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一直覺得,以自己后人的脾性,遇到事情之后,后人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被屈服的。
當梅清和陳玄說出來這些話之后,陳玄的心中不免有一些的失望。
但是陳玄心里明白,其實陳歡別無選擇。
受盡折磨的死去,和不清白的活著……不,哪里有什么清不清白,只不過陳歡在命運與她刁難的時候,她選擇了一個偏行而已。
想通這一點的陳玄,心里面只留下來了疑惑。
一是陳歡的心境到底是什么,二是這兩場大火,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兒。
陳玄看著梅清,然后繼續詢問。
“陳歡……她在這里開心嗎?”
問出來這一句話的時候,陳玄心里面感到非常非常的心酸。
在花樓里面的姑娘,哪一個不都是為了生活所迫。
梅清可能也是被陳玄的這一句話給小小的驚訝了一下,但是也在認真的想著,陳歡在這里的這些日子,開心嗎?
從第一天見到陳歡,梅清對于陳歡的印象實際上就是,這個女孩兒整個人都淡淡的。
她對于這個世界上的一切事物,好像都不怎么在意。
每一個花樓姑娘,在接客之后最開心的應該就是拿到提成的錢,但是在梅清去給陳歡送錢的時候,陳歡表現的卻絲毫不像是她應該有的表情。
因為那是陳歡選中花魁之后的第一次接客,其實也是陳歡第一次接客,所以開出來的價錢,說的上是一個讓人覺得恐怖的價錢。
原本是要陳歡自己去拿錢,梅清親自去給陳歡送了過去。
到今天已經過去了一年多,梅清對于陳歡那天的表情,還記得一清二楚。
那天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清晨,梅清拿著一個木盒,走進陳歡的房間里面。
房門推開,陳歡正在梳妝臺上梳妝。
她真的長的非常非常的美。
美到讓梅清身為一個女人都有一些的嫉妒。
或許是上天也嫉妒她竟然如此的美麗,所以此刻才讓她受盡這樣的苦難。
窗戶被陳歡推開了。
春風樓很大,姑娘們大多是在三樓居住,而春風樓的后面,是一個和春風樓相關系著的院子,里面是一些達官貴人來到這里,才能夠進入里面的地方。
因為要招待一些重客,所以后院里面的風景很美。
但是即便是這么美的風景,在與陳歡相比的時候,也要遜色三分。
微風拂面,吹動陳歡的發絲,添了一分嫵媚,陽光灑進屋子,照耀到陳歡的臉上,卻又添了一分清純可人。
梅清從來沒有見過可造性這么強的美人。
她媚而不妖,純而不傻,是一個得天獨厚的美人。
在看到那一張傾國傾城的臉的時候,梅清還是心神一震。
然后緊緊的抱著那一個木盒進入了陳歡的屋子里面。
錢太多了,梅清害怕有別的姑娘看到了妒忌陳歡,便把門給從外面關上了。
陳歡聽到梅清進屋的聲音,也沒有回頭,繼續在梳著妝。
梅清抱著木盒往陳歡面前走去,走到了陳歡的跟前,陳歡才微微的看了梅清一眼,喊了一句媽媽。
從把陳歡領回來春風樓的時候,陳歡就是這樣一副態度,你說她冷吧,但是她看見了客人就笑顏如花。
你說她熱吧,一進入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面,她又變得這樣一副淡淡的模樣。
梅清早就已經習慣陳歡這個樣子了,也不生氣,笑著在陳歡的面前坐了下來。
然后把懷里面之前緊緊抱著的木盒放在了陳歡的面前。
可是陳歡看著鏡子里面的自己,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梅清。
梅清看到陳歡這一副樣子,然后伸手把盒子打開了。
一時間,連梅清都要被這一盒子的黃金給閃了眼睛。
待客幾十年,梅清就沒有見到過這么多的錢。
就是當初她作為花魁初~夜的時候,卻也沒有這么大的陣仗。
看著陳歡那一副不在意的樣子,梅清把盒子舉起來,然后放在陳歡的眼前道:“你好好看看!這是黃金!”
因為著木盒攔住了陳歡的眼神,這個時候陳歡才給了木盒里面黃金一個眼神。
怎么說呢,梅清仔細的想著。
當時陳歡看著那一盒黃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冰冷的石頭。
沒有哪個紅樓姑娘會不愛錢的,像陳歡這個淡視金錢的人,梅清還是見到了頭一個。
因為每一個紅樓姑娘,都想要趕快的把自己的贖金給攢夠然后離開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所以有的時候紅樓姑娘也會有一個特點。
那就是有一些的小氣,尤其是對待自己,非常的小氣。
但是陳歡不一樣,她簡直就像是從來不在意金錢的人
梅清告訴過她很久了,讓她仔細一點,但是陳歡就是不聽。
上好的綢緞一上市,陳歡就去買來做衣,還有用的什么東西,她都要買最好的。
有的時候梅清覺得她是虛榮,但是時間久了梅清發現,她不是虛榮,她就是嫌自己錢多。
雖然說陳歡接客,一個月只接三回,但是她一次的流水就要比尋常姑娘一年的流水還要多的多。
流水多到她手里面的錢也多,每一次一發錢,梅清就要提醒她,差不多就離開這個地方吧。
但是每一次,陳歡都不。
把這一個現象給陳玄說了之后,陳玄內心的疑惑更深了。
陳歡完全可以拿著這么多錢離開這里,然后去找個好人家嫁了,但是為什么她不呢?
