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縱橫的劍氣一點點散去,那一道黑影站在原地,逐漸變得清晰。
桃花繽紛落劍影,消散之后,尹參的身體表面是一層層無比強大的黃蒙浩然之氣,可又不完全像莫凡塵那樣呈現讀圣賢書的氣息,而是一種顧余生在承冠之禮感受到的圣人的訓誡!
以尺為量。
以法為度!
尹參自身的浩然之氣并不算強盛,完全比不得莫凡塵那種以圣人經典積累起來的厚度,可他的手上,有一把墨黑的戒尺。
正是那一把戒尺,幾乎擋住了顧余生所有的攻擊。
或者說,他憑借那一把戒尺,贏得一尺不敗之地。
身為圣院教諭。
獲得了圣院賜予的一部分力量!
雖是如此。
尹參的臉色并不好看,雙眸凝視手上的戒尺,上面竟然出現一道裂痕,他的黑色道袍被劍絲斬成一片又一片,如荒煙飄零。
身上的浩然之氣潰散,戒尺也變得暗淡無光,繽落的桃花滑落他的臉頰,一滴滴鮮血滲出。
到此刻。
尹參才真正的感受到顧余生劍法的恐懼。
尤其是那尚未消散的那一道裂隙,讓他感到膽戰心驚,靈魂顫抖,盡管內息混亂,受了不小的傷害,尹參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伏天劍訣。”尹參的目光落在顧余生身上,眼中露出一抹殺意,“你是背劍人秦酒的弟子。”
顧余生單手以劍撐地,顫抖著身子,艱難的站起來,他體內的靈力已經干涸,嘴角的鮮血侵染開裂的嘴唇,他的目光依舊明亮,任由一朵朵桃花從他臉龐滑落,風吹來,他仿佛隨時都會傾倒。
可唯獨‘秦酒’二字,支撐著他的信念,讓他不可以倒下。
“家師。”
“秦酒。”
顧余生說道。
盡管。
一向刻板的秦先生從未允許顧余生叫他家師。
但顧余生從不敢對秦先生有半點的不敬。
秦先生是顧余生心中的那一把劍。
是他劍道上的引路人。
看著尹參那向前的身影。
顧余生深吸一口氣。
他甚至沒有力氣揚起撐身體的劍。
但他還是想要出劍。
桃林驟然風起。
以尺為器的尹參向前邁了一步,他的衣服,詭異的被斬去一角。
劍氣?
尹參眉頭微皺。
他早看出來,此時的顧余生,已經沒有半點靈力,元氣枯竭。
這是什么?
尹參不明白。
他也不需要明白。
絕對的境界碾壓。
可以讓他無視任何規則!
他又向前一步。
嗤。
他的手臂上,留下一道劍痕。
他本不在意。
可手臂上的劍痕,開始滲血,血順著手臂流淌,滴落地面。
尹參停下腳步。
隱約中。
他聽見錚錚劍鳴!
他并指匯聚于雙眼。
眼前的世界。
終于變得無比清晰。
那是一道道縱橫的無形劍。
并不是以劍氣凝聚。
而是劍意!
以心為劍。
以魂為念!
“好一個意念為劍!”
尹參看著站著一動不動的顧余生,忍不住夸贊一句。
“圣院三千劍客,無一能敵!”
“若你不是顧余生。”
“若你與莫家沒有半點關系。”
“我當引你入圣院。”
“可惜……”
尹參臉上流露出一抹遺憾。
“你是顧余生。”
尹參旋轉手中戒尺,一個個圣人文字從戒尺中飛出,不斷的與顧余生以劍意凝聚出的劍招相碰。
錚錚錚劍鳴。
偶爾。
尹參的身上會留下一道劍痕,鮮血滲出。
“你為秦酒的弟子,我于劍招上輸給你,并不算恥辱。”
“而這,也是你最后的驕傲!”
尹參右手前伸,掌心之中,凝聚出一道圣院之令,那一道圣院之令極為玄妙。
隱約間可見‘文廟’二字。
顧余生背后的書箱震顫,里面封印的書,就要飛進文廟之中。
“到此為止。”
尹參看顧余生的表情,有些戲謔。
“我不會親手殺死你。”
“你有既定的命運。”
既定的命運?
顧余生以神念化成的劍意,在身前形成一尺之墻,阻止背后的書被奪走。
哪有什么既定的命運!
顧余生笑了。
他從未相信過自己的命運。
如果有。
也應該是由自己的劍劈開來看一眼!
“啊!”
顧余生長嘯一聲。
本命瓶中的那一把劍,陡然穿過神海。
明亮亮的一片。
蘊養多年的本命之劍,穿過那一座魂橋。
眉心之中,一把本命劍飛出與那一把溝通魂橋的圣人之尺融合。
以三魂為身,操控凝聚的本命之劍。
剎那間。
兩人之間一把劍橫空。
尹參避無可避,被一劍穿透心口。
噗!
尹參后退數丈,氣息萎靡,口吐鮮血,他先是駭然的看一眼自己受的傷,耗費本命之源暫時壓制住傷勢,他再一次打量顧余生的眉心,忽然大笑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竊讀圣人之書《神游賦》!”
他伸手一招,圣院之令再一次泛起圣潔之芒,如一座書院囚籠般,朝顧余生罩下。
“我要帶你回圣院,交由六院裁決!”
