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恢復記憶之時,想到他的那句再也不會回頭,會不會覺得孤立無援,所以才會這樣決然赴死?
他不敢想,一想就是痛不可抑。
“小叔叔。”
遲笙撐著傘,久久后才上前來,這次她沒有再喊楚南,她在正兒八經的喊他小叔叔。
而她那雙神似柳柳的眼睛此刻紅腫不堪,不難看出她到底有多難過,流了多少淚,“我想通了。”
“我知道你愛姐姐,我再也不纏你了。”
“以后你想來看姐姐就來,想待多久就待多久,至于那一晚,你也不用太在意,更不用因為內疚,總想對我負責。”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藏起了眼中的濕意,“說句不好聽的,那一晚是我算計了你,跟你沒關系。”
“我明知道自己像柳柳,我還故意在你喝醉的時候出現在你面前,讓你把我當著柳柳,求你要我,我賤吧?”
“不過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會犯賤了,我決定重新回國外完成學業,以后離你遠遠的,再不給你造成困擾,也當是放過了我自己。”
楚南一聲不吭,她強顏歡笑,含淚朝他揮手,“再見了小叔叔,前路坎坷,我們各自珍重。”
在她轉身離開后,也沒能等到一句挽留。
以前或許她還有一絲奢望,想著會有會有一天,楚南也會被自己打動,哪怕只有一丁半點,她便覺得心滿意足,此生無憾。
但現在,遲笙卻徹底死心了。
活著的人怎么爭得過死去的人呢?更何況,楚南那么愛柳柳,她的離開,于他而言只會是解脫。
遲笙埋著頭大步往前走,不曾回頭,卻沒看到楚南在她轉身之后,跪在地上雙手掩面,不知從指縫流瀉出來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這場雨,斷斷續續的下了一周,天氣才終于放晴朗,南城再次見到了太陽。
樹木被雨水洗滌煥然一新,百花爭相綻放,空氣中漂浮著花香,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從前,未曾有過改變。
就是在這天,陸遲墨接到了電話,“陸總,盛小依找到了,在薛清手里。”
薛清,陸遲墨知道這個人,盛又霆的左膀右臂,也是他最忠實的屬下。
難怪苦找了一周才終于有了結果,盛又霆看重的人,能力和手段還是有的。
“盛小依現在怎么樣?”
“被折磨得很慘。”
對,盛小依很慘。
起初被綁在郊外一件廢棄的倉庫時,她一點都不害怕,甚至聽到柳柳和盛又霆雙雙去世,她狂笑不止。
“哈哈哈,死了嗎?終于死了!”
“活該,他們早該死了,盛小依,你總算給自己報仇雪恨了。”
她終于得償所愿,怎么能不開心,怎么能不笑?
如果可以,她還想開瓶香檳慶祝呢。
那對狗男女把她害成這樣,這是報應。
可是她很快笑不出來,因為不管她出多少錢,薛清都不肯放過她。
薛清下手太狠,她失去了雙眼,滿臉血淋淋,那種疼痛,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她慘叫,她哭泣,她卻再也哭不出來了,空蕩蕩的兩個窟窿里,流出來的全是血。
她歇斯底里的叫罵,“薛清,你就是盛又霆的一條狗,盛又霆都死了,你還對他那么忠誠做什么?”
“要是我,我著拿了錢滾蛋,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你這樣對我,你能得到什么好處,我爸不會放過你的。”
她什么都看不見,疼得腦袋要炸開,卻仍舊能聽到薛清的冷笑,“你以為你害死了少爺,首長還會護著你?”
“他早恨不得你死了,不然你怎么會落在我手上?”
鋪天蓋地的驚恐瞬間席卷而來,她不斷的搖頭,“不可能,我是他的女兒,他不可能不管我,不救我。”
“盛又霆,不就是死了個盛又霆嗎?那是報應,他該死!”
“少爺的名諱,也是你這個骯臟的賤種能叫的?罷了,你這舌頭不想要,我替你拔了。”
薛清抽出了刀,鋒利的刀刃閃著寒光。
“不,不要!!”
手起刀落,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
然而,這還不算完。
她聽到了薛清鬼魅般的聲音,恐怖如斯,“盛小依,這只是個開始,少爺臨終時把你‘托付’給了我,我一定不辱使命。”
接下來的日子,盛小依生不如死,茍延殘喘,柳柳受過的苦,百倍千倍奉還。
“陸總,需要我把人帶回來嗎?”電話彼端傳來聲音。
陸遲墨冷冷道,“不必了。”
落在薛清手里,不比落在他這里好過。
薛清什么人,跟在盛又霆身邊的,哪個不是狠角色?
現在輪不著他出手,薛清恐怕也不能夠放過盛小依。
“你盯著他們就行。”
“可是陸總,時間長了,會被對方察覺到的。”
“無所謂,薛清知道你并非他的敵人,不會碰你。”末了,又補充道,“記住,不能讓盛小依離開你的視線范圍內,直到她死。”
“我知道了,陸總,我一定不負所托。”
掛斷電話后,陸遲墨拿了件衣服,給站在陽臺處望著遠方發呆的黎漾披上。
黎漾回過頭來,杏眸漸漸聚焦。
入目,那張臉不管過了多少年,始終一如既往。
果然歲月從不敗美人,不管是男是女。
“今天出太陽了,不冷,干嘛還給我披衣服?”
“風大。”陸遲墨淡淡開口,一雙桃花眼,清冷又漂亮,“對了,盛小依找到了,要去看看嗎?”
“她慘嗎?”
“嗯,很慘。”
“比柳柳還慘?”
陸遲墨微微抬了抬下頜。
黎漾的心結,終于有所緩解,“那就好。”
“要親眼看看嗎?”
“不了,我相信你,至于盛小依,我不想污了我的眼。”
柳柳,聽到了嗎?
你的仇,你的恨,你的怨,我們統統都替你討回來的,請你在九泉之下,安息。
午后,黎漾帶了一束新鮮的百合,到了墓園。
這些天來,這是第一次黎漾沒有看到楚南。
以往她來的時候,楚南總是比他來得早,也總是比她走得遲,那天夜晚,她回頭一看,甚至覺得他要與墓碑融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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