陳玄心里決定還是要一會兒親自問一下陳歡,才能夠有答案。
沉思一會兒,陳玄又問道:“那昨天和今天的大火是怎么回事兒?”
梅清提起火災,至今還在后怕著。
道:“回大人,昨天的火災,是因為陳歡想要吃烤紅薯,讓后廚給燒幾個,火星被風吹到了干柴之上,才引發起來的火災。”
陳玄眉頭深皺,“御風王朝有明規,大風之日不允許燃火,你難道都忘記了嗎?”
梅清哎呦一聲道冤枉,哭泣著道:“大人冤枉啊,這后廚的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昨天大火褪去之后我還去查了一下,這廚師結果跑了!”
“說來也是疑惑啊大人,這廚師已經在我們春風樓待了好幾年了,因為楓溪大人在這里,所以我們春風樓是很遵守規矩的,大風之日從來就沒有點過火。
之前雖然說因為陳歡長的好看,樓里面的男人都想和她有接觸,但是這種事情在春風樓是嚴令禁止的,所以說一個廚師應該也不敢,但是昨天就不知道到底為什么,就偏偏點了火!”
“還還有今天!大人,今天沒有任何一個人點火,竟然忽然的冒起來了大火!”
楓溪皺眉問她,“那今天你怎么沒有和我說?”
“哎呦我的大人,我哪里來得及和您說哦!”
也是,楓溪來了就給陳玄跪下了,給陳玄跪下之后,梅清就緊接著自己也暈了過去,哪里有那個時間和楓溪說這一件事情呢?
靜默一會兒,楓溪看了看陳玄,道:“大人,我去查一下這一件事情吧。”
陳玄搖搖頭,而后道:“我覺得,陳歡或許知道一些什么。”
“什么?”楓溪不理解陳玄說的話,“公主不是從小就被遺落在外,她怎么會知道呢?”
陳玄沉聲一會兒,道:“我也不清楚,但是我就是有這個直覺。”
言罷之后,陳玄站起身,而后道:“我去看看她。”
說完陳玄邁出長腿,然后就往陳歡的屋子方向走了過去。
他雖然不知道陳歡居住的屋子是哪個,但是陳玄卻能夠感知到陳歡的氣息在哪一個房間。
走到了陳歡的門口,陳玄輕輕敲了一下門。
屋子內的人可能愣了一些,三息后陳歡的聲音傳來:“進。”
陳玄推門而入,進去就看見陳歡撐著腦袋在桌子上面趴著。
進入屋內,陳玄反手把門給關上了。
走到陳歡的對面,陳玄在陳歡的對面坐了下來。
陳歡輕輕笑笑:“您倒也是不客氣。”
陳玄挑眉,“您?”
陳歡學著他挑挑眉,意味深長的道:“可不就是您嗎?”
這一聲讓陳玄頓時間覺得,或許陳歡真的知道一些什么。
“你知道我是誰嗎?”
陳歡笑笑,“你是誰啊?”
“我叫陳玄。”
“我知道。”
三個字,讓陳玄的瞳孔猛然收縮。
他看著陳歡,忽然有一瞬間,他竟然不知道陳歡心里面在想一些什么了。
陳玄皺著眉看著陳歡,問道:“你知道?”
剛剛雖然說和楓溪在那里說話,但是卻也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她是怎么知道的?
陳歡拖著自己的下巴,對著陳玄笑著道:“我都知道,你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不知道幾個曾的曾爺爺。”
?
一個巨大的問號不僅在陳玄的腦門上出現了。
這孩子果然什么都知道!
只是……她為什么會知道?
影哨不是說過,嬰兒被送入了宮外之后,就被放在了深山里面丟出來了嗎?她那個時候那么小……
即便是這樣,她又怎么知道自己就是她的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爺爺呢?
不對……陳玄忽然覺得這一句話有一些的熟悉。
這一句話不就是他之前和陳毅說過的話嗎?為什么她會知道?
