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戊五靈魂潰散,一雙眼睛盯著莫憑欄,又看了看顧余生,一臉的不甘與懊悔。
“我竟然死在你們這群螻蟻手上,我好恨!”
嘭。
戊五的靈魂化作光影消散,莫憑欄猶自不放心,他又取出一張火符,以靈力催燃,將那一片區域燒為灰燼。
“都是第一次生而為人,你他媽還活出驕傲來了。”
莫憑欄雖然面色發白,卻不忘記收拾戰利品,身影一晃,將那戊五的儲物袋收納在手上,先是以神識觀察一陣,這才滿意的露出笑容。
他回頭看向還在劍臺上聚庚金氣息淬劍的顧余生,眼中驚愕一閃而逝,大聲道:“這戰利品,沒你的份了。”
此時的顧余生,見莫憑欄替他收了尾,頓時變得心無旁騖,他以地魂藏于劍,隨著劍刃的紋路變得越發的清晰,匯聚于靈臺周圍的上百劍侍,也好似耗盡了他們最后的神光,一個個化作幽魂,即將消散在天地間。
顧余生又看向那一道屹立筆直的高大身影,兩人隔空對視,這一瞬仿佛穿過千年時空。
他們以生命和靈魂守護的王劍,被顧余生藏在匣內,之前收集到的三道王劍劍意,有一道也隨之消散,封印在地魂劍內。
顧余生手指一抬,另外一把人間劍出現在手上,他對著劍池一揮,一道通往輪回的門打開,與剛才的殺戮劍意不同,人間劍蘊藏的劍意,是守護,這一股守護劍意,與黃沙中沉睡了千年的劍侍們靈魂契合。
那一道道幽魂,一點點的奔向輪回世界,每當有一道幽魂消散,他們神魂殘念中的守護劍意,都會落在顧余生的人間劍內。
“終于解脫了嗎。”
身影高大的劍客一步步走來,他的神魂在顧余生以伏天劍訣打開的通道之前變得熠熠生輝,如同一把打磨數千年的劍。
他回眸,目光落在顧余生身上。
“我們曾見過。”
“又好像從未見過。”
“往事如煙,既然你已能悟出世人不屑于修煉的守護劍道,那我這守劍人,也該成全你。”
說罷,那劍客手一抬,從靈魂深處飛出一塊翠綠的玉簡,飄然落在顧余生的面前,隨后,附著在他靈魂內的守護劍意,化作一縷縷星芒沒入人間劍體內,一步向前,轉入輪回。
嗚嗚嗚。
西風吹黃沙,那一縷縷飄動的黃沙深處,沉睡了千年的脆弱劍修靈魂們,像是離鄉遠游,大夢一場,而今魂歸故鄉。
一柄柄銹跡斑斑的長劍在西風中吟唱悲歌,歲月如黃沙之中的碎石斑駁,又如那被打碎的銅鏡,經年過往,皆隨煙塵消散。
顧余生以劍撐開的那一道門,如歲月星辰般閃爍,那一張張滄桑悠遠的面容,如人生增長的年輪一圈又一圈。
江湖幾多嘆息,長生終是一捧黃土,在光陰的長河中,那些風華絕倫的劍修們,如一粒粒塵埃般渺小。
翻開歷史的書籍,未曾有人落筆刻畫他們的只言片語。
而這黃沙,卻確確實實埋藏過蕓蕓眾生。
一把穿越了千年的劍。
如今已藏匣。
屬于劍的故事。
仿佛才是新的開始。
不知何時。
顧余生身邊已站著三道身影。
莫憑欄,蘇守拙,瞿梁紅。
那一道輪回的大門一點點關閉。
顧余生捻動掌心的那一枚銅錢,對著那一道門拋了過去。
如果世間有靈魂擺渡者。
顧余生希望能幫他們上船。
魂歸去兮。
黃沙漫漫。
“這荒蕪的世界,其實也別有一番風景。”
莫憑欄感慨一句,卻是劇烈的咳嗽起來。
顧余生回頭。
莫憑欄輕輕擺了擺手。
“沒事,就是動用了一下秘術,休息一陣就好了。”說著,莫憑欄又揚了揚手上那一個從上界修行者那奪來的儲物袋,“見者有份,等我有空分一下。”
“你們三人分就好了。”
顧余生看著周圍的黃沙。
撓了撓頭。
“我們該怎么出去呢?”
顧余生的問題,讓莫憑欄,瞿梁紅和蘇守拙三人面面相覷。
“當然是走出去啊。”
莫憑欄不解。
“難道這沙漠,你走過,走不通?”
顧余生搖頭。
“可能我在夢里迷失了方向吧。”
“不懂。”
莫憑欄從瞿梁紅的發髻上取下一塊頭巾,捻在指尖讓風吹動。
“干嘛?”
