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霄一直到送晚飯的時候才進來，黎棠閉著眼睛在睡覺，睡得并不踏實，額頭浸出冷汗，嘴里不停的低喃著，“滾啊，滾開啊。”
慢慢變成了，“求求你，讓我死吧，求求你了，讓我死吧。”
莫霄心絞痛不堪，俯下身子親了親她的唇角。幾乎是瞬間，黎棠就醒了過來，女人剛醒過來時眼里的恨意快要溢出來。
又很快的收了回去。
莫霄假裝沒看見，扶著她靠在床沿上，唇角掛著笑意，“今天是你最喜歡吃的辣子雞丁。還有飯后甜點。”
黎棠懶懶的掀了掀眼皮，聲線淡淡，“嗯。”
莫霄依然是放在唇邊輕吹了下，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喂著她，不出幾分鐘，黎棠的鬢角滲出冷汗，臉上的表情變了變，卻又死咬著牙不肯讓自己發出聲音。
莫霄蹙了蹙眉頭，喊進來隨時在門外等著的醫生。醫生在她的胳膊上輕輕把脈，眉心狠狠跳了跳，看向莫霄，“莫先生，黎小姐的身體已經不適宜食辣，胃功能嚴重損壞……”
莫霄幾乎是瞬間蜷緊了拳頭，聲音冷硬，“先給她看看吧。”
莫霄看著躺在床上面色蒼白的黎棠，逐漸陷入了恍惚。
是十八歲的黎棠無辣無歡，而二十六歲的黎棠胃功能嚴重損害。
黎棠還是以前的黎棠，卻又不再是以前的黎棠。
最后醫生交代了以黎棠的身體狀況只能吃些清淡的食物，萬萬不可以再碰辛辣刺激的。
醫生出去，莫霄小心翼翼的將她攬在懷里，動作輕柔，嗓音更輕柔，生怕一不小心驚擾了懷里脆弱的女人，“下次吃不了就不吃了好嗎？”
“呵。”黎棠嘲諷的笑了笑，掀眸看著他，“我的意見重要嗎？”
莫霄輕吻著她的發梢，聲音很輕，“重要。”
黎棠像是累極了，身子依靠在他的懷里，沉默了幾秒，話鋒突轉，“莫霄，你上次說和我結婚是認真的嗎？”
莫霄的大手穿插在她的頭發里，唇角輕微的掀起，“認真的，棠棠。”
黎棠掀眸，對他突然勾起淺淺的笑意，“那我的彩禮呢？”
莫霄貝女人眼里一閃而過的靈動幌到了眼睛，幾乎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湊上去輕吻她的眼尾，“我有的都是你的好不好？”
“好啊。”黎棠淡淡的勾起唇角，裝出幾分天真爛漫，“那可以回江城嗎？”
“好，都依你。”
黎棠的手指輕觸碰上男人的大手，聲音更柔，“那我們盡早辦婚禮吧，我怕我的時日不多了。”
此刻的莫霄已經很久很久不曾見過這樣的黎棠，只恨不得什么都答應她。
“想不到這輩子還有機會嫁給年少時喜歡過的少年。”黎棠輕聲呢喃，像是不可置信，“莫霄，你說這是真的嗎？”
莫霄點了點頭，眼里包含著鄭重的承諾，“是真的，棠棠。對了，你等等我。”
黎棠看著男人踉踉蹌蹌沖出去的樣子，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等男人再次進來，她又恢復了淺淺的笑意。
黎棠自嘲的想，原來自己還有天生做演員的能力啊。
“棠棠，簽字。”莫霄幾乎將自己的所有家產都捧到了黎棠面前，身形顫抖，“棠棠，明天我們就回去江城結婚。”
黎棠抿著唇笑了笑，也沒跟他客氣，在他的財產轉讓證明書上一一簽了字。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一會，最后黎棠說自己和姜以枝一見如故，自己有話想跟她聊。莫霄叫來了姜以枝，自己也退了出去。
姜以枝看到的黎棠靠在床頭處，臉上依然掛著淺淺的笑意，她敏銳的覺得，這次的笑意又更多的夾雜著一些釋然的解脫。
像是人臨死之前的釋然。
姜以枝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她坐在她的床邊，黎棠偏過腦袋對她笑得溫柔，伸手握住她的小手，嗓音溫柔，“以枝，要和薄先生一直一直幸福下去。”
姜以枝想要開口說話，卻被黎棠阻攔住。
陽光傾灑在黎棠的臉頰上，女人的笑意明媚憂傷，“謝謝你，曾經短暫的溫暖過我的生命。希望我所有的不幸都換成你的幸福。”
“黎棠。”姜以枝的聲音有些艱難。
她聽不到黎棠的心聲，只是隱隱的從她的話里聽出了告別。她不想再聽下去。
黎棠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封信遞給姜以枝，笑得依然溫柔，“以枝，我會回一趟江城，會和莫霄舉辦婚禮。那天不管發生什么，你都不要來現場找我。”
“很幸運灰暗的日子里遇見這么明媚的你，謝謝你來陪我聊天。以枝，一定一定要幸福。”
姜以枝的眼淚落下來砸在她們相握的手上，黎棠用另一只手幫她輕輕擦著眼淚，笑意淺淺，“不要哭，以枝，你要一直一直笑著。”
黎棠垂下眸看著她手里的信封，“以枝，信里有我想對你說的所有話，還有我的請求，那就麻煩以枝了。”
姜以枝拼命的搖著頭，淚水控制不住的掉下來，嗓音沙啞，“棠棠，不能……留下嗎？”
黎棠輕輕的伸手將她抱住，嗓音輕柔，“以枝，對不起了。”
兩人聊了很多很多，最后黎棠神情嚴肅叮囑她，“以枝，不要來婚禮，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來婚禮。”
“以枝，你要一直一直笑著，也要和薄先生一直一直幸福下去，帶著我的那份。”
“如果可以，希望我們來世還能再次相逢。”
姜以枝幾乎已經泣不成聲了，黎棠面容始終掛著淺淺的笑意，最后伸手幫她擦了擦眼淚，輕聲安慰，“好啦，回去吧。薄先生還以為我欺負他的寶貝。”
姜以枝再次抱住她，嗓音沙啞，“棠棠，來世一定一定要幸福好不好？”
“好。”黎棠輕聲應下來，伸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要幸福下去啊，以枝。”
姜以枝從房間里出去，手里緊緊的攥著信封，努力不讓自己有任何異樣，直到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抱住薄予言才開始痛哭。
“薄……予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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