顧余生見自己最后的一劍,也無法殺死尹參,心中不免悲涼。
抬頭凝望,只見那一道圣令越來越近。
仿佛是命運的囚籠。
始終無法打破。
顧余生感覺到天空灰暗暗的。
滿林的桃花飄過。
他曾記得。
那年桃花盛開的時候送別莫姑娘。
明明已經與莫姑娘約好敬亭山見。
如今要去敬亭山。
卻身在囚籠嗎?
不!
千山萬水。
顧余生都不畏懼前路艱險。
唯獨不希望。
是這種方式去敬亭山!
顧余生猛的一咬舌尖。
模糊的意志重新變得清晰。
他看一眼自己珍視的那一把木劍!
若不得自由。
要劍何用。
若不得自由。
要命何用!
顧余生的心中。
已有決然之意。
他手解靈葫,狂飲酒一壺!
那圣院之令的囚籠,越來越近。
顧余生的血氣開始逆流。
他要以身為劍。
做最后一搏。
就在此時。
顧余生忽感靈葫微動。
那一把無法調動的劍,竟然在汲取圣院之令中的能量。
存于異界之劍,仿佛汲取足夠的能量,能夠打破規則,那靈葫中的魂靈,沒入葫中劍。
顧余生心念一動。
一縷劍魂,與他手中之劍融合。
嗡!
當劍魂沖破枷鎖。
于現實世界出現的那一剎,顧余生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失去了所有的記憶。
他的頭頂,圣院之令的光陡然一暗,被劍氣斬成兩截。
“這是?”
尹參瞳孔一縮,尚未反應過來怎么回事。
他的眼眸中有一道極其高大的身影出現在顧余生的頭頂,他輕輕的揮動一根手指,化作一把無形之劍。
尹參一臉驚恐,噗通跪倒:“小師叔祖……您……”
“欺師滅祖,不足留身!”
無形之劍穿透尹參的眉心。
他的身體猝然倒下。
片刻后。
有一元嬰從身體里面倉惶飛出,逃向陣外。
“尹教諭?”
維持陣法的八名教侍面色皆驚。
“離開這!”
尹參回頭看一眼桃花林,以靈力包裹元嬰,朝遠處遁去。
那八人一臉迷茫,也隨之離開。
天地間好似恢復了平靜。
但是。
桃花林成陣,如囚籠一般,連最后的那一個可以逃遁的出口也漸漸彌合。
陣法之外。
一只妖獸凝望著眼前的陣,又看著離去的那一道元嬰和八名黑衣人,口吐人言:“那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連元嬰境的修士,肉身都折損在里面,看來我的計劃,得推后了。”
說話的妖獸。
正是四方城的城主蕭山雨。
他本為靈體,占據了妖獸的身體,控制了妖獸的思維。
就當他準備離開之時。
卻聽得一陣窸窣的聲音,低頭一看,竟然有兩只藤蔓不知何時纏繞住了他控制的妖獸四肢。
“這是什么鬼東西!”
蕭山雨以妖獸的身體,揮動爪子,將藤蔓切斷。
可越來越多的藤蔓纏繞而來,將妖獸捆住,藤蔓扎進妖獸的身體,血氣眨眼間被吸得干干凈凈。
“難道那一只桃妖?竟然成長到如此地步了嗎?”
蕭山雨嘀咕一聲,他本身就是以魂體存在,妖獸死了就死了,他從妖獸的眉心中逃遁出來。
他本來可以立即遠遁,可他隱約中看見那桃花陣中的顧余生昏迷不醒,背后還有書箱存在,他目光閃動,一時心中起貪意,以魂體遁起,從最上方的陣口鉆入。
無聲無息間。
蕭山雨已至顧余生面前。
“可惜!”
蕭山雨心中的奪舍之念一閃而逝。
他的目光,看向顧余生身后的書箱。
他伸出手,朝那書箱抓去。
快要接近書箱之際。
書箱上的神秘符文陡然變得明亮。
“啊!”
猝不及防之下,蕭山雨被符文的力量擊中,魂體一陣渙散。
“該死,怎么會這樣?”
蕭山雨面露不甘,目光一掃顧余生,殺意迭起!
他伸手去奪顧余生手中緊握的劍。
那一把劍嗡的一聲清嘯,劍芒之盛,刺穿他的靈體。
同一時間,顧余生腰間的宗門令,將他的一縷魂印記錄。
“是你!”
蕭山雨微愣后,勃然大怒。
他在邊境的古魂道上,浪費了近一個月的時間,任何魂靈都沒有吞噬到,完全打亂了他的計劃和布局,想要組建的魂靈大軍也化成泡影!
想到此處,蕭山雨以自身魂力凝聚出一把劍,一劍刺向顧余生的眉心。
錚!
顧余生的劍。
自動擋住了蕭山雨的偷襲。
“哼!”蕭山雨感覺到自己受到了極大的侮辱,“沒有魂靈的劍,也想阻止我不成?”
蕭山雨的劍,再次抬起,要往前刺,這時,蕭山雨的身前,泛起一陣粉色的桃花煙霞,一朵朵桃花從上方飄落。
其中一朵桃花旋轉飄蕩,盤旋在顧余生頭頂。
粉色的花心中有一桃花小姑娘雙手抱懷,一雙桃花眼兇巴巴的盯著蕭山雨:“喂,睜大你的眼睛看看,本姑娘不是在這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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