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一品布衣 > 第一百零三章 禍事乍起
  清晨,迎著乍起的蟬聲,徐牧早早出了門。

  今日要去一趟官坊。

  幾個黑夫雖然都有牙牌,但先前是刀口舔血的營生,拜入莊子后,需要留一份雇工的公證。

  否則的話,若是發生什么抓壯丁的事情,恐怕會有些不妙。

  “東家,那些老官兒都爛了,指不定會為難我們。”陳盛騎著馬,凝聲開口。

  徐牧何嘗不知道,雖然大紀爛得千瘡百孔,但不管怎么說,他現在終歸是個紀人。

  既然是紀人,便要受到紀朝律令是束縛。

  官坊里的老吏,大抵是不喜歡徐牧的,見著徐牧騎馬到來,面目之間,露出極為不岔的意味。

  露骨一點說,既然和四大戶有了利益攸關,就不可能和這位小東家,再有什么瓜葛牽連,甚至,還會是敵人。

  “又來作甚?”不僅是老吏,連著幾個帶刀的官差,語氣也有些戚戚然。

  偌大的湯江城,這位小東家的名聲,已經很響了。

  “取份雇工的公證。”徐牧表情淡然,微微拱起了手。

  老吏冷哼一聲,轉身多走兩步,冷冷坐了下來。

  “雇工公證?又收了幾人?小東家這是要起勢啊。”

  徐牧沒有說話,只想快點把事情辦完。這要是再拖下去,指不定還要出什么幺蛾子。

  “姓名,籍貫。”

  徐牧冷靜地拿出一份準備好的卷宗,遞了過去。

  老吏怏怏看了幾眼,潦草無比地寫了下來。最后,又謄抄了一份,遞還給徐牧。

  “二十兩!”

  徐牧心頭冷笑,這才喝口茶的時間,便去了二十兩。若是些普通的百姓入官坊,估計要扒層皮了。

  沒有多余廢話,數了二十兩,拿了公證,徐牧轉身往外走。

  不管如何,總算是把幾個棍夫的事情,徹底安頓好了。哪怕以后抓壯丁,有了這份公證,問題也不大。

  大不了回去東坊,再找附近相熟的鄰人,做了聯保。

  “對了小東家,這才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兒。”老吏嘴角露出清冷笑容。

  “你在小渡口的那處莊子,得提早收攏一番。聽說,呵呵,也只是聽說,先前老酒坊的東家,可能要從回湯江城。”

  “這與我何干。”

  白紙黑字,連地契公證都到手了,原主人回來又如何?

  老吏猙獰一笑,“大紀律令,遷戶不過三月,四倍相償之后,可重回故地落戶。”

  徐牧搜刮腦海,并沒有想起這道大紀律令。只當老吏在嚇唬,再者,四倍相償,便是一千二百兩。

  哪個傻子會做這樣的事情。

  不再理會,徐牧抬起腳,沉沉走出了官坊。

  ……

  西坊市,九里河街。

  徐牧下了馬車,久久站在一張官坊布告前。

  剛換上的新布告,墨跡未干。大約的內容,還是和征召民夫有關,只不過,這一輪的布告,語氣頗重,似是最后通牒一般。

  “東家,我等不會有事情吧?”陳盛不識字,卻也從旁人的嘴里,聽出了其中的內容。

  “前兩年也和北狄也打了一輪仗,征召不到修墻的民夫,兵部便派人去抓了。我那會,還好跟著人跑出城了,不然以前去了雍關那頭,肯定回不來。”

  陳盛說得臉色戚戚,可見,抓壯丁在普通百姓的眼里,是何等可怕的事情。

  “莫理,莊子里的人,都有牙牌和官坊公證,不會有事的。”

  一句話,不僅是陳盛,連著一旁的兩條大漢,也一下子松了臉色。

  但徐牧心底,還是涌起一股不安。

  這大勢之下,沒有覆巢完卵的道理,天知道到時候,又要鬧出什么節外生枝的事情。

  嘆了口氣,徐牧抬起腳步,沿著九里河街,沉沉地踏著。

  “東家,該上車了。”

  西坊之地,對于整個徐家莊的人而言,隱隱約約的,好似入了狼窟一般。

  “不急,走一段。”

  連徐牧自個也說不清,到底在糾結什么,胸膛里的一股悶氣,遠遠沒有散去。

  “小東家,買嫩苞谷啊?”兩個鄉民,樣子唯唯諾諾,縮著脖子蹲在河岸。

  徐牧一時恍惚。

  江山霧籠煙雨搖,十年一劍斬皇朝。

  先前有兩位俠兒,便是扮成了賣苞谷的鄉民,轉而去刺殺府官。只是后來失手,尸體吊在塔樓上,曝曬爛了。

  徐牧頓住腳步,站了許久,在發現兩個鄉民并非是什么俠兒的時候,眼色有些失望。

  摸出二三兩碎銀,徐牧直接清了竹筐,把兩個鄉民感動得無以復加。

  “東家定然想吃苞谷了。”陳盛嬉笑著出手,把苞谷搬上馬車。

  這幫莽夫大漢,又哪里懂徐牧的心事。

  “回莊吧。”

  揉不散眉間的愁云,徐牧沉沉踏上馬車。

  湯江城的天空,黃昏的天色鋪下,明明沒有紅霞相映,卻讓徐牧覺得恍惚間的殘陽如血。

  看得目痛,徐牧才垂下了頭。

  清冷的晚風,開始在東坊的大街小巷,呼呼乍起,吹得馬車頂蓋上的一盞懸馬燈,搖搖晃晃。

  搖曳的燈光鋪下巷道,映出一洼洼的亮堂,拉車的老馬不緊不慢,停蹄之時,不知覺間,已經到了徐家莊前。

  幾個鄰人的孩子,舉著一串糖葫蘆,囂張地對著司虎挑釁。被司虎眼睛一鼓,又哭咧咧地往屋頭跑去。

  “徐郎,沒事的吧?”姜采薇緊張地走出,幫著徐牧撣去身上的灰塵。

  “我能有什么事情,不過入了一趟西坊。”

  宵禁堵殺的事情沒多久,四大戶再兇,也不敢這時候動手。

  “先前東坊這邊,似是有好多男子,都往城外跑了。奴家去問了下,都說準備要抓壯丁。”

  “放心,莊里的人都有牙牌,雇工的公證也有。即便官坊要抓壯丁,也是那些流民。”

  “附近的幾戶鄰人也有牙牌,說……官坊不講理的,不交人頭銀子,就會被抓去。”

  徐牧一時不知怎么解釋,他何嘗不明白姜采薇的擔心。但爛到泥巴里的大紀,又有什么道理可言。

  “入屋吧,沒事兒的。”徐牧堆出笑容,安慰了句。

  后頭的陳盛等人,匆忙把兩筐嫩苞谷,豪氣干云地扛在肩上,跟著往前走。

  一行人剛入莊。

  外頭的天色,沉沉地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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