之前陳玄覺得就快要解開迷霧的謎團,在這個時候頓時間再一次的陷入了未解當中。
陳玄瘋狂的想要窺探陳歡的心理情況,想要看看她在心里面想的什么,但是他卻怎么都窺探不了。
迷惑越來越多了。
而此刻的陳歡看到陳玄如此的震驚,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陳玄聽見陳歡笑,而后努力的讓自己不那么震驚的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陳歡給陳玄倒了一杯水,而后道:“先喝點兒水,我說出來之后,你不要嚇到。”
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陳玄覺得更加的迷惑了。
茶水泛著氤氳熱氣,陳玄修長潔白的手慢慢的放在了茶杯側面之上。
外面的風慢慢吹著,偶爾會涌入屋子里面一陣風聲。
陳歡不僅是長相好看,而且聲音還非常非常的好聽。
她緩慢的說著,可即便說出來的話讓聽著的人有多么的驚心,她說話的語氣,卻又是那么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
原來,陳歡在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擁有了自己獨立的意識。
至今陳歡也不知道為什么。
但是她卻能夠清晰的記得,她在出生的時候發生的一切的事情。
從出生,到聽到自己的母親被人殘忍的殺害,一切一切的事情,都在陳歡的腦海里面刻下了烙印。
在陳歡被送出宮外的時候,她甚至一聲都不敢哭泣,因為她害怕自己一哭出來,就會被人給殺了。
還在抱著她出宮的人,是之前她母親,也就是王昭儀的那個叛變的宮女。
平日里面王昭儀和善待人,對待宮女非常的好,只不過這一次是宮女遠在老家的家人被皇后脅迫,所以宮女才不得已的叛變了。
宮女抱著陳歡出宮之后,把陳歡放在了一處荒野之中。
皇后那邊給她下發的命令是把陳歡給殺了,但是宮女最終沒有下出來手,所以說,陳歡活了下來。
但是因為什么活了下來,陳歡自己卻不知道。
雖然她記得一切事情,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那荒郊里面逃出來的。
不,剛剛出生的她怎么可能逃出來,她是不知道怎么從那里面出來的。
宮女離開了之后,恐懼把她包圍,她害怕有野獸過來把她給吃了。
于是她便一直在哭著,哭著哭著,哭累了她就睡了過去。
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陳歡是在一件房間里面。
她被一戶人家給抱走了。
但是后來聽到這一戶人家說的話,她是被這人在家門口發現的。
她一個在襁褓當中的孩子,怎么可能會跑到別人家家門口。
所以陳歡,一直以來還不知道這一件事情到底是因為著什么。
陳歡不僅僅是從小就有著記憶,而且陳歡還和那個她同胞的哥哥有著偶爾的共通思想。
陳歡不知道那個哥哥有沒有她這樣的事情發生。
有的時候,陳歡的腦海里面會忽然的浮現出來一些,不屬于她的記憶。
或許也不算是記憶,只是一段話。
比如說,皇后在當著陳毅的面,和自己的親信交代,這一整件過程,比如說,陳毅在國子監當中,聽到的課。
有的時候會忽然的浮現在陳歡的腦海當中。
但是陳歡卻只能夠和農戶里面的養父母一起去上山砍柴,下地除草。
在陳歡三四歲之前,一切都還是很平穩的。
陳歡覺得自己可以這樣度過一整個余生。
但是后來,一次養母領著她去參加廟會,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廟會很盛大,這一天,皇宮里面的貴族會出來祭祀陳玄,祭祀他們的一代開國國君。
這一天,端坐在轎攆之上,儀態萬千的皇后,看到了在人海當中,有一個和她的太子長相一模一樣的小女孩兒。
一瞬間,時間仿佛停止了。
陳歡雖然只有聲音沒有畫面,不知道皇后長什么樣子,但是那個時候,她卻知道了皇后到底長什么樣子。
看著是一副,母儀天下的樣子,但是周圍這些愛戴著她的百姓,又有哪一個知道,其實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背地里面竟然做出來了這么多讓人覺得恐怖的事情呢?
或許當時,在人海當中唯一一個沒有對著皇后笑的人,就是陳歡了。
陳歡看著與自己對視的皇后愣在了那里,忽然覺得心里面一陣不好,她肯定是認出來自己了。
但是很快,在旁邊皇上的提醒下,她又恢復了原本的模樣。
那天陳歡第一次和自己的母親鬧了一下,鬧著要回家。
皇后的勢力大,心也狠,陳歡擔心皇后會找到自己。
她的擔心沒有錯,沒有過幾天,就有人找到了陳歡的家里面。
陳歡的養父母以及一個哥哥全部都被殺了。
在那個虎背狼腰的人對著自己揮舞著砍刀的時候,陳歡卻瞬間消失在了那人的眼前。
至今,陳歡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兒。
她就忽然在自己家里面消失了,就這么逃離了虎口,然后來到了一個破廟里面。
她嚇的痛哭不已,然后使勁的捂著自己的嘴巴,還擔心哭聲引來了人。
后來陳歡度過了將近半年的乞討生活。
廟里面沒有吃的,她太小了在山里面也弄不到吃的,只能夠下山乞討。
她把自己的臉弄的非常非常的黑,讓別人認不出來她,然后乞討完之后,每天都回到這個破廟里面,縮在里面的一角。
期間,她還聽到過來自皇宮的話。
那是皇后在陳毅睡著之后,和自己身邊親信說的話。
她說一定要把陳歡找到,然后把陳歡給殺了。
陳歡害怕的不斷的顫抖著,在每一個夜里面,她都害怕忽然有人出現要殺了她。
她有想過要去皇宮直接找自己的父親,但是卻擔心還沒有到那里,便被皇后的人給殺了。
這些年來,沒有人知道,陳歡到底度過了怎樣的一段日子。
但是幸運又疑惑的是,每一次的危險,都能夠化險為夷。
陳玄聽到這里,告訴她:“你是被我的靈力選擇庇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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