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念靜靜的坐著,俯瞰這座城市的萬家燈火,卻沒有一處是她的歸處。
她在這座城市,長大,如今卻覺得無比陌生。
她仰起頭,看向漆黑的天。
她能看到飄過來的云層,天很黑,沒有星星和月亮。
身后傳來腳步聲,她沒有回頭,只是低下頭。
看著腳下川流不息的馬路。
“陳念!”是南梔驚慌失措的聲音,太用力的喊叫,讓她的聲音變得嘶啞。
陳念停了停,南梔的聲音扯住了她。
她想起了婚禮上的沙畫,轉過頭,眼里含著淚。
徐晏清和李岸浦比南梔要快一步跑過來,但她看的只有南梔。
南梔從兩人之間擠過去,她幾步走到梯子邊上,準備上去。
陳念說:“你別上來。”
南梔停住,她也怕,怕刺激了陳念,她就直接跳下去。
南梔仰頭,流著眼淚,看著她說:“有什么天大的事情不能解決的,一定要這樣?以前那么困難的日子,你都沒有想過走這條路,現在到底是為什么?沒有選擇的余地了嗎?不是說好了,等過完暑假,我們要一起出去旅行的嗎?”
陳念搖搖頭,她覺得自己努力了,只是這日子每一天都讓她覺得很難熬,她沒辦法從負面的情緒里走出來,她被關在了里面。
她沒辦法掙脫,她覺得難受。
陳念側過身,伸手摸了摸南梔的臉,擦掉她臉上的眼淚,說:“不要不開心,也不用為我難過,這就是我最好的歸途。”
陳念朝著她笑,笑的很溫柔,“謝謝你,給了我這么好的一個婚禮,沙畫真好看啊,我很喜歡。”
此時此刻,她的眼睛里沒有別人,唯一只有南梔。
最舍不得的,也只有南梔了。
她轉回頭,二十八樓的風很大,吹掉了她的頭紗,飄到旁邊的巨型廣告牌上。
廣告牌上的燈光,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神色是輕松的,沒有人能阻止她了,也不會有人再束縛她。
徐晏清看到她在笑,那笑容刺著他的眼睛。
這時,陳念突然側過臉,視線朝著他看過來。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
什么叫做一眼萬年呢,大抵就是這一下。
徐晏清心臟開始痛,痛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死掉,他往前,正想要說話的時候,陳念突然整個人往下一跳。
世界仿佛靜止,耳邊徘徊的是她說的再見。
從那天說再見起,她就再沒有回過頭。
她跳的那么利落,沒有任何留戀,拋棄了所有。
包括他。
耳邊是南梔的尖叫聲,徐晏清迅速登上梯子,他胸口是碎裂般的疼痛,似有什么要涌上來,喉嚨口發緊。
他快速的沖上去,將南梔推到旁邊,往下一看。
看到陳念的瞬間,他立刻伸手去抓她,半個身子都撲了出去。
抓到了她的裙擺,還有她的胳膊。
陳念的婚紗裙擺被鉤子勾住,沒有立刻掉下去,但也撐不了多久。
陳念抬起頭,“放開我。”
徐晏清小臂的青筋凸顯,“陳念,別想逃。”
隨即,他咬著牙,忍著手上的疼,一下將她拽了上來。
沒有給陳念任何機會,從他手里逃脫。
他用盡了全力,梯子并不穩當,兩人一下就摔了下去。
他緊緊抱著陳念沒有松手,雙雙摔在地上,陳念則被護住,壓在他身上,沒有受傷。
南梔被刺激的暈了過去,倒在地上。
陳念剛才那一下,確實嚇人。
徐晏清用力抓著她的肩膀,將她緊扣在懷孕,剛才那一瞬,他什么也沒想,他只是想去抓住她。
李岸浦吐出一口氣,走上前,要把陳念帶走。
徐晏清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現在,她是我的合法妻子。”
“是嗎?所有人都知道今天是我跟陳念的婚禮。”
四目相對,誰也不肯退讓。
這時,李岸浦的助理跑進來,“警察來了,帶走鄭文澤和陳淑云,”助理瞥了一眼陳念,湊到李岸浦耳側,低聲說:“李總,你先看一下微博吧。”
李岸浦扯了扯領帶,拿出手機看了下。
看了看助理給他看的是截圖。
里面匯總了鄭文澤和陳淑云的發家史,還有一些錄音。
這都是陳淑云偷偷存留下來的東西。
但因為錄音里,涉及到幾個重要人物的名字。
所以這個新聞被壓的很快。
這條微博是實名舉報,上面貼了陳念身份證,沒有任何打碼。
里面有一張文字總結,總結的簡短清晰。
她沒有說任何托詞,就是全員惡人,包括她自己。
就算是她那位親生父親,也算不上什么好人。
這條微博存留的時間也不長,很快就被炸號,清掃的干干凈凈。
談論這件事的微博,也都會被刪掉。
不過那個u盤,也已經到了警局。
李岸浦看向陳念,眼里是心痛。
“跟著陳淑云共沉淪,值得嗎?”
這會,陳念已經站起來。
她輕輕的笑了笑,言語冷淡,帶著幾分厭煩,說:“你錯了。我是要拉著你們一起共沉淪,你以為你逃得掉嗎?你扣著團團,是要干什么呢?扣著團團,也算是保護我?還是利用團團,逼著我媽來說服我?”
她余光看向徐晏清,聲音戛然而止,對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她沒想過徐晏清會來,更會想到他會當眾做出這樣的事兒。
這在她的意料之外,這是她從沒見過的樣子。
她剛坐在上面的時候,突然想到,原本要死后才會被曝光跟徐晏清結婚的事情,沒想到死前就公之于眾,還是他自己公開的。
她覺得還蠻高興,那一刻,她是不必去想后果的。
目光相對。
陳念很快就轉開視線,兩人只隔了一個人的距離。
氣氛微凝。
曲婧他們趕上來,樓下宴廳已經走了一半人。
李岸浦的助理辦事效率高,賓客一大半都被安撫住。
把負面影響降到最低。
另外,還有陸國華坐鎮,情況不算太壞。
孟安筠沒走,跟著曲婧他們來到了天臺。
她站在后側,不算太顯眼。
手里拿著那本結婚證,剛才他們幾個跟著陳念出去,所有人的關注度都在他們身上,只有她看到了掉在臺子上的結婚證。
她看到他們幾個人站在那里。
徐晏清側著身,視線是在陳念身上的。
他此時看起來狼狽蕭索,是孟安筠從來沒有見過的模樣。
她捏著結婚證的手微微發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