張面具,隔著竹簾影影綽綽看不真切。

  夏之卿在席地坐于案后,佩劍解下放在手邊,發出輕微響動。

  桌案上僅有一只手掌高的瓷瓶,瓶內空無一物。

  夏之卿低頭思忖,從懷中取出那三支玉簽,插在瓷瓶之中。

  當啷。

  玉簽入瓶后,白魚終于開口。

  “三件事,我已為你算好。”

  他開門見山,夏之卿反倒不適。

  “你不問我的來歷,也不問我的遭遇?”

  白魚聲音淡淡。

  “前塵舊事,盡在吾心。客人,領釋簽即可。”

  夏之卿剛要問釋簽何在,他面前那只瓷瓶中的三支玉簽忽而碎裂,里面藏有三個指甲大小的金箔,上面刻了字。

  珠玉碎。

  君恩開。

  遠客來。

  這是三支玉簽內藏著的字簽。

  “這三件……何為好事、何為壞事,又何為難事?”

  夏之卿機敏問道。

  白魚似是很輕地笑了一聲。

  “孰好孰壞孰難,由客人日后慢慢細品。”

  夏之卿最后拿走了三支釋簽,離開墨釣軒。

  離去之時,他在心中仍然對白魚嗤之以鼻,以為他不過是個故弄玄虛的江湖騙子,只是騙術要比其他同行更高明些,才唬得住那些達官貴人。

  然而一個月之后,夏之卿帶了厚禮登門,來到墨釣軒,一臉掩飾不住的喜色。

  他雖然沒有拿到今日的魚尾簽,但白魚仍叫白術引他入軒,來到自己面前。

  “先生,”夏之卿再次跪坐在老地方時,心境已截然不同,“您為我卜的三卦,全部應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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