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朝的趙征找了個理由，又來到了誠意侯府。
“以前老夫在督察院任職時，這府上是門可羅雀，尋常三五月，都基本不會有一人來。”
“這自從與你們趙府摻和到一起過后，隔三差五你們就要來，我這府上的茶水都被你們給喝不夠了。”
劉基聽著趙征與他匯報的情況，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意見，而是先開了個玩笑。
“劉公說哪里話，晚輩這不是怕劉公一人獨飲，沒人能分享其中意味嗎。”
趙征端起苦丁茶小酌了一口，在劉基沒有看見的空檔，偷偷且迅速的皺了一下眉。
大意了，這老頭自己親手炒制的苦丁茶怎么越來越苦。
“哈哈哈，老夫說不過你們這群人。”
“說說吧，你們趙府人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這次入職工部是又在做什么打算？老夫又能給到你們什么幫助？”
誠意侯劉基自然也是知道最近在京城官員間的傳聞，說什么趙府現家主是被皇帝扶上去的傀儡，是貪圖權勢的草包。
這種事情發生在任何一家高門大院內。他都不覺得意外，但發生在趙府，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首先，這種闖進門來就要茶喝的自來熟勁兒，就做不得假。
看來，自己炒著茶葉的技術也是越來越熟練了。
“嘿，果然什么都瞞不了劉公。”
趙征悄然無痕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然后起身在茶室的一旁拿起一張宣紙，鋪在桌子上就開始折疊。
劉基看見他拿過宣紙，開始還以為他是要在宣紙上面做圖或寫字，見他開始折疊，又以為他是要弄個抽象的示意模型。
結果誰知道，趙征左折右疊后，直接撕拉一聲，將大半張宣紙丟到一邊，獨留下兩個巴掌那么長寬大小的一小張。
“這可是上好的宣紙！小友你怎么如此浪費！”
看著被隨意丟到一邊的宣紙，劉基是心疼壞了，趕忙將其撿起，用手舒展恢復。
“沒錯，就是浪費！劉公請看！哈~~~”
咻！
“小友你怎么！你這是什么？怎么做的？”
劉基本來皺著眉頭，甚至都有些懷疑趙征是不是真如外面傳聞所說，腦袋壞掉了。
結果他抬起頭，就看見趙征把剛才留下的那一小張紙，居然在幾個呼吸間就折成了一個……丁形。
把宣紙折疊成這個形狀倒是沒有什么驚奇的，讓他驚奇的是趙征把這個折疊好的東西對著自己的嘴巴哈了一口氣，然后就丟出了窗外。
再然后，那個東西在沒有風的情況下，只單憑趙征輕輕的一丟，卻在窗外的院子里，飛呀，飛呀，久久盤旋后才落下。
沒有副業的前督察院左史劉基不會是一個好軍師。
平日里，除了炒著苦丁茶，奉行節儉的他，對于格物自然也是知曉一些的。
在與趙府搭上關系后，他對格物的興趣更是上升到了一個很高的臺階。
當初，蒸汽機出現時，他就有一種時代要變了的感覺。
但這些年里，因為皇帝朱從八對蒸汽機的種種嚴格管控，時代的進程還變得不明顯，他也以為可能是自己當初判斷錯誤。
可是緊接著，趙征就提出了兩個，分別叫做收音機與發報機的東西，并且在前不久，就用一堆死物，把收音機給造了出來。
當時那耳邊的嚓嚓聲，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美妙的聲音，他以為，那已是極限。
可是現在，他感覺他對格物一道的前途，想象得還是太保守了。
趙府的人，從來不會無故放肆。
也就說，這個由紙折疊出來的東西，一定有其對應的實物！
飛？
劉基這輩子從來沒有想過人能夠像鳥兒那樣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
“小友！你肯定知道這種東西怎么做，對不對？”
“這東西叫做什么！”
激動的劉基爆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巨力，他直接一把抓過趙征的領口就開始瘋狂搖晃。
“飛……飛機！”
“劉公別激動，以我們現在掌握的制造水平，這種東西我們還造不出來。”
趙征趕忙解釋。
他倒不是在擔心自己的腦花會被劉基搖勻，他只是擔心劉基一會兒緩回神來，那一把老骨頭會遭不住。
“造不出來？”
聽見造不出來，劉基眼中的激動退去，然后慢慢暗淡。
“唉，只差一點點，老夫就想問小友你有沒有什么仙丹妙藥了。”
“小友，你說這天上會有仙人嗎？”
見著劉基的情緒變化，趙征知道，其實他想問想說的不是這個。
“天上沒有，但我們人總有一天能夠靠著自己立地成仙，甚至擁有超過仙人的偉力！”
而劉基看著趙征眼睛里的認真，突然就笑了。
“你啊你，雖然老夫不知道你相信會到來的那個時候，到底是什么樣的光景？”
“但目前為止，你們趙征來許下的愿都實現了。”
“只是可憐老夫這把老骨頭，連做夢都不知道往什么方向做。”
“算了，說回你為什么到工部吧。”
“所以小友你是想用誘惑這一套，來浪費國力？”
趙征搖了搖頭，表示否定。
“那是怎么？老夫倒是覺得用誘惑這一套，其實挺可行。”
“我朝陛下最關心軍隊戰力，若小友你把剛才那一招放到陛下面前做一次，恐怕他的反應會比老夫更加瘋狂。”
“單單想到若能以天上遙望地下這一手段，在兩軍對戰時，我方就是派出一個只習兩年兵書的主帥，靠著這個手段，也能勝過對方主帥即使一生老謀深算。”
“更不提，如果能將弓兵設置在這飛機上，再加以落石火油，那簡直就是神仙手段！”
“可惜，造不出來。不過造不出來也好，不然老朽都不知道我們應該怎么贏了。”
劉基劈里啪啦說了一大堆，可見他的激動。
見著他最后是搖頭，趙征打算不再賣關子，又放下茶杯，端起茶壺，給他續上了。
“怎么？”
劉基見著趙征面色輕松，完全沒被自己感染的樣子有些不解。
“劉公。”
“靠著我們自己確實造不出來，但晚輩什么時候說過，以舉國之力也造不出來？”
“晚輩欲讓皇帝自愿為我們造出飛機！”
聽到這句話，再看眼前趙征，劉基不知道為什么，明明眼前人是新面孔，他卻感受到了一種與昔日計吞西南舊人一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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