瞿梁紅損了一把刀,心情不太好。
莫憑欄開朗道:“跟著風的方向走,就是前方嘍。”
說罷,他大步流星往前行。
瞿梁紅追在莫憑欄身后,頭發亂飄,兩人打打鬧鬧。
顧余生站在原地,回味莫憑欄剛才的話,心中泛起別樣情緒,自己是什么時候,開始變得迷茫的呢?曾經仗劍追風在青萍州的日子,可沒有如今這般迷茫。
是什么亂了內心?
顧余生開始反思自省。
也許。
是時候停下來,好好沉淀一下了。
一旁的蘇守拙也若有所思,對顧余生道:“莫兄自遇見你以后,整個人也變得豁達了許多,以往在圣院時,他修行時常神游天外,被教諭請出學堂多次,如今的他,反倒讓人琢磨不透了。”
顧余生哂然,不緊不慢的保持著與莫憑欄的距離,讓他可以和瞿梁紅打打鬧鬧。
走了一段,顧余生對蘇守拙說道:“蘇兄,自從方遠出現在蘆城之后,你似乎一直有心事藏在心里,這可不像往常的你。”
蘇守拙手上捏著那一把顧余生替他修復好的扇子,沉默著走了一段,他忽然停下腳步,仿佛下定了決心,說道:“我其實想單獨走一條路,去了卻一樁心事,可是我……”
“那就去。”
顧余生拍了拍蘇守拙的肩膀。
“我們之間的友誼,并非走在一起才存在,外面的世界很廣闊,這里的世界同樣值得獨行。”
“我明白了。”
蘇守拙朝顧余生拱了拱手,轉身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他的背影在黃沙中越行越遠。
直到變成一粒黑點,顧余生才繼續往前行。
跟著風走了很久很久。
走到了天黑。
黃沙的盡頭,殘檐斷壁。
一間古老的驛站若隱若現。
莫憑欄站在粗粒砂石邊緣,停下腳步,等顧余生靠近,他才說道:“蘇兄年少有名,是汀州有名的劍客游俠,喜歡劫富濟貧,他爹是朝廷的捕快,某天夜里,有人看見他的父親死在他的劍下,那里的人,都認為他弒父不孝,從此淪為江湖竊徒。”
“前些日子我查閱汀州的資料時,發現汀州曾出過一件異寶,當是蓬萊的方遠去過汀州,也許這背后隱藏著真相。”
“他去找方遠報仇?”
顧余生眉頭一皺,下意識的回頭,想要去找尋蘇守拙。
“算了吧,他是不想連累我們。”莫憑欄神色復雜,“顧兄,我與梁紅趁夜往北走,那邊是北寒地,應該有鑄刀的地方。你在這里等蘇兄回來,三天之內,我們就會回來,如果我們沒回來,你就單獨離開,不必等我。”
說到這。
莫憑欄忽然想起什么,掌心靈光一動,取出一個食盒遞給顧余生。
“這是晚云做的,差點忘了給你,顧兄,這遺跡處處透著古怪,你一個人要小心行事。”
莫憑欄說完,就要拉著瞿梁紅遠遁。
顧余生手捻食盒,感到暖心之時,又不免有些奇怪。
“莫兄,晚云入遺跡后,你可知曉她去了何處?”
“我不知道,不過你放心,晚云有諸多手段傍身,不會有事,反倒是你,要小心上界的那些家伙,指不定有什么后招,走了。”
莫憑欄祭出靈舟,載著瞿梁紅飄然北行,很快消失在黃昏星原之下。
顧余生駐足片刻,一個人朝前方殘檐斷壁處的那一間黃沙彌蓋的古老驛站走去,他傳入遺跡,身體受了傷,入夢一場,又與上界之人一番打斗,再以神魂祭劍,早就疲憊不堪。
他只想找個棲息之所,暫時的安歇一夜。
天漸漸暗了下來。
大地陷入寂靜。
北方一架靈舟上。
站在甲板上的瞿梁紅忽然開口道:“莫憑欄,你撒謊了。”
“什么?”
“你真以為我看不出來?”瞿梁紅一臉不解,“你騙了顧余生,你為什么要撒謊?你是不是要害他?”
“不是。”
莫憑欄搖頭。
“我只是左右為難而已。”
“是莫晚云?”瞿梁紅一臉驚詫,“她……她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也不知道。”
無比陽光的莫憑欄,此時有些垂頭喪氣,整個人顯得極為頹廢。
“我只知道,晚云妹妹不會害顧余生。她這么做,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其實有些事,我也不太明白,就像是二十年前,我那族伯失魂落魄的歸來,整日醉生夢死,變得市儈,頹廢,還有,五年前,爺爺去青云門抄錄圣人書,為什么要帶上晚云,后來又為什么會出現在天妖城。”
莫憑欄手按太陽穴,沉默了片刻,他側目,小聲道:“梁紅,你知道么,爺爺從天妖城回來,并非是圣院的人接回來的,而是他自己回來的。”
“這?”
瞿梁紅眼睛瞪大。
“你爺爺得到妖族的禮遇?不,這不太可能,對了,我記得莫小姐是你爺爺當年從仙葫州與大荒的邊境帶回來的,莫非……這怎么可能呢?如果是這樣,那豈不是整個圣院都會被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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